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二孃聽說有溫泉,臉上的笑意像湖面上的漣漪,一圈圈盪漾開,佈滿臉頰,“有溫泉呀!真好。在哪兒?快引我去。”
十月里正是深秋向初冬過渡之際,天氣已經變得很涼,許多人都開始穿棉襖了。此時泡溫泉,可是一種享受。
岑二孃不料安三少這新宅子裡竟有溫泉!頗有些喜出望外,連聲催着面如硃砂的安三少,帶她去溫泉處。她還不知道,某人打算在溫泉中將她吃幹抹淨。
安三少和岑二孃從書房出來時,在門外侍候的幾個岑家護衛,奉岑二爺和岑大郎的命令,強行將他們送回了新房。
此時新房裡,沒有前來鬧洞房的年輕人。只有火冒三丈、連食都用不進去的岑家父子,趙樾、林氏和安三爺夫妻。
拜安三少顯赫的地位和霸道兇狠的性子所賜,西南這邊,已無人敢惹他。娶岑二孃回來之前,安三少曾對外放出話,說是不準任何人鬧他的洞房,壞他的好事。否則,就是天王老子,他都照抽不誤。
可惜他強硬地絕了想鬧洞房的年輕人的心思,卻沒法趕走氣得要在他的新房裡,收拾他的岳父和大舅兄。
林氏和趙樾只來得及阻止岑二爺和岑大郎沒在賓客雲集時鬧事,沒法阻止他們等在新房,摩拳擦掌地準備教訓安三少。
這對父子本就不想把岑二孃嫁入安家。眼睜睜看着女兒(妹妹)義無反顧地嫁給安三少,遠離他們身邊,岑二爺和岑大郎心裡有種空落落的難受。鬱憤如水一般積壓在心裡,匯成湖泊,卻找不到發.泄的缺口。
安三少在婚禮禮成後鬧的那麼一出,徹底引爆了岑二爺和岑大郎腦里名爲理智的那根弦。讓這平素沉穩睿智的兩人完全氣炸,拼着名聲涵養不要,也要在新婚夜給安三少鬆鬆皮,讓他知道特立獨行、引人非議,還連累妻子和岳家丟臉。需要付出什麼代價!
趙樾和林氏怎麼也勸不住他們,只得跟着他們坐在新房,想着一會兒鬧起來,攔他們一攔。
安三爺和齊氏本來要出去招待貴客。可眼尖的安大老爺發現岑二爺他們先去了新房守株待兔,怕自己孫兒吃虧,便叫安三爺和齊氏去坐陪。讓他們在緊要關頭勸勸架,只讓岑二爺隨意揍安三少兩拳出氣,多的就不行了。不能打壞他的乖孫。影響安三少和岑二孃的美事。他老人家還等着抱曾孫呢。
安三少與岑二孃一頭霧水地被岑家護衛引去新房,看到屋子裡黑壓壓地分席而坐的幾位尊長,尤其是面冷如冰的岑二爺和岑大郎,兩人心中警鈴大作。
安三少更是緊張得汗毛直豎。
瞧那父子二人的神情,和渾身散發出來的懾人氣勢,以及恨不得剝了自己的皮的兇殘眼神,安三少不禁抖了抖。
岑二孃很義氣地上前一步,擋在安三少跟前,假裝若無其事地笑着招呼岑二爺他們:“見過父親母親,大兄、阿樾大兄。和公公婆婆。不知您幾位聚在此處,所爲何事?”
“所謂何事?!自然是爲了安三!”岑二爺見寶貝女兒纔出嫁,就已經自發地站在安三少那邊,他們還什麼都沒做呢!她就已經站在他前面護着他了!真是忍無可忍!
岑二爺猛然砸碎一個天青色描有青山綠水的茶盞,撿起屋子裡一根用來撐窗的木棒,衝過來一把將呆愣愣的岑二孃拉到自己身後,手舉棒子,往安三少身上招呼:“打死你個混賬!方纔你胡鬧什麼?!將我們的臉都丟盡!外面那些賓客,還以爲我家二孃和你一般不懂禮數。說我不會教女,養出個空有容貌卻狂悖無禮的女兒。難怪一把年紀還嫁不出去,只能配你這個安霸王……”
“真是氣煞老夫!”岑二爺越說火氣越大,追着居然敢滿屋子亂竄,躲開他棍棒的安三少邊打邊罵:“豎子!站住!”
“先生。岳父,息怒呀!”安三少還是第一次見岑二爺這樣失態,那棒子打在身上可疼,他不跑纔怪。
齊氏見狀,急急忙忙想衝過去攔住岑二爺。被安三爺拉住,“之君也沒吃什麼虧。岑老爺的動作看上去兇狠,其實沒有幾棍子是打在之君身上的。等親家先出出氣,不然之君往後可有得磨。萬一岑老爺倔脾氣一上來,硬要帶二孃回岑家,那可就不妙了。”
齊氏的聲音低婉卻不乏焦急:“我瞧之君受了幾記重棒,身上指不定都被打出血了!他平時可沒吃過這種苦頭。親家老爺哪裡是在打他,這是剜我的心呀!我可就之君這一個寶貝兒子……”
“住嘴!”岑三爺橫睨齊氏一眼,低聲狠道:“不準過去!之君最近春風得意,人也囂張狂妄過了頭,從準備婚禮開始,處處不聽我們的話,今日更是當着那麼多貴客,鬧出笑話!我都沒臉出去見客了。岑老爺說得沒錯,咱們安家和岑家的臉面都被他丟盡,活該他被揍!”
