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安伯夫人如願以償的見到自家老爺變了顏色,想必自家老爺也是因爲她的幾句話,便對諍哥兒生出了滿肚子的氣來,她心中別提多痛快了。
想當年她進門後先生了大女兒,她婆婆給了她多少臉色看?
若不是謙哥兒這個孩子來得及時,替她及時挽回了顏面,令她可以擡着頭做人,她恐怕早就被婆婆折磨死了!
那她爲何不能替謙哥兒多籌劃些?
謙哥兒自幼就和她親,可比諍哥兒這個自幼就和誰都不愛親近、像個小老頭似的孩子體貼多了!
誰知承安伯夫人的笑容剛剛浮現在眼中,她就見自家老爺伸手指向她。
“我給你兩條路叫你選,你要麼現在就回你院子裡去,要麼從現在開始不許再說話。”
承安伯夫人嚇得一縮,神色也頓時委屈起來。
她怎麼了?她說錯了什麼?
這時便聽得老伯爺夫人淡淡的笑着開了口:“老大媳婦你也說了,老伯爺做了好些年的伯爺,老大也做了二十來年的官。”
“老伯爺和老大都不曾主動指點諍哥兒一二,還不是怕左右了諍哥兒這孩子自己的想法?”
“怎麼你倒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張口便對諍哥兒的前程指手畫腳起來?這個家如今就你一個懂事的?”
老伯爺難得見老妻好好說一回話,話裡話外雖然也不忘擠兌老大媳婦,卻也還甚是有道理,立時便笑得眉毛鬍子一起抖動起來。
只是他笑罷之後,還是沒說話,便又將目光投向高諍小兩口兒,高昌遠的目光也隨後便向兩人看來。
齊妙見狀便很是爲難。筆~@癡~!中@!文~首發
她夫君方纔不是說要和她商議了再做決定?怎麼看老伯爺和她公爹這幅架勢卻是想叫他們夫妻立刻給出個章程來?
不過齊妙旋即便是一凜。
富媽媽前天被老伯爺和她公爹差出去辦事去了,回來便跟她悄悄提起過,說是老伯爺和她公爹看似很是偏向他們這個小房頭。
那麼現如今難道是老伯爺和她公爹的又一次刻意之舉,想要當衆徹底看看她齊妙的斤兩不成?
可她婆婆方纔那般搶了話題,立刻就被她公爹斥責了啊!她若是沒琢磨透衆人的心思便開了口,反而弄巧成拙怎麼辦?
她就這般猶豫着,不經意間一擡眼,卻正對上老伯爺夫人的鼓勵笑容。
對啊,方纔老伯爺夫人也搶着說話了,只是老伯爺夫人卻沒像她婆婆那般給高諍定個路子出來,老伯爺不就是很開心的笑了?
那她也完全可以學學老伯爺夫人,就說她只管夫唱婦隨吧!
齊妙既是打定了這個主意,便迎着老伯爺和她公爹的目光,大大方方開了口:“不論謹言是想提前授官,還是繼續留館翰林院,我想他都會有他的道理。”
“而他雖說是想和我商量商量,等我聽罷了他的道理,我想我也會尊重他的意願。”
承安伯夫人頓時嗤的一聲冷笑。
這話說了和沒說有什麼區別呢?她以前倒是沒看出來,諍哥兒媳婦竟是這麼個牆頭草,滿嘴的車軲轆話!
高昌遠將她這一聲嗤笑聽得真真的,立刻就凌厲的看了她一眼,嚇得她立刻又垂了頭。
高謙卻是沒瞧見他爹孃之間這個小動作,不免就替他娘將他娘沒出口的話說了出來:“二弟妹這是怎麼話說的?”
“我二弟敬重你纔想要跟你商議前程,你卻跟他打起了太極?”
大奶奶吳彤見狀也難免應和起了自家夫君:“大爺說的正是呢。”
“二弟妹你出身好,你孃家父親既是給太子殿下做過老師,又給二弟做過先生,恐怕也沒少教你這些仕途經濟吧?”
“如今這一大家子坐在這裡,只爲了給二弟選個更好的路子出來,不管對錯也都該各抒己見不是麼?”
“叫我說你就別把自己當外人、也別隻顧得藏拙了,畢竟你如今已是高家媳婦了。”
這還竟是有什麼樣的婆婆就有什麼樣的長媳,婆媳倆全是擅長挑撥離間的貨色了。
其實齊妙也不大滿意她自己方纔那幾句回答,高謙兩口子這般說她,說的也沒錯。
只是她才過門幾天呢?
這家裡各人的心性她還沒摸清呢,若叫她大着膽子像平常和高諍那般深聊,她哪裡敢冒這個險!
可現如今她又能怎麼辦?
她當然清楚高諍的本意是尊重她,才說想要和她商議了再決定,他也沒想到這話卻將她推到風口浪尖上。
可高謙兩口子卻不容她繼續打太極了,她無論如何也得給個準話出來纔是,否則還不得真坐實了她不想盡心盡力幫扶夫君的“罪名”了?
她便擡眼看了看高諍。
卻不想他那含滿鼓勵的目光卻和她對了個正着,彷彿是告訴她,無論她做出什麼樣的決定,他都聽她的。
她的心中頓時一暖,隨即又被勇氣填得滿滿的,她也便笑着將廳中衆人環視了一番,便毋庸置疑開了口。
“我個人贊成謹言繼續留館。”
原來就在她和高諍對視的一剎那,她突然就想起了新婚那天夜裡,她曾悄悄問過他,他去她家接親時、父親給他出的是什麼題。
父親給他的題目不就是眼下老伯爺的題目麼!
原來父親也早就知道高諍有個提前授官的機會,他去迎娶她那日,父親便將這消息提前透露給了他!
偏生她這幾日初到承安伯府,爲了努力熟悉這個新環境,就將那天晚上的悄悄話忘得一乾二淨!方纔也一直沒納過悶來!
也就是齊妙那話才一出口,西花廳裡的衆人便神色各異起來,二房三房雖然一直沒說話,如今也忍不住小聲嘀咕起來。
“哦?那諍哥兒媳婦可不可以繼續說說,你贊成諍哥兒繼續留館的理由?”
高昌遠先是清了清嗓子壓下衆人的小聲議論,便這般問起了齊妙。
齊妙輕笑着看向高昌遠:“父親做了二十三年的官,定然早就知曉咱們大興朝非庶吉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內閣,這話論理也不用我多說。”
“可若是父親您當年沒選擇提前授官,而是選擇繼續留館、完成庶吉士三年學業後做一位翰林,我想您如今應當已經入了閣。”
“不過我以爲當年父親您的選擇倒是對的,畢竟當年咱們高家還沒有爵位,家族中也好久沒有在朝爲官之人了。”
“翰林雖然清貴,卻也要看家中狀況,您能早一日出仕,高家就能早一日再展雄風。”
“如今卻是不一樣了,咱們家既有了爵位,又有父親您這位吏部天官,您已經替咱們家開創了一片嶄新天地,令家中子弟可以踏踏實實走一條清貴翰林路不是麼?”
再換句話說,外戚之路和權臣之路又能走多遠?還是清貴人家更加蔭恩子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