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安和孫婭如的訂婚典禮被安排在了三天後,正好是週末,還是先前舉辦慈善酒會的那個酒店,邀請名單也沒有改變,只不過從安保方面看來要比上次更爲謹慎和周全了。
出了上次魏千城的槍擊事件之後,所有人都心神不寧,有說這酒店不吉利怎麼還選這裡的,有說這回說不定還要出事的,也有說上次那是避過了大禍這回肯定是大福,總之說什麼的都有,只是獨獨少了秦正那邊的消息,這讓肖安終究不安。
“我們把聲勢造得這麼大,不就怕他不來嗎?”孫婭如拍了拍肖安的肩膀,明顯感受到他的情緒,不僅僅只是對訂婚的排斥。
這麼些年了,孫婭如原本想着大概是肖安還不想那麼快成家,他還想再玩一會兒,可玩的久了,也該要收收心了,她知道突然讓他接受自己是很唐突的一件事,所以她一直都不催,可他們都在一起多少年了,初中、高中,再到大學,最後到回國,兩人在一起知根知底,就只差那一枚戒指那一張紙了。
肖安不是對她無情的,她知道的,單那次她答應秦正的要求,肖安那過激的反應來看,肖安是喜歡她的。
是啊,從初中第一眼見到這小子的時候就喜歡上了,也不知道是喜歡他身上哪一點,雖然長得像個娃娃一樣,但那時的肖安不僅膽子小,個子還小,瘦瘦弱弱的,可偏偏被人欺負的時候卻是一臉大義。
或許,就是因爲那一份莫名其妙的視死如歸吧?
孫婭如笑了笑,伸手環住了肖安的脖子,用臉頰親暱地蹭着肖安的側臉,這麼些天,肖安臉上的鬍子又長出來了,磨在臉上有點刺疼,但她喜歡這種感覺,就好像眼前這人已經是自己的了。
擡手輕輕摸了摸孫婭如的臉頰,肖安嘆了口氣,眼下兩片青黑,嗓子也因爲缺水而有些低啞:“你怎麼就不明白,你怎麼就不明白呢?”
“我明白的。”孫婭如輕輕說,用嘴脣小心碰了碰肖安的耳垂。
“你不明白,我害怕呀,我不敢,你知道的,我膽子小。”肖安眨了眨眼,他沒有回頭,坐在樓梯上,眼神筆直地看着下面那羣工人在忙碌着會場裝修,眼眶不知不覺熱了起來。
“我不會離開你的。”孫婭如抱着肖安的脖子緊了緊,然後又鬆了鬆,最後稍稍蹲下來一些,抱住了肖安的身體,親暱地蹭了蹭,又說了一遍:“我不會離開你的。”
肖安一時沒了聲音,良久才拍了拍孫婭如的手背,想要站起來,可孫婭如卻是緊緊抱着不放,有些倔強地問:“你怎麼就不相信呢?初中、高中、大學,每一次你要推開我,我都告訴你,我不會離開你的,你怎麼就不相信呢?我就這麼不明不白地跟了你這麼久,你怎麼就不相信呢?你怎麼就不相信呢?”
“我……”
孫婭如的聲音像把錘子似的,一下一下打在肖安的心頭上,每個字上都帶了隱隱的哭腔,那一聲聲的質問,要他如何回答。
他是真的害怕呀,他不是不喜歡她,只是不知道怎麼辦纔好,如果有一天,如果真有那麼一天,他抱緊了她,可她卻鬆手了,像媽媽一樣,那怎麼辦?
