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臂魔神縱起八異獸,逞兇威,一片狼煙滾,直襲拜將臺而去。臺上戰鼓不擊而響,鼓聲滾滾如雷震。
那戰鼓一起,八將即時身化百丈規模,乘龍駒,縱風雲,橫過戰刀長戟、三柄斧鉞,就在雲端裡向朱厭、檮杌、窮奇、睚眥四獸劈出百丈刀芒,雄渾勁氣激盪着虛空,地面崩裂着岩漿,混成一片火海。隨即又見空中黑雲疊千層,雲裡只有血口大張,森森白牙,籠罩了足有百丈範圍,刷的下去,一口即吞三千士卒!
羽傑望着眉頭大皺,手掌一翻,祭起遙皇印,一印打進雲中。混沌異獸慘叫一聲,身形飛落而下,立時化作虛無。
這時白衣客身化的三首八臂魔神踏空而來,腳下紫氣鋪展,化出一片淡紫色的火海。羽軒一見這火,心頭一跳,暗暗思忖道:“這火是紫靈火無疑,只是顏色爲何會淡了這許多?老師曾隱晦地提過‘古訣’分兩派的事,此事是由伏神而起,難道這人是古氏伏宗之後?”
風嶽也說道:“這人難道是神府遺族?古氏雖然沒落,不再現世,可並非說已死絕了啊。”
羽軒點了點頭,在心中道:“是了,古劍淵師兄便是古氏後人,難保他們族中沒有修爲更高深的前輩。”
空中那八臂魔神腳下一跺,氣息沖天而氣,直貫牛鬥,隨即身後分出兩道光華,一爲紫色、一爲白色。紫色光華主殺,乃是凝練紫靈火於極致的手段。白色光華主收容,乃是參悟了天地靈氣所創的武學。
那人道:“你想接我這套‘繪閻浮’無非便是要試探我的身份,但我害怕你們知道我是誰嗎?這‘二元混靈’可還記得!”
此言一出,不但羽傑、陽乾大驚失色,幻銘、黑凌遠二人更是滿面蒼白,心頭都是一突:“二元混靈乃伏神的得意之技,紫光殺人、白光奪寶,持之縱橫天下,千餘年來無一人能敵。當年四王二主圍攻伏神,乃是依靠古象王殺身成仁,擋住紫光,否則絕無獲勝之理。但此武學早已失傳,即便當年也僅有三人習得,這人難道是伏神之子古神峰?”
但此念一出,隨即又否認道:“不對,當年古神峰改去‘古神’姓氏,只稱古氏,他重傷不治,身死當日乃是有目共睹,難道是皇幽?此人來歷神秘莫測,乃是由伏神引薦入古神府,但覆滅神府一戰中他並沒有現身,難道這些年我們都在爲他辦事?”
黑凌遠擡頭望向幻銘,見面他面色凝重,原來是兩人想法不謀而合。幻銘傳音道:“此事須得嚴格封鎖,決不可輕易泄露,皇幽此人高深莫測,喜怒不形於色,今後給他辦事,得萬分小心吶。”
黑凌遠暗暗點頭,再去看空中夢境結界之內,八臂魔神手掌虛空一抓,身後紫色靈光被抓在手中,就要朝羽傑頭上撒放而去。羽傑身形一縱,拜將臺上戰鼓齊響。八將乘龍駒而來,被紫光掃過,猶如泥牛入海,身形頃刻間瓦解,煙消雲散。
羽軒一衆連同陽乾三人俱都目瞪口呆。羽軒一衆小輩只能感知夢境空間之內,遙皇八將威壓隱隱,絕非憑空捏造。而陽乾三人卻知,那夢境空間之內的人物乃是主人靈力凝聚而成,並非虛幻,更知羽傑靈力修爲了得,若在夢境空間之中交戰,三人敵不過他一人。但紫色靈光掃過,竟如火上撲水,敗得如此徹底。
羽傑“哇”的一口鮮血噴出,紫色靈光不僅抹去八將身形,更附帶灼魂之效,將他靈魂也灼傷了去。
這時紫光再起,在空中一晃,即掃落而下。羽傑祭起遙皇劍印,遙皇印在空中一滾,便打落而下,正迎着八臂魔神的天靈而去。若這一印打實,即便不能打死,也定然要頭暈目眩。
那魔神目中射出森冷神光,手掌一揮,抓住身後白色靈光一掃。遙皇在空中轉了轉,便落在他的手中。
羽傑驚聲道:“不可能,即便當年強如伏神,也決不能同時施展‘二元混靈’的兩色靈光!”
那魔神道:“伏神已是一千年前的人物了,難道武學會停滯不前嗎?”
羽傑面色一滯,頹然一嘆。那道紫色靈光再度掃來,極是神異。羽傑凝神看時,竟絲毫瞧不出靈光來路,此人對“二元混靈”當真用得純熟至極,圓轉如意。不得已,當下催動遙皇劍,劍光一晃,飛劍直取魔神眉心。
那魔神似乎冷笑一聲,白光掃過,又抹去劍上印記,落在他的手中。這時羽傑身形借勢一縱,就要跳出夢境空間。魔神手掌虛空一按,空間結界崩碎,狼煙血海、將臺戰鼓等諸多事物頓時化作雲煙消散。
羽傑一怔,不料對方竟然助自己逃離,身形才一跳出數百丈外,那魔神卻冷冷地道:“當年所謂的四王二主僥倖擊敗伏神,想必這些年來定然得意不已,但我留下這一印記,卻不知他們能否治好?”
