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笑面虎說完這句話時,我特意擡頭看了生叔一眼,發現他臉色稍變,這愈加肯定了我剛纔的判斷。最讓我不可思議的是當笑面虎說出秦連庭這個名字時,大牛的身子竟也跟着微微一震。秦連庭這個人物在我腦中完全是一片空白,於是我繼續問笑面虎:“秦連庭是誰?”
可此時笑面虎迴光返照的時間大概已過,無力的躺倒在地上,嘴裡只剩下出的氣了。
“虎子!”在生叔聲嘶力竭的叫喊聲中,笑面虎徹底斷氣了,可他怒睜的雙眼告訴在場的每一個人,他是死不瞑目。往事不斷涌上心頭,悲傷的氣氛沉沉的籠罩在這處不足三平米的塔頂上。
“該走了,”沈麟完全沒有了剛纔的焦急情緒,語氣很輕很淡。雖然笑面虎從倒下一直到去世沈麟一句話都沒說過,不過我看得出他是在強忍着心中巨大的悲慟,畢竟他是從小跟着生叔和笑面虎長大的,他們之間的感情不是幾句話可以說清的。
“我們不能把笑面虎的屍身棄在這裡不顧,人先上去,最後再把屍身拴住拉上來。”沉寂半晌的雲伯也開口說話了。
沈麟先打頭陣,只見他迎着飛瀑般的泄沙徒手往上攀去。這次三米多的距離遠比之前那三十米的距離難爬的多。先不說這絲繩又細又滑,單是迎頭衝下的流沙就迫得沈麟幾次差點從上面跌落下來。我們看得心驚肉跳,萬一沈麟從絲繩上掉下來,就直接落到了塔底,肯定會摔個粉身碎骨。
還好是有驚無險,沈麟艱難的從缺口爬了出去。照着沈麟開始時的安排,我們開始一個接着一個被沈麟拉出了地縫,我仍舊是最後一個。我把虎叔的屍身跟我一起牢牢拴在絲繩的繩頭上,然後在其他人的齊力下,我倆緩緩得升了上去。
我最後一次俯視這個神秘的地下古國,心裡升起一絲惆悵,不久之後,這裡將永遠被黃沙夷平,再不會有人知道華夏文明史上曾盛開過這樣一朵奇葩。歷史的流逝埋沒了太多的多東西,唯有人心無法埋沒。
升了一小段距離後,俯衝而下的黃沙呼嘯着涌到我的身上,沙粒幾乎都是貼着我的臉跟身體流下去的。我緊閉眼口,不敢呼吸,衣服裡也早灌滿了沙子,這種滋味比淋雨難受何止百倍。漸覺麻木的我終於感到頭部陣陣清爽,我深吸了一口氣,是黎明的沙漠上獨有的清新氣息。草他大爺的,又逃過一劫。
重見天日的我們看着各自狼狽的模樣,想笑,也想哭。
我拍了拍身上的沙子,問向雲伯:“虎叔的屍首怎麼辦?”我們自己能不能走出去都難說。
“就地安葬吧。”看着猶豫不決的雲伯,生叔說道。其實這樣的話才符合生叔一貫顧全大局的作風。
“只能如此了。麟兒,你跟生子去把笑面虎安葬了吧。”雲伯輕聲說。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生叔跟沈麟沉默着回到了隊伍中。笑面虎的事已告一段落,現在該輪到我們幾個謀求生存之路了。
我腦中忽又想到一事,問沈麟:“剛纔到底是什麼東西固定住了絲繩頭?”
沈麟指了指身後的駱駝。
我這才注意到安靜的站在衆人身後,額前生着白毛靈性駱駝。一天多的時間,這頭白毛駱駝都沒有喝水進食,此刻已失了之前的精氣神,顯得有些頹敗。我又看了看衆人臉上疲憊難當的神態,不由得苦笑,我們幾個何嘗不是如此。可當我的目光停留在白毛駱駝嘴上那一道滲出血跡的勒痕時,我的心裡像是被利物刺了一下,怎麼都笑不出來了。
生叔已經走了過去,用手輕撫着他心愛的駱駝,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也許這就是天意,在命懸一線的時刻,白毛駱駝用它的牙齒緊緊咬住繩頭,救回了衆人的性命。
笑面虎已去,剩餘的食物跟淡水僅能維持我們五人兩天的多的時間。就算我們找對了方向,兩天多的腳力想走到沙漠外圍都難。
雲伯深嘆一口氣說:“生死在天,走一步算一步吧。”只能如此了。
衆人原地休息了少許時間,然後整裝出發。我環顧了一下四周的沙勢,一種似曾相識感縈繞在腦中。
“恩?這裡不就是我身陷沙窟的地方嗎?”大牛的一句話提醒了我,我們確曾在此地駐足過。大牛所說踩到的硬物大概就是沙子下面的岩石層吧。也許這就是上天跟我們開的一個玩笑,從哪裡跌倒,再從哪裡爬起來。
我拿出備用指南針,指針方向依然搖擺不定。
憑着對沙勢地貌的記憶,沈麟指出一個方向說:“這個方向應該就是我們來的路,不過經過了沙塵暴的破壞,我也不敢確定了。”
大牛一臉無所謂的樣子說:“沒關係,走哪條路不是死啊,無所謂了。”
“恩?”我氣憤的看向大牛,丫也太沒信心了。
“不是,我..我口誤,走哪條路不是走啊,隨便選了。”大牛尷尬的解釋道。
我們沒得選,起程,上路,生死在天,說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