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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13:50,邵康柏登上“藍‘色’彈”列車。
他從14號車廂往前面走去,想先到餐廳看看目標人物。黃牧星應該在餐廳,而他的旁邊,一定有一堆警察在保護護着。
按照事前的計劃,餐廳並不是適合動手的場所,要動手只能等黃牧星離開那裡,或者是他身邊的警察大部分被調離那裡。
他才走到10號車廂,斜次裡有人衝出來,手肘用力的碰了他一下。
他迅速閃了閃,只是被帶到一點,肋骨還是覺得隱隱作痛。
是一個年輕的男,個頭不高,捲髮,掛着睡眠不足引起的黑眼圈。
“你在幹嘛?”康柏瞪了他一眼,“你是不信任我,特地來監視我的嗎?”這個叫宋然的人是這次任務的聯繫人,是一家**俱樂部的經理。
“你誤會了,我只是擔心你。而且……”宋然壓低聲音:“計劃有了改變,我特別把這個帶來給你。”他把一個黑‘色’的中型手提袋遞給康柏。
康柏接過來掂了掂,有點重。這裡面應該是槍械。原本約定會藏在7號車廂的男廁所的‘抽’水箱裡的,現在讓人親自送到他手上,帶了點不容退縮的意味。
康柏笑了笑:“真是勞煩你了啊。”
“自己人,不客氣。”宋然接得很順。“那個人會在餐廳裡嗎?”
“我正打算去看看。”
“看你好像並不着急,打算什麼時候動手呢?”
“這趟車程接近九個小時,着什麼急呢。而且我總得保證我動手後能順利逃掉吧。”康柏瞥了他一眼,閒閒地問:“我還是想確認一下,我得手後,那錢真的能到手嗎?”
“你好像有點懷疑。”宋然皺了皺眉頭。
“那當然了,因爲我連是誰出錢的都不知道。如果得手那時就得急着跑了,我成了黑人,整天東躲**的,如果你們那時不付錢該怎麼辦?”康柏笑了笑:“我是個小人物,現在是連命也賣了,但總不能賣得不明不白啊。”
“你這樣說,說實在話,我很擔心啊。”宋然抱着手,靠在車廂和車廂間連接的車‘門’上。
兩個人面對面站在兩節車廂的連接處,風從開了的半截玻璃窗直灌進來,劈頭蓋臉打在兩人身上。這裡大概是空調列車裡最通風的地方吧,平常有人靠在這裡‘抽’煙,但現在卻沒有人接近。
佔據這裡的兩個人之間有種奇異的氣氛,讓人難以接近。
“哦?是擔心我不能得手,還是擔心你們付不出錢呢?”康柏笑着問道。
“是擔心你其實根本不想幹啊。”宋然也帶着笑回瞪着康柏,眼神炯炯。
康柏笑笑:“看,我沒有猜錯吧,你就是特地來監視我的。既然這樣……”他把提着的手提袋重重放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擺出一副有恃無恐的款。
果然,宋然的眉頭立即皺了一下。
康柏盯着宋然,也把雙臂一抱,笑嘻嘻的說:“既然大家都互不信任,那麼我就先小人後君了。如果真的想要我動手,拿出點誠意來吧。”
“真會挑提條件的時機啊。你想要什麼誠意呢?”宋然也笑了,長期在不見陽光的地方工作,他的臉‘色’很蒼白,兩腮到下巴隱隱是長出來的鬍鬚茬,青慘慘的,笑起來帶點‘陰’森感。
康柏也不答話,伸出兩根指頭捻了捻。
“明白了,你看這樣滿意了嗎?”宋然也沒有討價還價,從衣服內袋掏出個白‘色’的信封遞了過來。
裡面是一張50萬元的保付支票。
康柏小小詫異了一下,這是一筆不少的訂金,看來對方早有準備。
他原本打算不動聲‘色’,想了想,在嘴角噙了點笑,眼睛也‘露’出滿意的表情,一邊點着頭,一邊把信封折起來塞進‘胸’前的口袋,用力拍了拍:“有這樣的保證,充滿信心了,就等我的好消息吧。”他彎身撿起手提袋,吊兒郎當的甩在肩頭,擡步往第一節的餐廳走去。
“等一下。”宋然在後面喊住他。
“還有何指教?”
“你下車後有何打算?”宋然跟上來,“需要我給你訂換乘的車票嗎?”他的語氣很平和,但是眼神卻很‘逼’人。
康柏轉頭,看見他這樣眼神,立即知道對方並不是在關心自己能否逃脫,而是在再次探詢他有沒有做好動手的準備。他裝出一分感‘激’:“不用了。我已經訂了到f城的車票。”
“那裡有人接應你嗎?”宋然緊迫着追問道。
“當然有了,不然我還跑那裡去做什麼呢?”康柏輕鬆的回答,“你真熱心,下次還有訂票的機會就‘交’給你吧。還有什麼需要關心的嗎?”
“呵呵,沒有了,祝你成功!”
康柏往餐廳一直走過去,他沒有回頭,卻能夠察覺到宋然的目光一直盯着他的背脊。
很明顯,這個‘陰’森的男人並不十分信任他。
‘胸’口那張支票,不過是釣魚的魚餌而已。能夠吊到魚當然最好,給魚吞掉一無所獲也無所謂。
完全可以感覺得到懸賞者那種不顧一切的瘋狂。
以及那種不在乎金錢的氣質。
這種當成魚餌的支票到底開出了多少張呢?
