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怎麼了?”看着腳下碗碟的碎片,思琴一臉擔憂的開口問道。
白汐景微微側過臉看了一眼思琴,面上卻是無甚表情:“哦,沒事,手滑了。”
雖然一眼就看得出來白汐景是在說謊,可是思琴卻是追問不得。
“公主,是否準備妥當,可否出發了?”女官綠珠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白汐景慢慢舒出一口氣,這才答道:“嗯,出發吧。”扶着思琴和紅袖的手,白汐景款步走出了別院,登上了早已經準備好的馬車。
馬車悠悠而走,很快便到了宮門。到了這裡卻是不能再乘馬車了。“汐景公主安康。請公主換乘軟轎。”見到白汐景下了馬車,馬上便有宮人迎了上來。
白汐景淡笑着點了點頭,卻是再上轎之前,對着這四個轎伕似笑非笑的說了一句:“對了,宮中的路各位可記熟了?汐景不才,雖然只是看過地圖,卻是知曉通往設宴的御花園的路。”
白汐景的話音剛落,那幾個擡轎的轎伕皆是一愣,其中有一個人的額上更是出一層細密的冷汗。白汐景並不點破,只是淺笑盈盈的看着這四個轎伕。
思琴雖然奇怪白汐景爲何突然會這樣說話,可是她卻相信着白汐景定是有自己的打算,便沒有開口說什麼,只是靜靜的扶着白汐景,行止間不卑不亢。倒是紅袖忽然皺了皺眉,掃了一眼那四個轎伕,雖有些不滿的情緒,卻是礙着這裡是宮門而忍而不發。
幸好這四個轎伕中有一個人反應很快,忙恭敬的應了一聲:“小的識得路,公主請放心。”
白汐景聞言這才點了點頭,上了轎子。就在較簾放下去後,白汐景清豔的臉上卻是忽然扯出一個森然的笑意來,呵,還沒到呢,就有人通過這種方式和她打招呼了麼?這四個轎伕明顯着是衝着她來的,不過如此劣質的手段也想得出來,估計只是想要給她一個下馬威罷了,還不是真正的招呼她!
不過若是自己不警覺的話,說不定要走上許多冤枉路,錯過了宴會的時間,從而失了一國禮節也說不定。
真是不可以掉以輕心啊!
到了御花園外後,思琴和紅袖便不能再跟着進園子裡去伺候了,二人福身拜別時,思琴有些擔心的看了白汐景一眼,雖然作爲一個丫鬟這麼說有些不合適,可是思琴仍是沒有忍住,忽然小聲地對着白汐景說了一句:“公主,你萬事小心,不要太委屈着自己了。”
委屈?這裡是葉國,不是她們的白國,怎麼可能不受委屈?可是聽着自己身邊的人這樣對自己說,心裡卻是暖暖的,白汐景露出一個柔和的笑意來,點了點頭應下了。
“汐景公主到。”隨着通報,白汐景在一個宮人的引領下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微微擡頭不動聲色的掃了一眼四周的環境,這才發現自己坐的位置是靠右中間,自己左手邊的位置都還空着,也就是說地位在她之上的人還沒有到,而自己右手之下的位置上,人已經來的差不多,卻是沒有認識的人。
不過一刻鐘的時間,人都陸陸續續到場了,除卻葉王和葉凜還沒出現。白汐景將目光放到左上方的一個位置,方娉婷正一臉端莊雍容的笑意的向着她點了點頭,白汐景見狀也寒暄式的點了點頭。
不知道是因爲距離有些遠的緣故,還是其他的什麼原因,白汐景卻是覺得他們之間早已經不似從前,這樣的笑容太過客套而疏遠。而在方娉婷的左上位上,也端坐着一位清麗的女子,那個女子看起來很是隨和的與着方娉婷說着笑。
從這座位上看來這個柔柔弱弱的清麗女子應該就是葉凜的正妃,當今權傾一國的趙家的女兒,趙雪兒。
白汐景慢慢收回自己的目光,最後才微微嘆了一口氣看向自己左手邊的那個人開口道:“你這樣來赴宴,少陵那裡怎麼辦?”
此時坐在白汐景身邊的不是別人,正是方思遠。許是這幾日有些勞累的緣故,他俊逸的面上的表情比之平時更加淡漠。聽到白汐景說話,他側眼看了她一眼道:“葉王親自下了讓我赴約的要求,你覺得我不來,少陵會如何?”
