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館老闆醒了,他在天足觀的經歷成了一個迷,面對我們的詢問,他一言不發,只是求我們讓他馬上見到水生。i只要見到了水生,其餘的事都好說。
我們把旅館老闆擡到水生的房間。
水生已經把那個光頭給放了。臉色很不爽的坐在牀上。
光頭看見青龍和我們一塊走過來,湊過去說:“老大,你剛纔怎麼不救我?”
青龍說:“我心裡有數,你死不了。演一齣戲而已,別往心裡去。”
這時候,擔架上的旅館老闆揚起脖子來,無比悽慘的叫了一聲:“水生……”
這一聲聽得我頭皮發麻。我連忙制止他:“好好說話,你情緒這麼激動,不知道的還以爲你找到失散多年的女兒了呢。”
楊念魂說:“不像不像,按照這個歲數來說,水生更像他的妹妹。”
旅館老闆全身都上着夾板,動彈不得,央求我們把他擡過去。
水生看見一個木乃伊被擡過來,馬上提高了警惕,問我們:“你們想幹什麼?”
旅館老闆說:“水生,我知道你媽媽是誰了。”
水生沒有防備,順口問道:“是誰?”
這一下,我們全都吃了一驚,鬧了半天,水生連她媽媽是誰都不知道。
唐凱麗順水推舟,忽然哭喊道:“水生,我就是你的媽媽呀。”
我看見一向端莊,不苟言笑的唐凱麗居然肯扮演這齣戲,真是難能可貴。
不過,水生搖搖頭,對唐凱麗說:“你不是我的媽媽。”
唐凱麗作假做到底:“我就是你的媽媽,一路上不敢與你相認,現在你爹來了,我纔敢說出實情。”唐凱麗所謂的“你爹來了”指着的正是旅館老闆。
我心想,這都哪跟哪啊。
水生還是堅定地搖了搖頭:“我雖然不知道我媽媽是什麼樣子,但是我絕對不會認錯的。”
唐凱麗說:“難道你們有什麼信物不成?”
水生搖搖頭:“什麼也沒有,但是我能感覺到,誰真的是我的媽媽。”
旅館老闆躺在擔架上,幾番想插話都插不上嘴,終於忍耐不住:“你們讓我說一句行不行?”
於是大家都閉上嘴了。i
旅館老闆對水生說:“春雨驚春驚谷天。哪個是你?”
水生原本警惕與懷疑的眼神中忽然放出異彩,隨後又剋制下去,用盡量平淡的嗓音說:“穀雨。”水生的嗓音雖然剋制,但是我們已經聽出來,她的聲音才發抖。
旅館老闆語重心長的說:“跟我們走吧,我能找到你的媽媽。”
水生警惕地問:“你憑什麼能找到我的媽媽?”
旅館老闆說:“因爲我找到了當年的接頭人。”
水生明顯放鬆了警惕:“他告訴你的?”
老闆說:“確切的說,他不是人。”
水生忽然大哭起來:“我想找到我媽。”水生在牀上趴着,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唐凱麗試着走過去,輕輕拍打她的肩膀,她完全沒有任何反抗。
旅館老闆躺在擔架上,但是氣定神閒,像是坐在小車上的諸葛亮,他輕描淡寫的說:“把我擡出去吧,她不會再逃跑了。”
我一肚子問號,連忙把他擡回去,然後這裡擠了一屋子人,睜着好奇的眼睛,追問旅館老闆:“怎麼回事?”
旅館老闆說:“水生的真正名字是穀雨。”
楊念魂哈哈大笑:“旅館老闆起名字還挺有水平。,水生穀雨,都差不多。”
旅館老闆說:“水生家族,和千眼井有點相似的地方。”
我驚訝的說:“他們也養蛇?”
旅館老闆搖搖頭:“不是,她們處在母系社會。只知道母親,不知道父親。女子成年之後,隨便找一個男人交合,然後自己把孩子撫養長大。”
這話聽得光頭兩眼放光:“隨便找一個?”
我撓撓頭:“真是匪夷所思。”
旅館老闆說:“她們的名字,是按照二十四節氣排列的。沒有姓氏,只有名字。代代相傳。如果按照規律推測的話,穀雨的媽媽應該叫驚蟄。”
青龍奇怪的問:“你怎麼知道的?”
