喇嘛的笑容隨着妝容化去,顯得詭異無比,但是他將手裡的青銅劍舉高,向着四周的武林人士高聲說道。
“你們要找的越女劍寶藏線索,就在我手裡的這柄劍上。我今天就拿它來做賭注,如果有人能贏過我,我的項上人頭和寶物,儘可以拿去!”
喇嘛的話傳出老遠,這次不管是一心復仇的少林門徒,還是醉心奪寶的武林高手,都面露遲疑之色。
洪熙官快步走到陳近南面前,低聲說道:“小心有詐。”
喇嘛客巴的耳朵微動,隨即又放聲笑道:“不過要比,就要按我的規矩來。咱們兩邊輪流派出三人,不得重複登場!三局兩勝之後,輸的一方任由對方處置!”
陳近南雙眉微蹙,發覺妖僧這比武情況頗爲不對勁。
原本清兵的高手數量、兵力都佔優勢,天地會的人員素質要稍高,卻無法徹底壓過對方。
但當下天地會這邊的高手,以陳近南、洪熙官爲主,清兵能派出的高手由於馬寧兒重傷,只剩下客巴自己和半途招募的嚴振東。
對方故意提出要三比三對決,難道是想用田忌賽馬的方式,兌子兌掉自己這邊的高手嗎?
陳近南內心計較着得失,對面此舉很可能是要挽回馬寧兒敗退的劣勢,爭取時間,可自己知道,陳近南比對面更需要時間!
“總舵主,如果我們能快速贏下前兩局,至少能取敵首腦。”
洪禮象上前建議道,“如果情況不對,或者對方耍詐,鐵血少年團必將拼死突圍,讓對方血債血償。”
陳近南緩緩點頭,就算同樣是高手也分三六九等,自己的武學高過對方不止一籌,洪熙官又擅長搏殺之戰,有利條件在天地會這邊。
“好!第一局既然你用劍添彩,那我也用巨闕劍做賭注!”
陳近南沒有落入對方陷阱,妖僧客巴標榜青銅劍是越女劍法的線索,但他表示自己只承認這是一把劍,想要換南少林藏寶圖還不夠格。
客巴聞言臉皮跳動,卻也不氣惱,微微點頭道,“好,那就由小僧來領教閣下高招。”
…密…封…線…外…不…準…答…題…
兩邊劃開距離,清空出一片空地,兩人已經遙相對應,火把的光亮飄忽不定,四周嗚嗚咽咽的空谷龍吟則更加急促了。
陳近南剛纔已經和客巴交過手,知道對方的武功路數頗爲駁雜、博而不精,主要修習的是藏地的瑜伽密乘,外功只見到密宗大手印的痕跡。
藏地武學的脈輪之學,與中原經脈穴位多有照應,武功路數詭異,追求至剛至快卻少了機變。客巴剛纔的幾下拼劍可以看出,他從沒有用劍的經驗,只是仗着兵器之利打了陳總舵主一個措手不及。
當初歐冶子鍛劍,其中一劍可穿銅釜,絕鐵糲,胥中決如粢米,故曰巨闕。
當年的無名青銅劍或許和巨闕劍也有過一面之緣,甚至可能一同靜悄悄地躺在劍架之上許多歲月,但是時間流淌悄然無言,如今的兩把劍,只能是針鋒相對的對手。
陳近南的劍法臻至化境,殺招凌厲、攻勢如風,層層疊疊鋪展開來不給對方一絲喘息的機會。妖僧客巴就算想要從中作梗,在這種程度的壓力下,也無法做出有效的改變,這是陳總舵主早就做好的決定。
陳近南自從十年前決定組建天地會,直接與人對敵的機會就少了,大部分時間都在鑽研武學、博採衆長。作爲一個領導者,他不缺乏鐵腕執行的魄力,
也擁有知人善斷的眼光,但高高在上的位置讓他總是習慣性地將敵人具像爲符號和數據、加上背後的羅織利益。
但匹夫尚有血濺五步天下縞素的能力,江聞來之前提醒了陳近南馬寧兒的鐵甲車,就是爲了堵上他信息不全的漏洞,但這次,陳總舵主似乎又失算了……
陳近南的巨闕劍橫空而起,以一式“峭壁斷雲”封死了喇嘛客巴的出路,重劍在他手中宛如靈蛇,疾趨疾退間、劍尖上幻出點點寒星。
喇嘛客巴橫身握劍,大拇指和食指扣住劍柄,用怪異的姿勢靜待應敵,忽然一個反手抓耳的動作,從肩頭把劍揮出!