白汐景聞言頓時覺得惆悵了。這幾日雖然有大夫從宮裡來爲少陵診治,可是卻是沒有見到什麼效果,少陵因爲腹痛這幾日又沒有好好吃飯,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看着就讓人心疼。
可是葉王親自讓本該“行蹤不明”的方思遠如此的公開露面,真不知安的是什麼心。白汐景嘆了一口氣低聲道:“忽然覺得你意外的溫柔呢。”
她都猜得到葉王的別有用心,方思遠那般聰明的人又怎會不知呢?可是明明知道這是一個一旦捲進來便脫離不了的漩渦,他卻是爲了一個在乎的孩子跳了下來。不似外表那般淡漠冰冷,方思遠原來還有這麼溫柔的一面。
哪知方思遠聽聞白汐景如此說後,面上的表情並沒有柔和些許,反而微微皺了皺眉,低聲說了一句:“囉嗦。”
可是若仔細看方思遠的表情,卻發現他的眼神卻是溫柔的。
“大王到,世子到。”通報的聲音再次傳來,衆人聞言皆快速起身,然後各自向着身後退後了幾步,見葉王走進了御花園,在宮人“請安”的聲音指揮下,衆人皆是低頭行禮。
“諸位不必拘禮,且入席來。”葉王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後,這才揮了揮手開口道。
“謝大王。”衆人再次行禮後,方纔起了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端正坐好。
葉王一通場面話後,便讓宮人先傳了點心和酒水上來。按理說,本該是請伶人前來表演獻藝纔是,卻不知是誰起了頭,整個局面忽然間演變成了一場對對聯的比試了。
而且,白汐景還未反應過來,便見到席間一個根本不相識的女子忽然站起了身來道:“聽聞白汐景公主素有才貌雙全的美稱,小女不才,想要討教一聯,不知可否?”
白汐景斜着眼睛看了那女子一眼,雖是盈盈地笑着,卻是戾氣太重。
“哦,葉凜的柳側妃。”方思遠不鹹不淡的對着白汐景說了這麼一句。白汐景立馬便明白了自己爲什麼成了靶子。
一雙琉璃般的眸子恨恨的瞪了一眼坐在上位的葉凜,不過很快便斂了情緒,美豔的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緒,連着聲音都有着幾分淡漠:“才貌雙全不過是別人謬讚,小姐請出上聯。”
白汐景的這句話本來無甚不妥,可是方思遠卻是聽出了白汐景話裡的意思,不禁暗暗地搖了搖頭,暗罵白汐景陰損。都已經跟她挑明瞭說那是葉凜的側妃,她倒好一句“小姐”幾乎是直接削了那女子葉凜側妃的封號。
柳側妃並未察覺到白汐景話裡的意思,只是脣角微微噙着一絲得意的笑意,一手指了指御花園中的古木後才道:“大木森森,松柏梧桐楊柳。”
竟是以木字做了偏旁。席間有人得了此上聯,便不禁讚歎了兩句。衆人將目光聚集在白汐景身上,卻見她面上依舊無甚表情變化,唯一的不同便是她聽完這上聯後,微微側了側頭。燦爛的日光下,白汐景的側顏看起來像是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光芒一般。
“細水淼淼,江河溪流湖海。”白汐景說完這句話後,衆人這才發現白汐景的目光是落在了御花園不遠處的一片蓮湖上。
“好句。”有人稱道,卻有人不以爲意的咂了咂嘴。可是不管周遭的人如何反應,白汐景從頭到尾都是一副淡漠無波,不悲不喜的模樣。
那柳側妃本來就對白汐景心存不滿,不管是葉凜對白汐景的寵愛,還是白汐景是名動天下的道一先生的弟子,還是白汐景的才名壓過了自己,這些都讓她嫉恨的不行。現在見白汐景對出了對子,卻還是作一副淡漠的樣子,看得她更是來氣。
“上旬上,中旬中,朔日望日。”柳側妃再次開口道。
每個月前十日爲上旬,上旬上(初一)即是朔日。中間十日爲中旬,中旬中(十五)即爲望日。
後面四個字,卻是與前面兩個短句相互呼應的,而且前面兩個短句又是迴文。這樣的句子,要如何來對?衆人一時間興奮的吵鬧了起來,皆將目光放在了白汐景的身上。
葉凜也饒有興致的看着白汐景,說起來他對白汐景的才名也是聽聞許久,卻是不曾這樣考驗她,倒是有幾分趣味。
“五月五,九月九,端陽重陽。”白汐景微微看了一眼柳側妃,再次面無表情的將自己的下聯對了出來。
柳側妃最是見不慣白汐景這麼一副清清淡淡的樣子,總覺得白汐景裝得慌,不由得口出諷句:“萬箭射豬身,看妖精再敢叫不!”
此話一出,席間之人皆是變了臉色,就連葉王都是一驚,雖然說是對對子,可是這言語間根本是在諷刺白汐景!
“柳青寒!”葉凜面色一沉,微帶怒意的喊了一聲柳側妃,雖然不過是喊了一個名字,沒有說什麼話來,但是裡面的警告意味再明顯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