旅館老闆苦笑一聲:“我倒寧願不知道。”
接下來,旅館老闆斷斷續續講了一天。由於身體虛弱,期間還不得不停下來幾次。每當老闆停下來的時候,我們便集體去了廁所。那種情景,就好像是在看電影一樣。
據旅館老闆說,那天他開着卡車前往天足觀。
從我們之前走過的那條路過去。遠遠地便停了車。
隨後,一人一蛇,從荒野中穿過去。
阿花果然頗有靈氣,雖然身軀龐大,但是走起路來,居然沒有一點聲音,身子在植物的空隙中穿過,能不碰的絕對不碰。速度雖然快,但是很有章法。
旅館老闆放下心來,使出平生所學,一步一步,悄悄地靠近。
傍晚的時候,他們到了天足觀附近。
眼看天色已晚,紅日西沉,正好是村民睡覺的時候了。
這時候,阿花忽然掉頭,斜斜的爬到不知道哪裡去了。
旅館老闆眼見阿花忽然掉頭就走,以爲有什麼危險,不由得心裡緊張起來。因爲在這種情況下,動物對危險的感知,往往比人要靈敏的多。
旅館老闆連忙跟着阿花向後退,但是扭頭看見阿花停在那裡,而阿花面前,又有另一條小蛇,也是全身花花綠綠的,只不過只有筷子粗細,兩條蛇面對面爬着,互相吐着信子。
老闆這才放下心來,原來是遇見親戚了。
老闆站在地上等了一會,看見阿花只是敘舊,完全沒有跟上來的意思。
老闆想了想,這樣也好,阿花雖然機靈。但是到底身軀龐大。而且,老闆每每作案都是獨來獨往,多了這麼個東西,還真是不大方便。何況老闆自認爲身手好得很,獨自一人萬無一失,帶上別人,沒準倒會連累自己。
老闆比了個手勢:“你在這等我,我去去就來。”隨後,也不管阿花明白不明白,就一步步向村子裡走過去。
遠遠地,就聞見了那陣香味。
旅館老闆隨即感到眼皮發沉,真想倒在地上,大睡一覺。
幸好,我們已經見識過這種香味了。他把提前準備好的防毒面具取出來,戴在頭上,如此一來,便萬無一失了。
旅館老闆在村子外圍潛伏了很久,根據記憶,晚上會有一個老人,身上掛着銅錢,端着香爐在村子裡走來走去。
旅館老闆一直靜靜地聽着,打算等聲音消失,老者睡去之後再進去。
沒想到,這聲音一直若有若無的飄過。老闆等了幾個小時,後來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幻聽了。
他扣了扣耳朵。仔細分辨了一會,發現這聲音好像不遠,而且固定在這一處。
老闆藝高人膽大,仗着幾十年做賊積累下來的經驗,慢慢得走過去。
不料,剛剛轉過一個街角,就看見一個人,手裡託着香爐,站在大路正中,正好看着他。
老闆嚇得一縮脖子,連忙退回去。想發足狂奔,又擔心驚動了其他人。不過好在那聲音沒有異響,和之前沒有任何區別。難道,那老者在大路中央睡着了?
老闆趴在地上,慢慢向那裡爬過去。
月色朦朧。老闆趴在地上像是一道黑影,即使仔細看,也不易發現。
等老闆爬到老者三步之內的時候,這才發現,這個人根本就是假的,是稻草紮成的。
老闆心裡奇怪,當初我們幾個在村子裡的時候,明明是真人,端着香邊走邊響,怎麼現在變成一個假的了?
老闆想站起來,身子剛剛伏起了幾釐米,猛地又趴下去:“情況不對。”
這個草人放在這裡,肯定不是爲了嚇唬鳥。這東西更像是一個警報裝置。
如果這裡的人聽力真的到了登峰造極的高度,那麼,有人靠近草人,帶起來的風吹到草人身上的銅錢,聲音肯定會發生變化。
老闆驚出了一身冷汗:“太可怕了,希望這只是我自己胡思亂想。”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老闆不敢冒險,又慢慢的退回去。打算從其餘的路口進村。
他在村子裡饒了一大圈,發現每個路口都有這樣一個草人。看來,當初的推測是正確的。這裡人的內功,已經練到了這麼厲害的程度。
老闆本想退回去,但是一想到跟了自己幾十年的夥計困在這裡,實在不忍心,於是咬咬牙,趴在地上。一寸寸向前挪動。
老闆匍匐前進,身子儘量保持迅速,和夜裡的風融合在一塊,這樣就不會驚動那脆弱的銅錢。
等他終於爬過去的時候,已經是滿頭大汗了。
現在已經是快要到中秋,風吹過來,冷汗貼在身上,不由得打了個寒戰。
他憑着記憶,走到武陵家。幾天前,我們曾經在這裡落腳,希望王天驕和那個夥計還在這裡。
老闆在門口等了一會,見沒有什麼異動,正要進去。;冷不丁裡面走出來一個人。
老闆嚇了一跳,正要逃走,那人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然後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老闆驚恐至極,但是幸好這人只是捂住他,並沒有大喊,或者動手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