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生的話,威脅意味太濃了。濃到幾乎沒有把這裡的所有人放在眼裡。
楊念魂慢吞吞走過去:“你的身手比我好?”
富生搖搖頭:“肯定不如你。”
楊念魂又說:“你智慧出衆?”
富生又搖搖頭:“那也不見得。”
楊念魂,抓住他的手臂,兩手一角力。我分明聽見一聲脆響。富生的胳膊彎了下來。那是一個沒有關節的地方。顯而易見,楊念魂活生生把他的胳膊掰斷了。
富生悶哼一聲,黃豆粒大小的汗珠一顆顆流下來。這小子也真是條漢子。居然沒有倒下,也沒有再說話。雖然滿臉痛苦,但是捂着胳膊不戰不退。光是這個氣魄,就讓人覺得這個人物不簡單。
周圍的人一派訓練有素的樣子。從身上解下個小包袱,從裡面取出急救用品來,手腳麻利得給富生包紮好了。整個過程一言不發,好像所有的事都是理所應當的一樣。
楊念魂看了一會,也就不再說話。轉過身來,示意楊碗:“你接着說。”
這時候,富生這個不要命的又插嘴了:“楊念魂。我念你是新任族長,對你禮讓三分。這次我不計較。再有下一次,就算你武藝再高,總也躲不過我日日夜夜伺機報∏,..復。我們這些人,手足同心,一定和你死磕到底。”
這些話說得真是陰毒。不過這種陰毒的話一說出來,其毒性也就減了三分。哪有明擺着告訴人家“我要暗算你”的。
楊念魂轉過身來:“剛纔你說你的智商未必高。現在看來,果然如此。”楊念魂像一頭威猛的獅子走過去。然後伸手拉起富生受傷的手。一拳砸在上面。把剛剛包好的木板砸了個稀爛。隨後,又像是溫柔的情人,在傷處按摩。
凡是斷了手的人。最怕的就是在傷處亂摸。斷口處的骨頭像是鋒利的匕首,會扎到神經,扎壞血管。但是楊念魂現在乾的就是這件事。只不過幾秒鐘的工夫,富生的手臂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起來了。
富生再也忍不住了,大汗淋漓得認錯。
楊念魂則絲毫不加理會。
那場面,看得我都肉疼。
富生估計是疼得神志不清了,大喝一聲:“麻痹的,老子和你拼了。”然後擡腿向楊念魂踹過去。楊念魂全沒當回事。身子輕輕巧巧躲在一旁,但是兩隻手卻沒有放開富生的手臂。那條傷臂被這麼一拉一扯,疼得富生哀嚎一聲,兩眼上翻,暈倒在地上。
楊念魂鬆開手,任由富生軟軟的躺在地上。然後說:“誰再打擾我問話,就是這樣。”
其餘的人或許都不如富生血性。或許覺得沒必要置這個氣。都噤若寒蟬。
楊碗則躺在地上,繼續絮絮叨叨得說:“那個男人自稱在我們楊家潛伏了很久。對楊家的一切都瞭如指掌。他知道很多我不知道的事。”
我說:“他都知道什麼?”說完這話,我意識到有點不妙,因爲楊念魂剛纔明令禁止別人插嘴。她現在變得心狠手辣,不會把我的胳膊也卸下來吧。
不過幸好,楊念魂或許還念着點舊情,對我格外有待,沒有搭理我。
楊碗說:“他什麼都知道。這次的事,就是他幫助我策劃的。”
我說:“你等等。你不是找的楊念魂當你的軍師嗎?當然,我說的楊念魂不是這個楊念魂,是能夠預測的那個楊念魂。”
楊碗滿臉是土,苦笑了一聲居然盡顯嫵媚:“楊念魂只是一個幌子。而且,楊念魂根本就是他送過來的。他告訴我說,過幾天會有一羣山外人來這裡。我要利用你們,奪了族長之位,然後,押着你們去禁地。”
八嬸鄙夷得呸了一聲:“你真是聽話!一個外人,簡簡單單幾句話,就讓你把全族人殺光了。”
楊碗冷笑了一聲:“你們千眼井還不是一樣?現在死的還剩幾個人?我們楊家人無父無母,都是生自禁地。生生不息,永不絕嗣。你們呢?”
八嬸冷笑一聲:“看來那個人知道的的確不少。我們千眼井人活着的還多着呢。倒是你們。我怎麼沒看見你的生生不息?”
楊碗說:“你把燈向頭頂上照照就明白了。”
楊念魂向那些小夥打了個手勢。
小夥們的手電齊刷刷得向上照過去。我看見石頂上掛着一排排的石卵。所有的石卵都晶瑩圓潤,比之前看到的成色要好了不少。在手電光下,五光十色的,十分漂亮。
如果現在這批石卵是明珠的話,之前看到的,頂多是玻璃球了。
楊碗躺在地上得意的說:“你們看到沒?這些石卵每二十年就會新長出一批來。我們楊家人,自然生生不息。這還是萬里挑一的極品。外面那些殘缺不全的,就更是數不勝數了。”
我說:“這也是那個人告訴你的嗎?”
