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這時,方思遠這才發現自己身上早已經換了另外一件袍子。他並不記得自己有換衣服,那麼是誰幫着他換了的呢?
“頭疼……”宿醉的症狀讓方思遠的頭皮一陣發緊,他不由得蹙了蹙眉,穩穩地坐了一會,這才掀開簾子走下了牀去。只是卻不想自己一不小心踩到了一個什麼物什上,方思遠有些詫異的低下頭去,這才發現是一個繡着寒梅的白色香囊。他微微彎下腰來,伸手拾起了香囊,就算不曾打開,也能聞得到香囊裡傳出來的淡淡的梅花冷香。
是……汐景的吧?原來她真的來過,不是夢。
想到這個,方思遠不禁脣角微微一勾,噙着一絲淡淡的笑意低喃道:“昨晚和解了呢。”可是一想到自己喝了那麼多酒,會不會對她做出什麼失禮的舉動後,心裡莫名的有些慌亂。不禁快速走到外間喚了一聲王福,王福一聽方思遠醒了,忙帶着丫鬟走了進來。
方思遠本來想開口詢問昨晚之事,可是話到了嘴邊不禁又有些踟躕,他從來不曾做過這樣的事情。方思遠蹙了蹙眉,一邊任由着丫鬟爲他穿戴和洗漱,一邊垂瞼思索了半餉。過了半刻鐘後,這才用着平日裡的語氣淡淡的開口道:“昨日汐景可是來過?”
王福點了點頭應道:“是。”卻是並未言及是他找她過來的。
可是即使他不說,卻並不代表他不知道,方思遠略微一思索也大概猜到了這其中發生的事情:“你帶她過來的?”
“是。”王福依舊不否認。
“爲什麼?”
“因爲公子想見汐景小姐,不是麼?”王福也不繞彎子,一針見血地指出。這般倒是弄得方思遠都不禁愣了一下。
方思遠慢慢呼出一口氣,竟是有些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好,只能沉着臉道:“你也知曉我昨日喝醉了,這種時候怎麼能帶完全沒有防備的汐景過來。”
王福似乎對這句話沒有太大的反應,而是有些認真的而且坦然的開口道:“我覺得公子喝醉和沒有喝醉並沒有區別。”
“……”
正在爲方思遠繫腰帶的丫鬟聞言不禁很想笑,可是礙於現在方思遠的面色有些冷,便也沒敢笑出聲,可是微微抖動的肩膀卻是泄露了她現在真實的情緒。方思遠有些不悅的微微眯了眯眼睛,一副不怒自威的形容。嚇得那丫鬟面色一白,哪裡還敢再笑。
“公子是在房間裡用膳還是在廳裡?”王福見方思遠已經整理妥善,忙躬身開口問道。
方思遠忽然從這句平常的話語裡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自從白汐景到府裡以後,他便從來沒有在自己的房間裡用過膳。而今日王福卻是忽然開口這樣問,難道白汐景出了什麼事情不成?
“汐景呢?”
王福有些驚異於方思遠的敏感,不過這樣的情緒也只是短短一瞬:“回公子的話,汐景小姐的話,昨晚便已經離開了。”
“什麼?”方思遠聞言眼睛驀地一瞪,“何時的事情,我爲何不知?”
“公子當時已經醉了,汐景小姐便只知會了小的一聲。”
“她可有說是什麼事情?”
“小的不知。”
方思遠右手五指微微蜷縮,有一搭沒一搭的叩着桌面,似乎在努力回想昨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可是無論他怎麼努力去想,卻只是記得白汐景站在門口的事,之後怎麼了,他完全沒有印象了。難不成他真的不顧她的感受,做了什麼傷害她的事情麼?所以她從他身邊逃開了。
“她走的時候,是什麼神情?”方思遠心裡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這才轉過頭去開口向王福詢問道。
王福聞言細細的想了想:“沒有表情,哦,不,準確的來說好像有些低落的模樣。”
果然,昨晚絕對出了什麼事情!要不然白汐景絕不會挑在那麼奇怪的時間離開。
一想到這個方思遠心裡不由得一陣煩躁,無論如何都靜不下來。
“公子還沒說在哪裡用膳呢。”王福見方思遠怔怔的站在銅鏡前,不發一言,一動不動,不由得再次開口詢問道今日早膳的地點。
“不,不用了。”方思遠搖了搖頭,然後不再跟王福說話,大步就踏出了房間,看那架勢似乎是要離開別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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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思遠來到白汐景的別院時,別院卻不似平日裡那般開着門,而是緊閉着,院子裡一片安靜,聽不到任何喧囂的聲音。白汐景善琴,每日這個時辰總是會撫上一首曲子,這麼多天來一直如此。可是今日他卻沒有聽到那熟悉的琴音。
心下越來越不安,方思遠忙上前去扣了扣門,卻一直無人迴應,方思遠鍥而不捨的又敲了敲,卻不想院子裡依然沒有任何人來應門。
不安的感覺慢慢擴大,充斥到整個心裡,這樣的等待不知道爲何讓人生出了一種恐懼之感。方思遠再也顧不得其他,竟是施展了輕功翻進了白汐景的別院。可是這麼一看,方思遠卻是忽然覺得心裡一涼,素日裡人來人往的別院裡竟是一片蕭條之色,沒有一個人影不說,就連白汐景最喜愛的那個花壇也不知怎麼的,竟是被人踐踏壞了一大片。
方思遠心中忽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一張俊逸的面上竟是有些煞白。他一刻鐘也不敢耽誤,向着內院就跑了進去,可是這麼一路上卻仍然是沒有見到一個人。
汐景,他的汐景,要是在他喝醉了的時候出了什麼事情,他該如何是好?
方思遠連自己都沒有察覺到自己的呼吸都有些紊亂了,不安和焦急的感情越來越激烈,方思遠不自覺的將自己的手都握成了拳。
沒有,沒有,到處都沒有看到白汐景!
方思遠幾乎都要絕望了,可是就在他走進最後一處後院的門時,卻終是看到了一身素白白衣的白汐景正靜靜地坐在那棵柿子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