這招太過出奇,又瞄準了陳近南的腹腔,只好抽身折反,落地後再尋機進攻。
隨着陳近南的攻勢,妖僧客巴這次身體橫空連滾,劍鋒接連不斷地撩出,每一次劍斬的位置詭異無比,逼得陳近南只能回劍防禦。
隨着對手由攻轉守,喇嘛客巴卻動了起來,灑出劍勢撲天蓋地,刁鑽奇巧地劈、砍、崩、點、斬,招招攻向陳總舵主的破綻。
將對手逼至絕境的喇嘛,忽然甩開頭頂的僧帽,以怪異之極的姿勢倒立而起,青銅劍從陳近南看不見的位置被藏在身體之中,好像是要用腿擊劍。
下一刻,這把劍竟然隨着倒立的動作反刺而來,橫劍一斬破開點點寒星,喇嘛的雙腿踢在陳近南身上,讓他驟然失衡退出五步,嘴裡溢出鮮血。
“以奇勝正,好招法。”
陳近南也並不小氣,搶先喝彩了一句,驚訝於這劍法的凌厲詭異超脫窠臼,“但這似乎不是劍招。”
如今陳近南已經受傷,強顧面子再拼下去,就會落入對方的圈套——等己方高手一齊傷重,對方還講不講規矩就不好說了。
於是陳近南毫不猶豫地認負。
妖僧客巴得意一笑:“總舵主好眼力,這是我宗同源異出的金剛無上乘密宗武功,密譜上每個姿勢都是一式刀法,要練上數年纔有成就。”
陳近南也不做作,隨手將巨闕劍拋給對方,走回了陣營當中。
“總舵主,您沒事吧?”
洪禮象作爲醫師趕忙上前,詢問這個姐夫的情況。
陳近南淡淡一笑:“無妨,這次輸了半招。如今馬寧兒已經失去威脅,這把巨闕劍給他也無傷大雅。”
說完找到了洪熙官,“熙官,對面下回合派來的,必然是那名山東口音的武師,還要勞煩你了。”
妖僧客巴說道:“陳總舵主,下一局我請你拿出藏寶圖做賭注,我也會用等價的東西讓你滿意的。”
說完,手下僧兵遞過來一個精緻木盒,從中取出一個鑲銀塗漆的怪碗,顏色灰白、望之不吉。
“這個嘎巴拉碗,乃是當初我宗上師楊璉真迦在中原所得,不知道總舵主感不感興趣?”
一直神閒氣定,就連輸掉巨闕劍都雲淡風輕的陳近南,這次卻是目眥欲裂,連同天地會和武林人士都怒氣勃發,滿場皆是刀劍出鞘的錚響!
“宋理宗的人骨酒碗,爲什麼會在你的手上!”
元朝時期的妖僧楊璉真伽盜盡南宋帝陵,甚至將宋理宗屍骨再次掘出,砍掉了頭顱,“鑲銀塗漆”製作成酒器,獻給了帝師八思巴,後又轉給忽必烈,後來被朱元璋尋回安葬。
這種喪心病狂的手段,在當年就使得天下震怒,妖僧在這個時間說起這件事,豈能不讓全場震驚,直欲以命相博!
“閣下願意比試,在下自無不允,但是規矩得改一改。”
洪熙官冷聲回答道,“下面這場我們既分高下,也決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