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謙並不想當衆質疑自己的父親。筆`¥`癡`¥`中`¥`文 ~
可當年高家得了爵位,他已經十多歲了,傳旨的內侍來時,他也是跪在接旨人羣當中的。
那一幕他至今還記得清清楚楚呢,他怎麼就沒記得聖旨裡說,承安伯這個爵位只傳三代?
高昌遠聽得第一個質疑他的竟是他的長子,他的目光真是既憐憫,又失望。
他已進了仕途二十三年,其中的艱苦和掙扎他再清楚不過了。
也正是因爲如此,他便一連好幾年都忽略了長子的教養,終於叫這孩子長於婦人之手。
而後來有了諍哥兒時,他雖然還是個吏部小主事,卻已經站穩了腳,他便時常將諍哥兒帶在身邊教養着。
老伯爺那會兒也有老二分擔了庶務,更是時常帶着諍哥兒啓蒙。
於是這同胞兄弟便截然不同的長大了,長子被教得鼠目寸光,次子卻是光彩奪目;這其中既有他高昌遠的失職,可也說明了長子的資質本就不夠好。
高昌遠並不想承認長子資質不好,也很想將長子沒什麼大出息的過錯全擔在自己身上。
可不論他當年的同年,還是現如今六部的同僚,其中有多少個自幼喪父的,他一隻手都數不過來——人家怎麼就能自律上進?
或者那些同年同僚有個好母親,便獨自養出了個好兒子?
高昌遠這般一想,目光裡就變成了失望,對他夫人的失望。
可他既然打算就此與家人深談一次,再不能像過去一般忽略溝通,他便隱藏起自己所有的不快,笑着看向長子高謙。筆~@癡~!中@!文~首發
“你今年都二十有二了,雖不曾考個功名出來,卻也一樣是五歲開始啓蒙的,軍功世襲與外戚封爵的區別都不曾學過不成?”
“我大興朝除非建朝伊始,八公八侯全是跟隨太祖爺打天下的功勞,非大罪責便世襲罔替永世不減,此外哪家的爵位多於三代了?”
於是當年前往高家封爵的旨意裡也不曾明說,齊妙更是還沒嫁過來之前、就不曾將這個“承安伯”的爵位放在眼裡。
其實早之前齊妙又哪裡真正懂得軍功世襲與外戚封爵的區別了?
薛梅未倒時,她還一心想着不但得將薛梅拉下馬,也要將薛梅孃家奉平伯府的爵位搞掉呢!
還不是高諍後來提醒了她,一是太子已經盯上了薛家宗房,這事兒再不用她操心,二是就算薛家宗房不倒,也最多將爵位傳到薛繼身上就算完。
當然了,薛家宗房後來都沒用太子算計,就被樑家那些旁人算計了去,一場大火燒了個一乾二淨,皇上也奪了奉平伯的爵位賞了薛槿的父親,可是高諍教她的也良多呢!
齊妙想到這兒,便擡眼對高諍一笑,也不管高謙聽了她公爹的話後是如何的震驚,如何的失望,更不管她婆婆與大奶奶吳彤也呆若木雞了。
……在西花廳用罷午膳,辭別了長輩們的小兩口回到聽雨堂,高諍便握住齊妙給他解釦子、要服侍他換衣裳的手。
“我自幼就不喜歡叫人服侍,凡事都是自己動手,如今怎麼就嬌氣了,還要叫你服侍我?”他這般輕笑道。
等他手腳麻利的換好了居家常服,齊妙那廂也叫鳴翠等人服侍着脫了成婦禮時的按品大妝,他便對鳴翠幾個擡了擡下巴。
等丫鬟們垂着頭魚貫着離開了,他親手給齊妙泡了茶端上,臉色便再沒了之前的輕鬆。
“祖父和父親過去可從來不曾像今日這麼多話的,我怎麼想怎麼都覺得有些心神不寧,又有些奇怪。”
齊妙被他這麼一說,便想起昨日回門,她母親曾經提過一嘴說,皇上可能真是非立後不可了,她的神色也隨之凝重起來。
“莫不是賢妃姑母那裡給祖父和父親傳了什麼話出來?”
“他們這纔將全家聚在一塊兒,語重心長的上了一上午的課?”她又似自言自語,又似在問她夫君。
要知道成婦禮只是走個過場,承安伯府本就是高家宗房,宗祠便跟隨着搬來了上京城,就在承安伯府後街特地開闢的一處大院,連上路途帶成禮,也不過花了大半個時辰!
而這成婦禮又是辰時初便開始了,可不就是跟齊妙說的一樣,從打辰時末開始,直到午膳前,全都是老伯爺和高昌遠在給家裡人“上課”!
高諍順着妻子的話稍稍一琢磨,便想起昨兒在岳家,他岳父也曾跟他透漏了一些宮中的消息。
這時再想起衛國公府太夫人那句不想“太出風頭”,一切便越發明晰起來。
那****去大齊家衚衕迎娶妙妙,最後那一關是岳父把守,他回答說他要繼續留館,岳父便帶着三分笑意叫人開了門呢。
總不能岳父實則也是想叫他提前授官,那笑意卻是嘲諷!
那麼他既然早就跟岳父說了,他不想提前授官,也就和兩位大舅哥出來任職更不衝突了不是?
“你說是不是咱們祖父和父親還有你孃家……都已經得到了消息,皇上極有可能是……是想立賢妃姑母爲繼後?”
高諍順着妻子的話接了話茬兒。
“這樣一來咱們高家就成了皇后母族,你們孃家又是慣來低調得很,叫他們選在這風口浪尖上送兩個子弟同時出仕,根本就不是齊家的做派。”
“祖母可不是就說這是大風頭了,這纔想着叫二哥避一避,等到明年開春兒再去五城營當差也不遲?”
齊妙輕輕點頭:“我覺得你的推斷還挺對的。”
“只是宮中的信兒到底還沒十成準,昨兒咱們回大齊家衚衕去,祖母也好父親也罷,也就都沒照直了說,只是輕輕點了我們兩句。”
那也就怪不得老伯爺和她公爹今日這般鄭重,竟是在西花廳裡挨個兒教導起來。
只不過老伯爺等人肯定也和她孃家一樣,得到的消息都不是那麼篤定,這纔沒敢在西花廳流露半句,只是那些做派,那些話語,總不是空穴來風……
可高諍不是太子一派的麼?難道太子還不知道建康帝要立後,也不知道人選?
還是說太子已經知道了,心裡卻正糾結着,糾結高諍將來會不會傾向於幫助四皇子,因此纔沒提前告訴高諍這個消息?
若真是這樣的話,那高諍將來豈不是更加艱難了,連國之儲君都要防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