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宮裡的貴妃倒了,宮外的薛家還有個伯爺爵位,這些年攢下的銀錢也夠富貴幾代了,鄭碩早就斷定他父皇不會窮追猛打,也算留薛家一條生路。筆~@癡~!中@!
可他父皇手下留了情,卻架不住薛家人不知足呢。
如今這不是才倒下一個貴妃,就將主意打到他頭上來了?這是惦記着多少年後再出個貴妃不成?
若換成旁的人家,知道宮裡的娘娘出了事,指不定要如何謹慎,只怕被奪了爵……
薛家這卻是作死都嫌慢啊——鄭碩一邊叮囑趙昱,一邊越發陰了臉。
趙昱聽罷交代,立刻輕輕點頭,只是隨即就有些不快活。
太子表弟竟然叫他找高二幫忙?爲何不是別人?只說齊臨就是個有勇有謀的,不是比高二那個書呆子強?
不過趙昱轉頭也就有些明白了。
太子應當也是想多試試高二的忠誠和用途,若那人滑不留手,或是能力不夠,便可以當斷即斷,也省得身邊總放着一個無用之人不是?
“殿下放心,我明白。”趙昱笑着領命。
“這次的差事你若是做得好,我便送表哥你去五城兵馬司當差,你好好幹,將來時機成熟,我便安排你給我劉政表叔做副手。”
鄭碩低聲告訴趙昱他的這個決定。
劉政便是大長公主的次子,齊妙的二舅父,如今的五城兵馬司中司指揮使。
趙昱的神色頓時一凜。
太子這是怕他不好好和高二配合,便事先警告他吧?他和太子雖是表兄弟,卻先是君臣……
“殿下放心。筆)癡(中&文 ”趙昱又一次表決心道,“我知道我勇猛有餘謀略不足,我會多聽高諍的建議。”
……千錦園的西次間窗下,斜倚在大炕上的齊妙微蹙眉頭,將手中的字條都要盯出窟窿來。
高諍要和趙昱一起查薛家?還是太子下的命令?
這討厭的高諍爲何就寫了這麼寥寥幾個字叫她猜啊,爲何就不能多寫幾個?
富媽媽又一直在前院沒回來,這字條還是刀子給送回來的,她竟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這該如何是好呢?
齊妙無奈何間就將那字條撕碎,又叫鳴翠拿出去到茶爐燒掉。等鳴翠出去了,她也納過悶來。
今兒可是高諍拜她父親爲師的日子,哪有那麼多空閒給她寫上洋洋灑灑一大篇?
就這麼一句話恐怕還是他抽空匆匆寫就,又抽空捉了刀子回來送信的呢。
那她就別想了,慢慢的等吧。想必用不了多久,她就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之後也就是一個多時辰後,前院的客人便都散了,富媽媽也回來了。
先說了幾句世子爺今日高興,酒便有點多,又寬慰齊妙說不用她擔心,樂亭縣主已經接了世子爺回來歇息。
說罷前院的一些小花絮,富媽媽便笑問齊妙,小姐想不想知道短短一日都發生了什麼事。
“媽媽可別給我賣關子了,之前我就一直猜啊猜的,腦袋都猜疼了。”
齊妙一邊輕嘆着伸手輕揉太陽,一邊嬌嗔。
“奉平伯夫人恐怕是不行了,他們府裡今日陸陸續續請了有十幾個郎中去,都沒人敢給她用藥施針。”富媽媽笑道。
“他們家又不信貴妃被褫奪封位的傳言,便叫薛大小姐去宮門處遞牌子求見,想要再將之前那幾個太醫請到府上救命,結果反倒將傳言又坐實了八九成。”
“薛大小姐便叫馬車一路狂奔着回府報信,卻險些衝撞了太子的車駕。”
齊妙正在揉着太陽的雙手頓時放了下來,眼睛也是一亮。
怪不得太子叫趙昱和高諍去查薛家!敢情這是薛嘉琳惹出來的禍!
待又聽得太子當時便令侍衛將薛府的那個車伕扔到了五城兵馬司,五十大板下去後只有出氣沒有進氣了,薛嘉琳是一路梨花帶雨步行回的家,她的笑容忍不淄流淌了出來。
“只可惜這一路上住的都不是尋常人家,擺攤兒做買賣的也少之又少,沒有多少人瞧見薛大小姐出乖露醜。”富媽媽遺憾道。
齊妙笑着搖頭嘆氣,笑得是薛嘉琳還真是倒黴催的,嘆的是竟然不用她如何親自動手,這薛家就真的快完了。
“媽媽將盯在奉平伯府周圍的釘子都往回收收吧,以後不用再在這家人身上浪費精力了。”齊妙叮囑富媽媽。
她的人盯着奉平伯府,說白了就只針對那麼有數兩個人,還都是女眷。
如今太子都要出手了,那就是要將這一府的人都釘死呢,她又何必再做那些小動作?她只需等着瞧熱鬧便成了。
而高諍之所以要給她寫個字條進來,也未必只是告訴她事情有了出乎意料的好進展;想來還有意提醒她,不要再往薛家的事兒裡摻合了。
至於她不能親自手刃仇人的遺憾算什麼?
若仇人都不需她如何親自動手就都被解決了,這可是她的大幸,她就不用怕手上沾了血,帶壞今後的運道呢。
對她這樣的人來說,還是將來的平靜生活更有吸引力啊。
“小姐說的是,我這就叫刀子再跑一趟將人撤回來。”富媽媽道。
就算小姐的人還是能發現些奉平伯府的小端倪,又是何必?
若叫太子殿下知道了,對小姐未必是好事。
這些位高權重之人的猜忌心都太重了,還是別惹那些麻煩爲好。
齊妙見富媽媽也深諳其中道理,便笑着點了點頭;等富媽媽走了,她也想起她最近已經將父親安排的許多功課都疏忽了,便招呼飛白和她去了書房。
就着花窗下的明亮光線,齊妙靜下心來連寫了十篇字,便招呼飛白打水來洗手。
飛白卻彷彿沒聽見她的話,只管不停的往她那幾篇字紙上瞟,直到齊妙又重複了一遍,這丫頭方纔哦了一聲,便匆匆出去倒水拿手巾。
“你是不是覺得我最近很久沒練字了,筆下都生疏了?”齊妙笑問飛白。
飛白輕輕搖了搖頭,又猶豫了片刻方纔道,她是覺得小姐的字和以前不一樣了。
“……小姐以前的字還是太偏鋒芒畢露了,如今卻彷彿圓潤了許多。”
齊妙輕笑着不說話,心中卻暗歎道,哪個人心裡裝着滿滿的仇恨還能心平氣和的寫字呢?
而現如今她的仇人都快伏誅,她的性子又沉穩多了,眼界也放得寬放得遠了,字體當然也就有了大變化。
如此就連她自己都對自己放了心,不用怕自己再走老路;更不用擔心自己將來出嫁後,會像姑母那樣,將日子過得那般狼煙四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