“今日就算岑家人不打他,我都得抽他!再說岑老爺不止是之君的岳父,還是他的恩師,他教育之君,你跑去阻攔作甚?之君從小不懂事,都是叫你帶壞的!若非有岑老爺在,他如今還不知是什麼模樣?你給我安生坐着別動,不然我就寫休書!”
齊氏還想說什麼,但聽到那句“休書”,她嚥下滿腹的牢騷,眼巴巴地看着安三少左躲右閃,忽然,她聽到岑大郎喊了句:“父親,我來助您!”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一腳踹開攔住他的趙樾,又甩開拖着他不讓動的林氏,飛撲過去加入混戰,與岑二爺一道合力揍安三少。
齊氏見岑大郎加入戰局後,安三少被他堵着,一邊受他的拳打腳踢,一邊還要被岑二爺拿棍子打。岑二孃、林氏和趙樾卻只能圍着岑二爺和岑大郎轉,根本拉不住他們。她心疼得不行,還管什麼安三爺說的休書不休書。
她生下安三少至今,都捨不得動他一根手指頭,岑家父子這算什麼!尤其是那個岑言!不過是養兄,又不是真的大舅兄,跑出來抖什麼威風!
“住手!都住手!不準再打之君!”齊氏大力地擺脫安三爺的桎梏。衝過去把安三少護在身後,衝岑二爺和岑大郎吼道:“你們都夠了!之君已經受足了教訓,若你們還想打他,先殺了我吧!有我在。誰也別想動我的之君一根汗毛!退後,都給我退後!”
安之君感動地抱着齊氏一隻手臂,可憐兮兮道:“阿孃,我疼!”你快把這兩個祖宗帶走吧,有他們在。他還洞什麼房!連人身安全都得不到保證。
“孃的心肝啊!快讓娘看看,他們把你打成什麼樣兒了!”齊氏摸摸安三少被揍腫了的臉,想解開他的衣衫看他身上的傷,可礙於兒子大了要避嫌,只得息了那份心。
她見岑二爺和岑大郎分別被林氏和岑二孃拉住勸說,可那對父子氣急攻心,已失去理智,就想揍安三少,躍躍欲試地又要衝過來動手。
齊氏頓時撒潑哭號道:“老天爺哦!岑家父子要打殺新姑爺了!還說是什麼書香世家出來的人兒,怎麼這麼粗暴?!來人呀。都來看看,岑老爺和岑公子要殺人啦!”
被驟然發潑的齊氏嚇呆了的安三爺聽到這兒,纔回過神,衝過去捂住齊氏的嘴,給面色急變、氣得跳腳的岑二爺道歉:“親家老爺,拙荊一時情急,口不擇言,請你不要和她計較!不過她說得也對,之君方纔已受足教訓。他和二孃才新婚,咱們這些人。還是快快出去,把新房騰給這對新人用。否則傳出去叫人聽了,難聽的謠言又要滿天飛了。”
岑二爺寒着臉沒發話,林氏對他道:“老爺。咱們還是出去吧。親家說得對!之君你也教訓過了,再打下去,就得傷兩家的情分了。二孃才嫁入安家,你可消停些,被再給她拉仇恨。沒看見親家太太都急紅眼了嗎?”
她勸住了岑二爺,又回頭對被岑二孃拉着胳膊、滿臉不忿的岑大郎道:“阿言。別胡鬧了,快隨母親離開。”
“母親,我不!安三他欠揍,我非得打死他!”岑大郎還未說完,就又衝向抱頭蹲在角落痛得嗷嗷叫的安三少,重重踢了他一腳。
林氏見女婿可憐,長子兇殘,又瞧安三爺和齊氏臉色都變了,她趕緊對趙樾道:“給我敲暈他帶走!太不像話了!”
