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有回到別院,白汐景便聽得了馬車外傳來了王福的聲音,語氣十分焦急:“公子,公子,不好了,小公子的情況有些不妙。”
等着白汐景和方思遠趕回別院時,大夫就佇立在門口,對他們搖了搖頭,面色有些遺憾。白汐景心裡“咯噔”一聲,竟是半餉說不出話來。
她與少陵相識也就一個多月,可是每每她看着少陵便像是看見了小時候的自己一般,忍不住就對他偏愛了一些,幾乎是把他當成是親弟弟在疼在寵。可是現在那個不過六歲大的孩子居然被大夫宣告了無救。
白汐景面色忽的一白,急急的抓住方思遠的手問道:“會沒事吧?是不是?”
方思遠並不是大夫,他又如何曉得,聽到這個情況他面上雖然沒什麼表情變化,心裡卻也是焦急如焚。奈何白汐景偏偏要不停追問,彷彿急切的想要從他這裡得到什麼答案一般。
但是方思遠又不是什麼金口玉言,說不死,少陵便會不死了。雖然悲哀,但是他卻已然接受了這樣的結局。本想對白汐景說些什麼,可是對上白汐景一雙帶着水霧的眸子,到了嘴邊話卻化作了一聲嘆息道:“一定會沒事的,,大夫向來喜歡誇大。”
白汐景聞言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可是身體卻仍是有些僵硬。
方思遠忽然伸出手來安慰式的揉了揉她的頭髮,這才走向前去和大夫說了話,大夫滿臉疲憊,卻有些惋惜的嘆了一口氣道:“暫時是救回來了,但是因着小公子年紀太小,身體已經相當虛弱,雖然遺憾,你們還是做好準備吧。”
白汐景和方思遠聞言面色都是一沉,其實他們都是聰明人心裡都清楚明白,可是這樣被別人直接的的說出來,心裡依然難受。少陵一直都是乖孩子,讓人不由自主的就心疼他。
方思遠和白汐景沉默着走進少陵的房間,病牀上少陵並沒有睡着,而是微微睜着眼睛,眼珠有些灰暗,不似平日裡那般熠熠生輝。
感覺到有人靠近,牀上的少陵微微側過頭,見到是方思遠和少陵以後,少陵面上露出一個勉強的笑意來,他說:“遠哥哥,美人姐姐,少陵最是喜歡油沙杉木,少陵死了以後,棺木可不可以用杉木?”
“少陵!”白汐景聞言忽的提高了聲音打斷了少陵的話,見少陵愣了一下,白汐景這才深深呼了一口氣,放軟了聲音道:“少陵,你不是說過春天來了的時候,要和姐姐一起去放風箏的麼?”
少陵聞言露出一個淺淺的卻甜美的笑意來:“是啊,還要和美人姐姐放風箏呢……”
白汐景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說些什麼,只是看着瘦的已經不成人形的少陵,心裡一陣難受,面上卻是不敢露出一絲悲傷的神色。
她只是想着一直一直和他說話,一直一直說下去,這樣的話,這個少年是不是可以留在她的身邊呢?
“汐景,別說了。”方思遠忽然出聲喚道,一隻手輕輕地拍了拍白汐景的肩膀,白汐景這纔回過神來,發現病牀上的少陵已經睡着,而她卻一直不斷地說着。
原來她也可以有這麼話說。
白汐景忽然憶起前些日子,少陵在她那裡學畫畫,他一直拉着的她的手撒嬌着說:“美人姐姐,你可不可以一直教少陵畫畫,從來沒有人教過少陵這些,少陵想學。”
當日那個搖着她手大的明媚少年,現在卻是靜靜地忍受着病痛的折磨,連話都說不上兩句了。就算偶爾和他們說話,也都是一副累極了的模樣。
“喃,方思遠,我們去廟裡拜佛吧。”一直低着頭的白汐景忽然擡起頭來看向方思遠認真的說道。
“好。”方思遠輕聲應下。平日裡的方思遠並不信佛,可是看着病牀上的那個小小身影,還有一臉難過的白汐景,他根本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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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大早,二人便出發去了葉國最爲靈驗的感召寺。
白汐景和方思遠在木魚聲聲中將廟中的每一尊佛都叩拜過,寺廟中的檀香味使得人的心慢慢沉寂下來。廟中唸經的師傅們口中說着世人蔘不透的佛理:“紅塵醫擾,不得安,人終歸化爲一賠黃土……”
白汐景不願意再聽,便自行走到了院子中。今日下起了小雨,和着冬日凜冽的寒風,打在身上一陣冰涼,白汐景卻是固執的走在雨裡,任由雨水打在自己的臉上。
方思遠靜靜地跟在白汐景的身後,終是不忍心大步向前一跨,一把將白汐景攬到了自己的懷裡,他用下巴抵着白汐景的頭頂,輕聲嘆了一口氣道:“不要哭,你還有我。”
白汐景聞言一怔,卻沒有推開方思遠反而是反手環住了方思遠的腰,靠在方思遠溫暖的胸膛上哭了起來:“方思遠,你知不知道,今日早晨少陵他對我說,他很害怕,他其實不想死……”
一句話說的是無比的辛酸,連帶着方思遠的眸子都黯了黯。
“爲什麼會這麼關心少陵呢?”
“因爲太像了,所以瞭解。小時候,我也曾生了一場大病,那個時候父王帶着哥哥他們去了京城述職,偌大個白國就只剩了我一個公主。下人們見我小,便欺負於我,我當時雖然說過不如死了好了,可是……可是我心裡一點都不想死,一點都不想。我想活下去!少陵他……肯定也是這麼想的。可是我卻什麼忙都幫不上。”白汐景哭得傷心,不知道是因爲說到往事,還是因爲寒冷,白汐景一直微微顫抖着。
“沒事了,都過去了。”方思遠放柔了聲音哄道,手上卻不自覺地將白汐景抱緊了些。
這一日,白汐景在方思遠的懷裡哭的傷心和難過,她從不曾這般失態的哭過,許是這日的方思遠太過溫柔,白汐景這纔將心裡最真實的心情表達了出來。而方思遠,對待白汐景的態度也漸漸的變化了。
假裝淡漠,心地卻溫柔的兩個人,慢慢的靠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