到底是誰開出來的呢?
他一直走到第10號車廂,然後推開男廁所的‘門’走進去。
他仔細檢查了手提袋裡面的槍支和信封裡面的支票。
槍是真的,上了彈,支票也是真的,本地大銀行保付。
拿着這兩樣東西,他迅速轉着念頭。
必須找個人把支票帶出去,但是必須選在車停第一個站前。那個人正好需要在第一個停靠站下車,而且是個可以被說服的熱心者,‘性’格得是魯莽誠實又熱情,時間得足夠說服他,但是又不能剩下多的時間讓他對信封裡的東西產生好奇。
無論如何,這樣做還是很冒險的。
但是總要比把支票直接‘交’給警方要安全。
如果自己跟警方有所接觸,估計馬上倒下的人就是自己了。
這些人能夠輕易把槍械帶上列車,手段很不簡單。
他從廁所裡走出來的時候,迎面對上一張蒼白的臉,帶着不滿的‘陰’森眼神。
“你到底在幹什麼!”宋然的臉有點生氣:“你躲在這裡幹什麼?”
“‘抽’根菸。”康柏笑笑,他剛點燃了一根菸,吸了兩口,然後架在菸灰缸上等它自己熄滅。
“你一點不像要動手的樣。”宋然教訓他。
“如果你能看得出來,我早就被警察抓了。”康柏毫不客氣的反駁他。
宋然無語可答。過了一陣,他遞過來自己的手機:“確定了。黃牧星的確在餐廳,就坐在6號桌,這是他的相片。”
手機屏幕上模糊的拍着一箇中年男人。
“你照的?”康柏嘲諷他:“鏡頭應該拿遠點,比較起他的尊容,我更關心他周圍有沒有警察。”
“你不必關心那個。”宋然狡猾的說:“你只要確定目標人物在那裡就夠了。”
“好的好的。很感謝你關心我,但是這讓我這天不管地不管的人緊張。我得提個要求,你再跟着我,說不定我會緊張得暈倒。”
說罷,他拎起手提袋,繼續吊兒郎當的往前走。
宋然沒有再跟上來。
但是那張照片肯定不是他照的,他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跑到餐車進行拍照又倒回來,他應該跟蹤着康柏,然後在廁所‘門’外監視着自己。
很明顯,這列車裡有他的同夥,而且很有可能不只一個。
怎樣才能把支票送出去呢?
他走進餐廳,黃牧星果然在那兒的6號桌坐着。
康柏選了一個角落的位置。
從這裡看過去,黃牧星的周圍張餐桌上零散坐着的全是便衣警察。
兩個正喝着可樂的年輕小夥,個喝着啤酒吃着‘花’生的壯年男人,還有一桌坐着個看書的四十來歲男,臉部線條很剛毅,看樣像是這次行動的指揮人,他的旁邊有個打瞌睡頭一點一點的男人,應該是他的拍檔。
一共七個人。
如果衝過去開槍便‘射’,無疑是自殺行爲。
七個人,只要有一個人的反應比較快,就會有彈招呼到自己的身上。
他們只要對付一個人。
而自己卻要同時對付八個人。
想到這裡康柏失笑。難道自己真的想去幹掉那個人嗎?
他點了一杯‘奶’茶。
牛‘奶’有鎮定作用,他決定先不要想多。
‘奶’茶很香醇,心情慢慢寧靜。嗯,那個人,同居‘女’友,想起來就想偷笑……這‘奶’茶真的不錯,那麼甜,卻不是很膩,居然在火車上能喝到這樣的飲……也有點像她,沒有見過這麼烏龍的人做偵探,常常闖禍,有能力但是常常用在相反的地方,很聰明,但同時又很糊塗。很奇怪的一個人,說不出很特別的地方,但就是一想起來就想笑得不得了,現在應該是在那個人身邊吧……那個可是個很危險的人物,相處下來就覺得奇怪得不得了,偏偏那種奇怪是全部找不出原因的……不過有老哥在,應該出不了什麼‘亂’,但是那茫然的眼神……他們兩個應該能夠及時趕到吧……
忽然整節車廂猛的一挫,全身猛地重重往後撞在椅背上,杯中的牛‘奶’灑得滿手都是。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有個小夥急急奔進來,俯身在那個剛毅男耳邊說了些什麼,然後便見那男眉‘毛’一軒,起身離開。
列車正通過一個隧道,車廂內忽然暗沉沉的,坐在對面的人只能隱約看到一個輪廓。
康柏的手已經探進手提袋裡,經驗和直覺告訴他,現在是下手的最佳時機。
是他的,同時也是別人的。
‘陰’暗中,有咻咻的喘息聲,像野獸隨時準備擇人而噬。
所有人似乎都在等待着,餐廳裡寂然無聲。
都在等,那黑暗和靜默中的命運。
然而列車並沒有停下來。
它穿過了隧道,安然擺脫黑暗,奔向光明。
餐廳恢復光亮的時候才發現,警方的領導者已經回到座位上了,他要了一杯熱牛‘奶’。
他的姿勢很鎮定。
然而眼尖的康柏看見他的指甲縫隱隱透出紅‘色’。
他馬上站起來,離開餐廳。
走到第五節車廂和第六節的連接處,他看到了地板上的血,然後就發現了那樣東西。
‘毛’毯裡面冒出一綹捲髮。
那個人,再也不能監視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