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盼盼不得不佩服程遠避重就輕刪繁就簡的能力,曲曲折折的廖家風波被他幾句話搞定了。幸好她之前因爲水汀兒的事情請人做過調查,多少補充了那些簡化掉的內容。
程遠之前一直以爲,當初只有自己一家三口被困火場,不在場的叔叔應該是最大的嫌疑人。畢竟豪門之內兄弟相爭相殘的實例比比皆是,這樣想也順利成章。但是當年他的導師馬律師曾給他提過醒,而他也漸漸察覺自己似乎受到了靜塵姨有意無意的誤導。
與烈焰的服務合約到期之後,他這位心思莫測的靜塵姨終於承認,沒有證據證明謀害他父母的兇手就是廖彥武。
於是在多方調查之後,他登門拜訪,開門見山地亮出了自己的真實身份。
廖彥武的反應,讓他徹底放棄了之前的成見——那個穩重的男人竟然無法抑制他狂喜激動的情緒,就那麼緊緊抱住他,在家人面前失態痛哭。
雖然之後他很快恢復了鎮定,但那一刻的真情流露,讓程遠找回了曾經親密無間的叔叔。
原本撲朔迷離的廖家慘案,也因爲當年廖家女僕水靈兒的重生而找到了極有價值的線索。水靈兒,也就是現在的林靜香,廖自強的親媽兼後媽,指點他們將目光轉向了秦氏。
這也是爲什麼程遠表面上打理銘輝,實際上卻在暗中對付秦氏的原因。
程遠所用的手段,無外乎收購秦氏股份、搶奪秦氏客戶,甚至鑽研秦氏違法操作沒抹乾淨的馬腳,轉手賣給稅務局證監局等等等等,不一而足。反正這些對他來說都是長項。
想要弄垮一個企業,對於沒有財力人力的小人物來講是癡人說夢。但是對於一門心思要復仇的程遠來說,不是什麼太困難的事情。當年他經濟受制,尚能推波助瀾借力將李家毀掉;如今有廖氏的全力支持,加上赤集團那邊靜塵姨睜隻眼閉隻眼的默許,他的力量足夠強大了。
“線索指向秦氏,但也沒有更多的證據證明,那場火災就是秦毅策劃的?”顧盼盼已經看到了廖家那座漂亮的別墅,減速的同時,她忽然向程遠求證。
“對,的確沒有更多的證據。”程遠輕嘆了口氣,他大概有些明白她在想什麼。可是,即使沒有證據,當年的那些糾葛,
水靈兒的證詞,有正常判斷力的人都可以得出秦氏逃不了干係的結論。
車剛剛停下,程遠的手機響了,鈴聲居然是童安格那首“其實你不懂我的心。”
顧盼盼忍不住朝他看了一眼,這首歌,將一些過去的日子帶了回來。如果不是有人禮貌地敲車窗,她大概又要陷入回憶了。
“喂,晏小姐?”程遠已經接起了電話。
顧盼盼卻顧不上聽他說什麼,搖下了車窗。
車窗外站着個身材勻稱的少年,目測大概一米六幾的身高。在顧盼盼搖下車窗的瞬間,那少年輕輕後退了一步。
他有着柔和的眉眼,烏黑有型的發,富有教養的儀態;朝顧盼盼看過來的時候帶着一絲靦腆,極力鎮定的神色間還是透出了幾分侷促和緊張。
“自強!”顧盼盼綻開笑容,篤定地喊他,手腳麻利地推門下車,站到了廖自強面前。
那正是廖自強,他也終於笑開,脆脆地回答:“哎,是我。”正說着,顧盼盼已經伸手攬住了他,將他輕輕擁在懷裡。
他長大了,從那麼孤單倔強的小不點,長成了秀雅的少年郎。當年他身上隱隱的戾氣已經被消磨殆盡,一定是他媽媽的功勞吧。
“盼盼姐,你比以前更漂亮了,我都不太敢認……”說着說着,他的聲音竟然有些哽咽。
顧盼盼眨眨眼,努力眨掉眼中泛起的溼意,笑着說:“那是,女大十八變,姐連着變了這麼多年,哪能沒點進步?”邊說邊稍用力拍拍廖自強的肩膀:“瞧,自強都這麼高了,馬上就超過姐姐了呢。”
“還不是他媽媽偏心,好吃的都往他的碗裡送,叔叔他幾乎每頓飯都要用搶的才能搶到自己愛吃的東西。”程遠笑眯眯地加入了進來,看來電話是打完了。
“大少爺,小少爺,顧小姐,請往裡移步吧,先生和夫人還都在盼着呢。”
顧盼盼這才發現,他們身旁不遠處正恭恭敬敬地站着一位男士,雖然臉上的皺紋多了幾條,但她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這不是當年的劉管家嗎?都說物是人非,用在廖家這裡好像不太適合呢,劉管家還是那個響噹噹的完美英式大管家啊。
“您好啊,劉管家!好多年沒見,您還是
那麼精神。”
“託小姐的福。先生和夫人見到小姐,不知道該多開心,裡面請吧!”劉管家一邊躬身請他們進門,一邊吩咐身後的人來開車。顧盼盼又順口拜託了一下,請僕人將那些禮物送到客廳,這纔在程遠和廖自強的陪伴下走進了這個闊別已久的地方。
熟悉的建築就在前方,當年的樹木現在更加鬱鬱蔥蔥,只是院子的佈局明顯有了不少的改動。比如最惹眼的,不見了草坪和鞦韆,反而多了一大片綠油油的菜園子。時序正值九月下旬,菜園裡多見壯實的大白菜,頂破土壤露出紅臉蛋的蘿蔔,讓人看了就覺得欣喜。
大概今天晚上還能吃到新鮮的青菜呢,顧盼盼忽然有了跟現在的女主人多親多近的衝動。
城堡門前照舊有女僕在等待,男女主人大概因爲輩分的緣故並未現身,但不難想象他們的重視。顧盼盼跨進客廳的一瞬間,恍然有了種醜媳婦要見公婆的錯覺,雖然說那位廖先生她當年就已經很熟了,而且這兩位也不是程遠的父母。
可是沒等她猶豫,廖自強已經拉着她的手邁進去了;而程遠則像座山一樣堵在她身後,想退縮也沒門。
直到顧盼盼被女主人溫和親切地拉過去噓寒問暖,外加向她“出賣”廖自強這些年成長史中的糗事,委婉表達對顧盼盼的感激和好奇,顧盼盼那顆撲騰撲騰亂跳的心總算是安安穩穩恢復了正常的頻率。
廖先生和現任廖夫人,這一對組合乍看極爲怪異:鬢上微霜的冷峻斯文中年大亨,貌美如花的溫柔伶俐年輕小姐,年齡和氣質都有着很大的差異。
不過只要細細看他們的互動,漸漸就會察覺他們之間沒有外人可以介入的契合。當然,他們的兒子廖自強除外,那個孩子明顯是被雙方都捧在心尖上的。毫無疑問,這是幸福的一家人。
廖先生在面對顧盼盼時只是點點頭,說了句“你來了”,沒有別的寒暄之語。
顧盼盼卻因爲這種平淡的近乎家人的感覺而無比溫暖。再加上廖夫人林靜香恰到好處的親切,顧盼盼知道,自己來對了。
之前那些關於連累不連累的擔心,或者真的是多餘的吧。
正因爲這樣,她看向程遠的目光多少就帶上了感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