楊碗說:“沒錯!”
我說:“那他有沒有告訴你。其他人去哪了?”
楊碗說:“那我就不知道了。”
我突然想到:“他是不是就是那個在楊謝仇家門前見到的男人?”
楊碗的表情略微有些詫異:“沒錯。想不到你這麼聰明。這個人雖然計劃周詳,但是有很多事都是始料未及的。所以,當時他不得不和我避開你們,重新商量後來的計劃。”
然後,楊碗臉上突然出現一陣痛苦之色:“我們明明商量好了的。由我繼任族長之位。爲什麼突然變成了楊念魂這個野丫頭?爲什麼,那幅圖要出現在她的背上?”
楊念魂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我對你的族長之位沒什麼興趣。如果你喜歡,送給你也沒什麼關係。不過,你要保證把我們幾個活着送出去。”
楊碗說:“活着送出去?你還想活着出去?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你覺得你還活得下來嗎?”
八嬸說:“這就算不該知道的事?”
我想了想:“我覺得不對勁呀。那個人既然計劃周詳,肯定有能力把這個秘密給守住。現在任由楊碗說出來,不會是故意讓咱們知道的吧。”
這時候,黑暗中有人鼓掌:“不錯呀。程大力。我的人說你是個半文盲,笨的要死。蠢得像豬。看來,完全不是這麼回事嘛。”
這個人一出現。那些小夥子們全都站在一旁,衆星拱月般把那個人烘托出來。
我一看他的臉,不由得嚇了一跳。指着他問:“你到底是誰?陳永興還是程大力?”這個人長着一張和我一模一樣的臉。
但是我這句話一問出來。那個人突然哈哈大笑。周圍的那些小夥也全都跟着笑。
這笑聲太多諷刺的意味。
我厲聲說:“你們笑什麼?”
那個人笑的眼淚都要流出來了。我看着一個和我一模一樣的人衝我做着各種猥瑣的表情,心裡不舒服極了。
那個人說:“我笑你笨呀。我是程大力,你是什麼呀。”說完這話,他把手伸到後腦勺上,猛地向下一拽,他的臉居然被拽下來了。露出一張四十多歲女人的臉來。
我看了一眼,嚇得心驚肉跳,這不是八嬸嗎?
但是這還不算完。他又在腦後一拽,這次露出青龍的模樣來。一瞬間的工夫,變了四五個人。全都一模一樣。
我承認,這個人就算青面獠牙三頭六臂我都不在乎。但是這一手把我鎮住了。我隱隱感覺到,這個人不一般。恐怕是有過人的本事。
那個人最後露出一張王天驕的臉來。頭髮亂蓬蓬,滿是鬍子茬。看起來很粗野。
他露出來一個極具書生氣質的微笑:“各位看官。過足了癮沒有?過足了的話,跟我走吧。”
但是誰也沒有動。他的那些小夥子們在等我和八嬸。我和八嬸在等楊念魂。楊念魂則看着他,頗有與你決一死戰的氣勢。
一時間,這裡的空氣好像凝固住了。
只有王天驕最興奮,跑過來拽着他的袖子說:“哎呀,我剛認了個大外甥,你和我長得這麼像,是不是我失散多年的兄弟啊。”
那個人面帶慈祥,但是語言戲謔的說:“不是,我是你爸。兒子,咱爺倆可真像。”
王天驕傻乎乎得抓着頭髮說:“你真是我爸?爸,你可很年輕,我媽呢?”
那個人順手一指楊念魂:“那不就是嗎?”
王天驕走過來,看着楊念魂:“你是我媽?你這麼漂亮怎麼把我生的這麼醜?”
楊念魂也不廢話,一腳把王天驕踹飛了。
那個人笑着說:“你怎麼打我兒子呀,是不是跟我過不去?”
楊念魂以極快的速度跑過去,揮拳就衝他面門上招呼。本來楊念魂的速度就不慢,而且加上剛纔的衝勁。這一拳絕對能開山裂石。
但是那個人不爲所動,直挺挺的站在那裡。楊念魂的拳頭帶起來的風甚至已經把他的一頭亂髮給衝起來了。他始終面帶微笑站着。
突然,我看見他以極快的速度帶了楊念魂的手腕一下。在這麼短的時間裡,不僅我反應不過來,即使是楊念魂也來不及收力。拳頭被他牽引着歪向一旁,然後踉踉蹌蹌得跑了幾步,險些跌倒。
那個人仍然笑眯眯得站在那裡,也不追擊。這種自信,讓我隱隱約約有點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