那人說罷,手握紫色靈光一撒,靈光來得好快,神異迅捷,天下竟莫能擋。羽傑只知胸口彷彿被鵝毛拂過,但隨即一股灼痛竟似燒入靈魂一般,筋肉分離、剝皮扒骨之痛似乎也遠遠不及,一聲慘呼,面容痙攣,一片痛苦之色。
陽乾三人見羽傑如此境況,心頭也不禁涌出兔死狐悲之感。
空中那魔神撤去法身,還一副白衣客的模樣,向陽乾道:“你若也要試試這‘二元混靈’的滋味,儘管握着那幅壁畫拓印圖。”
陽乾強笑道:“晚輩不知這是前輩所看中之物,不敢染指,請前輩收回。”將卷軸一卷,就要送入白衣客的手中。驀然晴空中紫芒一閃,空中一碧如洗,卻有一道紫雷從天而落,直劈向陽乾手中卷軸。
陽乾不能察覺到雷霆的來勢,那白衣客竟也是絲毫不知,再看時,卷軸已成灰燼。
那捲軸乃是一件寶器,雖不能用於爭戰,尋常手段卻也損害不得,但紫雷一擊即中,一擊即毀,即便陽乾三人合力,卻也不能辦到。當下三人面面相覷,無可奈何。
那白衣客顯是動了真火,縱身欲入祖皇宮。宮內有一個聲音說道:“諸神既滅,神魂不願入輪迴,乃是天數,卻也不該由你煉化,助長你修爲。”
白衣客道:“人既可負我,我爲何不可負人?星斗諸神暗下殺手,滅絕許多九天生靈,而今我取他們神魂修煉,乃是天道輪迴,有何不可?”
那聲音喝道:“荒謬,這是你一己之私,豈能牽扯天地大道?而今你肉身崩壞,還不潛心修煉,仍是執迷於左道之術。”
白衣客冷笑道:“左右豈不是由你們而定,神魔正邪又豈可一概而論?而今這左道也好,正宗也罷,我要做,你還能攔我嗎?”語罷,他手起紫色靈光撒落,卻見一道虛幻身影立在祖皇宮外。那身影手掌一拂,一片紫雲浮在頭頂,紫光便落不下來。
白衣客還想再放白色靈光,突然周身空間一陣扭曲,彷彿身後便有一張無形巨口,張口把他吞沒,隨即那虛幻人影手掌一抹,空間平復。
那人說道:“你們走吧,這祖皇宮不許再來了。”
陽乾一急,說道:“前輩,這裡可是祖輩心血結晶,您不該如此。”
那人搖頭道:“是祖輩,卻不是你的祖輩。”
陽乾頹然一嘆,見對方不再理他,徑直走向羽傑,於是帶着陽逸踏空而去。
隨即又見那虛幻身影一指點在羽傑眉心,又復一掌按在胸口,頓時劇痛止歇。羽傑一禮道:“多謝前輩。”
那人搖了搖頭,說道:“此事也算是我惹來的,不必言謝。何況‘二元混靈’的威力着實不小,片刻之間,我也無法根治,你需得按我所傳之法靜心調理才行。”
羽傑又行一禮,擡起頭時,那人的身形卻已消散不見。微微一嘆,便解去羽軒衆人周身的護體神光。
這時空中飛來一隻青鳥,在羽傑頭頂飛了三圈。羽傑兩指一彈,有一束勁氣削落了青鳥翼上的一根翎羽。羽毛上用羽氏秘法寫上文字,羽傑凝神看了片刻,才緩緩說道:“風嶽,參靈宗襲擊風家,冷雲霸爲主,冷雲途爲輔,共領十餘名天人境界的長老。”
風嶽聞訊大驚,問道:“羽家主,此事可當真?”
羽傑點頭道:“不過羽烈也領數十名修士前去相助。現下風家分三路突出重圍,所幸傷亡不多。”
風嶽忙道:“既然如此,晚輩需得先行趕回家中,訊息上可有說明三方突圍的方向?”
羽傑點頭道:“一路正東、一路正西、一路正南。你若要趕去接應,選正西路最好,那裡轉向中域的路徑多是山間小道,敵人不易追蹤。”
羽軒問道:“中域?”
羽傑點頭道:“風家在中域也有一支,不過家族所在較爲隱蔽,只有風家高層才知道,我也知之不詳。但要找安全落腳之處,中域風家倒是最好的所在。”
風嶽點了點頭,與海瑤相攜而去。
羽傑問軒涵道:“你們跟我回家族嗎?”
羽軒搖頭道:“風家既然出了變故,我沒有獨自抽身而退的道理,讓惜兒、聆兒跟您回去吧。”
羽惜聽了,滿面不虞之色,說道:“我也要跟你們去。”
羽軒佯怒道:“聆兒身旁需要你照顧,日後我回家族,還需你來告訴我聆兒近況,好尋出辦法解決聆兒身上之毒。”
羽傑說道:“好吧,你們萬事小心,韋渡前輩在你身上種下的符印你不要抹去,日後我們尋你也容易一些。”
羽軒點了點頭,告辭一聲,便與秦雪涵、司徒靜御風而去,過不多時,便遠遠望見嶽瑤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