那個時候,躺在牀上的媽媽也是這麼說的,也是那麼用力那麼用力地抱着他,告訴他媽媽不會離開他的,可是還沒等他笑出來,那原本應該緊緊抱住他的手卻鬆開了,一點力氣也沒有,軟綿綿的掛在那裡。
“我是真的害怕呀!”肖安抱住了頭,蹲坐在樓梯上,壓抑的聲音從嗓子眼裡擠出來。
從來孫婭如就是知道的,肖安沒有母親,他爸又是個不管事的,除了爲了護他安全把他送去國外讀書之外,其餘時間根本連管都不管他。
肖安的媽媽是病死的,或者更貼切一點是鬱鬱而終。
肖安他爸並不是一個老實本分的人,結了婚之後就在外面養女人,肖安的媽媽性格比較內向,也同他爸吵過,吵完之後就抱着肖安哭,哭着哭着就哭出了病,病着病着也就那麼沒了,走的時候悄無聲息的,身邊就只有肖安一個人,他爸那個時候還不知道在哪個女人肚子上馳騁。
肖安很少提及家裡的事,這些事情也都是孫婭如打聽出來的,小道消息,多少有些出入,包括初中以前同魏千城的關係。
孫婭如是個聰明的女人,肖安心裡有疙瘩,似乎除了魏千城,就沒有更深的人際關係了,其他的也不過是爲了表面迎合。面對心愛的人,她有野心,她總不能老讓自己喜歡的男人惦記着另一個男人吧?想盡辦法纏在肖安身邊,她想着,總有那麼一天自己能在肖安心裡占上那麼一畝三分地,或者更好一點把魏千城擠出去。
呵,有時候想想,跟一個男人爭寵,還真是有點丟臉。
可沒辦法,魏千城的份量比她想象的要重多了,她得多下點功夫。另外,她也想借着這次機會好好逼一下肖安,她想看看,這麼多年了,自己能佔多少份額,能有多少勝算,還是最後一敗塗地。
肖安心裡是有她的,所以她纔敢。
訂婚典禮現場的裝修工作進行得很順利,這三天裡,李萬里偶爾會過來看看,後來乾脆直接領了訂婚典禮的迎賓工作,王琥開着車過來,裡裡外外都巡視了好幾遍,還幫着修了幾隻看似要出問題的監視器,魏千城是一直沒出現,連帶着任初,兩人都窩在別墅裡,過着不見天日的生活。
肖安的日子也不好過,這三天過的跟三年一樣,心裡的忐忑越來越重,可看着孫婭如忙裡忙外,他也不好再說什麼,現在帖子都發出去了,他就算要說取消,孫婭如也是不肯的,他不笨,知道孫婭如心裡在想什麼。
他不是不能給,他是不敢給。
定好的時間很快就到了,看着一個一個往裡走的賓客,肖安穿着西裝站在樓梯上,第一次感到緊張,攤開手心,一片潮溼。魏千城和任初來得比較晚,但是看到魏千城的那一刻,肖安纔算稍稍安定一點,從上衣口袋裡掏出帕子擦掉手心裡的冷汗,隨後深呼吸一口氣走了過去。
沒有想象中熱切的招呼,魏千城拍了拍他的肩膀,只這一個舉動,就讓肖安一肚子假裝熱情的客套話都憋回了肚子裡,是啊,跟自己兄弟還假正經個什麼?
“我看今天的工作做的還是蠻不錯的,就看他會不會動手了。”魏千城四處觀察了一下週圍,發現並沒有看到秦正,這下心裡也是有些沒底。
“他不會不來。”看着肖安去招呼別的賓客,任初也四處張望着。
魏千城沒有接話茬,今天任初這一身也是他着手準備的,同上次慈善酒會的不同,這一次是一身無袖長裙,收緊的腰部勾勒出美好的曲線,一條簡單的銀鏈子掛着一枚白金六角星,因爲踩着高跟鞋,任初扶着魏千城的胳膊,這雙鞋比上次那雙要擠腳一些,任初穿着不太舒服。
爲了避免任初站着太辛苦,魏千城很貼心地帶着她走到了一邊人少的地方,搬了一把椅子過來讓她坐着。
“鞋子擠腳,怎麼不早說?”魏千城蹲在椅子邊,脫下了任初那雙高跟鞋,替她揉着有些紅了的腳踝。
“還不至於不能忍。”任初說出了自己的理由,可在魏千城聽來卻是藉口,擺明了就是不想麻煩他,就這麼急着跟他劃清界限?
“一會兒讓婭如給你一雙平底鞋好了,反正穿了長裙也看不出來。”魏千城低着頭,手裡是任初那雙腳,雪白粉嫩,圓滾滾的腳趾,也是軟軟的,腳心有些涼,魏千城就那麼捧着,像捧着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