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鄭超然在陰森的地下室艱苦排練,我遊蕩在一條條小吃街艱苦逛吃逛吃,雖然分工有所不同,感受也截然不同,但總的來說也算是同甘共苦一起戰鬥,所以我一點兒也沒有負罪感。
更重要的是,我總會把走街串巷找到的好東西給他捎一份,有時甚至大出血,團上整個樂隊的飯。結果沒團幾天我就窮瘋了,不得不把美團卸載,管他們嫂子前嫂子後地叫,我也絕口不提請吃飯的事。
這期間還兩次偶遇過弦東。
一次是在倉庫門口,我抱着一堆點心盒子出門,他剛從車上下來,我呆呆地立在一邊給他讓路,他也真是好意思,一聲謝謝都不說,神情淡淡若無其事走進去,我扔掉盒子生了半天悶氣。
另一次是答應田甜幫她要簽名,捧着印有弦東圖像的明信片在走廊與他擦肩而過,弦東背影依舊很美,大長腿兩步就邁進了琴房,根本不聽我在後面叫喚。
我守在門口等了好久,好不容易等到他出來。靠,一女的撲上去請求合照,被他一瞪嚇得話都不敢說,於是,我也不敢說。
日子過得飛快,轉眼就到了年末,今晚將在本市最大的藍光廣場舉行新年音樂會,我因爲是重要演出人員的家屬得到一張前排的坐票,後來我又死皮賴臉找大鬍子要了五張票送給兄弟們。
天還沒黑盡,我背了一口袋薯片爆米花和熒光棒擠進後臺,演出人員正在化妝,我東竄西走偷拍了好多小鮮肉的照片:鄭超然吹頭髮的、鄭超然畫眼線的、弦東擺擺手冷漠拒絕粉絲簽名、弦東決然的背影……
化妝間很熱很悶,我滿心歡喜捧着手機退出來,低頭翻一張張照片竊笑。剛走出樓梯轉口,一股冷風迎面掃過來,吹得我渾身一驚,然而更驚的還在後面是,不遠處立着一個單薄的帥氣背影,說他單薄是因爲那人只穿着一件白襯衫,說他帥氣是因爲那人似乎是弦東。
臥槽,這人什麼毛病,他難道不冷嗎?
冷風一陣接一陣刮過,呼呼的聲響叫人心裡打寒顫,我捂緊大衣還打了個噴嚏。他應該還是很冷吧,那地方是風口,但他似乎絲毫不爲所動,一直凝望着入口處。
我知道了,現在都流行搞行爲藝術,半裸在街上游走是行爲藝術,大冬天穿襯衫也是行爲
藝術,反正我們這些凡夫俗子是不會懂的。其實大多數行爲藝術外人未必明白,主要是自己開心。
經過弦東身後時,空落落的聲音響起:“ta到底還是沒來。”
我心裡一咯噔,有點意思,那個ta到底是他還是她?