岑二孃聞言,不待趙樾動手,她從荷包裡拿出一個被迷藥浸泡過的香囊,湊到沒有防備她的岑大郎鼻前,將他迷暈,對着瞪大眼暈過去、極不甘心的岑大郎輕聲道:“對不住了,阿兄。”
趙樾趕緊上前,扛着暈厥的岑大郎,隨拂袖而去的岑二爺、林氏一起離去。
安三爺抱着不斷掙扎的齊氏,緊跟在他們後面,走到門口,他轉頭溫和地衝岑二孃道:“二孃,父親知道你醫術高明,製出的藥也極好。之君適才受了些皮外傷,你給他敷敷藥,有淤青紫腫的地方,就倒些藥酒給他揉揉。”
“今日要辛苦你了,明日你也不用早起過來敬茶。我已和你祖父商量過,咱們午時後纔開始認親,你和之君只需在午初時刻過來,和我們用午食就行。”安三爺對洗耳恭聽的岑二孃道:“今日之君胡鬧,連累你和岑家無顏,都是我們沒有教好他,你多多包涵。我和你母親這便走了。”
岑二孃擺出無地自容的臉,對安三爺道:“您留步!千萬不要這麼說!師兄……夫君他的脾性我清楚,他只是不在意那些繁文縟節,也不是故意要鬧事的。將才都是父親和大兄誇張過分了,是媳婦要請您和婆母原諒海涵纔是。”
安三爺笑笑,繼續按着齊氏,不讓她動,也不准她出聲,道了句:“那咱們彼此包含就是。”語罷,他強拉着齊氏走了。
岑二孃一直溫雅地笑着,與安三少一道恭送安三爺夫婦離去。等他們的身影看不見了,岑二孃才喝退下人,挽着安三少的手臂,將他拉回新房。
安三少感覺一具柔軟馨香的身子貼在他身側,尤其是手臂處,被一團軟軟彈彈的東西頂着,他半邊身子一下就酥麻了。渾身血液倒流,都朝身下那處涌去。他的三魂一下暈了兩魂,連路都不會走了,依靠在岑二孃身上,全靠她強行扶着他前行。
岑二孃還在想,明日要怎麼做,才能讓父兄消氣,尤其是被她迷暈、一直在鬧脾氣的大兄。都沒留意到安三少異乎尋常的安靜和可疑的舉止。
等她把安靜又呆呆的安三少,拉到內室的矮榻上坐下,想要和他聊聊,怎麼安撫岑二爺和岑大郎。才發現,不知何時,安三少已經把自己憋成了一隻大紅蝦,渾身熱得不行,額頭甚至都沁出汗珠了。還眼睛發直,目光呆滯,像是被驚嚇過度,神魂出竅的病人。
“安三……”岑二孃以爲安三少被她父兄嚇着了,她噙着溫暖的笑,柔柔地喚他:“師兄,你怎麼了?”
她拿手在他眼前晃,發現他的目光仍然發直,整個人不在狀態。她立即拿出隨身攜帶的金針盒,抽出幾根金針往安三少頭上扎去。一邊下針,一邊溫聲安撫他:“別怕,馬上就好了。你別發呆,回神看看我呀。”
安三少被岑二孃紮了三四針,纔回過神。他擡手握住她的雙手,道:“我沒事。咱們馬上去泡溫泉!”他必須要馬上抱她,紓解釋放自己,否則都要熱爆了!
“別動!”岑二孃按住他額頭的兩側,問他:“剛剛你怎麼回事?突然就失了魂。我還以爲你得了離魂之症。嚇死我了。”
“我沒事。別怕。”安三少隨手把金針拔了,塞到岑二孃手上:“把針收好,隨我走。咱們這院子的西側角落裡,就有一處溫泉……”
“你受傷了,還泡什麼溫泉?!”岑二孃嗔怒道:“想讓傷口潰爛發熱麼!我去叫下人打水進來,給你清洗傷口敷藥……”
“夫人!等等!”安三少焦急道:“我沒有傷口,頂多就想有幾處淤青,不礙事的。先生,不是,是岳父他老人家下手看着狠,其實打到身上並不是很疼,大郎他揍我那幾下,基本上都落在臉上了,就嘴角破了些皮,不礙着泡溫泉的!”
“夫人!”安三少握住岑二孃柔嫩白皙的雙手,難掩急色道:“春.宵一刻值千金,今夜是咱們的新婚夜……”說着,又擺出一副可憐相,“求夫人垂憐,陪爲夫去溫泉裡泡泡吧。”
他把脣貼在她耳側,呼出的熱氣讓她耳根發癢,面色緋紅。
“爲何非去溫泉不可?”岑二孃不解。
“因爲大夫說了,女子初次承歡,下面會很疼。若是在溫泉中行事,則會有所緩解,我不想你難受……”
“流氓!”岑二孃抽出一隻手拍在安三少腫得老高的左臉上,看着他齜牙咧嘴地喊疼,她羞怒道:“你還知道疼!怎麼什麼都敢說,什麼都敢問?!真是羞都要被你羞死了!你問的哪個大夫?往後我都要避着他走,沒臉見人了。”
“……”安三少心說:淮州府中千金科的大小大夫,都被他問遍了,這個事實,還是不要和妻子說了,免得又被家暴。
“師妹,二孃,夫人,清芷,你可憐可憐我罷,我都要疼死了。不信你摸!”安三少索性不要臉到底,他先在岑二孃臉頰上啄了幾口,把她親得渾身發軟,拉着她的一雙芊芊玉手,就往自己腹下按去。
岑二孃不設防,陡然被他這麼一弄,迷迷糊糊就碰到了一處灼熱滾燙,她嚇得原地跳起來:“鬆手!”她羞躁地推開安三少,面色忽青忽紅地罵他:“無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