好可惜,田甜住在遙遠的兩千裡之外,否則她絕不應錯過這麼奇妙的時刻。我決定晚上給她打個電話,諮詢一下有關弦東的緋聞八卦以及各大論壇對弦東私生活的說法,眼下音樂會要開始了,我得趕緊和兄弟們匯合。
LED大屏上播放着音樂會宣傳片,全場燈光黯淡,舞臺正中間升起了縷縷淡藍色煙霧,五彩的氣泡圓滾滾飄啊飄,觀衆席吵鬧聲戛然而止,一片安靜。
我從容不迫地從包裡掏出幾袋薯片和一大罐咖啡味的爆米花,準備給兄弟們每人發一袋,還未送出去被經年兄退回來。
他拒絕,因爲他認爲在如此高雅有逼格的音樂會現場吃東西是件很掉面的事,況且還不是吃什麼甜點蛋糕,而是烤肉味的薯片。
我撕開一罐爆米花,清新的咖啡味立刻香飄十里,周圍都躁動起來。嘎嘣嘎嘣還沒吃幾個,經年兄就強制沒收了我的爆米花,伏在我耳邊小聲嘀咕,“姑奶奶,我求你了,回家再吃吧。”
我看他如此煎熬,態度也十分誠懇,於是抹抹嘴拉上包的拉鍊,暫時打消了再撕開一袋薯片的念頭。
大屏幕上出現了弦東的海報,在場的女性觀衆都尖叫起來,其中不乏中老年女性朋友的吼叫聲。我看那海報上弦東有種獨特的氣質,帥氣的側臉顯示出老子就不給你看正臉的不羈,亮晶晶的耳釘則透露出此人殺馬特的青春過往。
巨大的白色鋼琴從地下升起,身着黑色西裝的弦東坐在旁邊,十分神秘憂鬱,追光打在舞臺中間,全場靜默了。
纖長的十指在琴鍵上舞着,優美的旋律在他指間流淌。雖然我聽不懂這樂曲到底有多曼妙,但我知道曲子很美,彈得很好。
空空蕩蕩之中,溫婉清新的樂音有種將一切思緒都靜下來的魔力。但隨着曲子不斷流淌,又如一張白紙上灑滿顏料,綻放出美麗的花朵,往事、過客••••••走馬般的閃過,心中思緒萬千。
好,真好!我聽醉了,其他人
也醉了,直到弦東向觀衆席連鞠三躬,大家才反應過來演奏已經結束了,隨之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經年兄瞭然一笑,淡淡地說:“不錯,比起動漫原聲一點兒都不遜色。”
我聽得糊里糊塗,忙問他這是什麼曲子,經年兄說這曲子叫《時雨》,旋律很直白,但情感卻很細膩豐富。我若有所思點點頭,可不嘛,行爲主義者大多是情感細膩豐富的,神經大條者叫他們如何想出那些歪點子。
開場弦東的鋼琴獨奏已點燃聽衆的熱情,忽然沉沉的男低音從前面響起:接下來兩首交響樂《Lastofthewilds》、《Thedawn》,由我們團隊帶給大家,獻給我喜歡玩魔獸的女友,獻給在座的各位朋友。
這聲音實在是太熟悉,我聽着忍不住流淚了。
他怎麼知道我很喜歡玩魔獸,那還是高中的事情啊。我極力睜大眼睛在舞臺上搜尋,目光所及之處全是身穿黑衣的演奏人員。鄭超然啊鄭超然,你到底在哪裡?
稍作停頓,蒼涼幽遠的笛聲響起,然後持續高揚的琴聲伴隨着架子鼓的層層遞進,完美呈現出一種恢弘壯闊的氣勢。
我知道是他在打架子鼓,尋着聲音看到鄭超然正賣力地敲鼓,頭隨手動,合着音樂一下一下點着頭,這回我看癡了。
高中玩魔獸爭霸時就特別喜歡這首音樂,前奏一起,立馬熱血沸騰。這首音樂最能代表暗夜精靈,狂野與飄逸,力量與敏捷……
飄逸的笛聲已經隨風而去,熱血還未冷卻,亡靈序曲繼續奏響死亡的樂章。那些數不清和兄弟們在網吧廝殺的日子一一回蕩在腦海,我低頭悄悄擦乾熱淚,擡頭髮現經年兄眼眶也溼潤了,小成和阿康手裡握着一張紙巾。
魔獸不是一個遊戲,它是我們鮮活的青春時代啊。當年六個人翻院牆逃課打遊戲,網吧裡一臺臺電腦,一排排中學生,扔了書包就趕緊上線。
那時我不理解阿爾薩斯的固執和瘋狂,而小豐卻說,他的懦弱自大和偏執,是因爲對責任的逃避,他是每個人的陰暗面。
現在懷念那古老的戰場,披堅執銳,征戰在那遼闊的荒蕪之地。用上不死族,將邪惡與恐懼遍佈在每一寸艾澤拉斯的大地上。我們當記住:獸人永不爲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