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不知道八卦眼是什麼。|但是我也覺得那片空地很不尋常。
這裡的房子蓋得很緊湊,唯有那裡留下一片空地。這種感覺,就好像當年我上學的時候,別人的嘴脣上光禿禿的,而我已經長出鬍子來一樣。
於是我們四個人又往那片空地走去。
這時候,天已經黑了。青龍自從荒山之後就一直隨身帶着手電。哪怕睡覺都不解下來,用他的話說,這手電是護身符,黑燈瞎火的,比什麼佛祖都管用。
但是我們這次沒有開手電,甚至連路也沒看,完全是矇頭轉向的亂走。因爲,無論怎麼走,我們都會回到八卦眼。
不料。這地方的原則是,你想得到什麼,就偏偏不給你什麼。我們轉了很久,始終沒有找到那片空地。
青龍有點不耐煩了:“真是無欲則剛啊。難道咱們這是要出去了嗎?”
我說:“出去個屁,咱們走了兩個小時了、還在這房子裡邊轉悠。這地方能有多大?”
八嬸說:“這兒看真是怪了,白天的時候,咱們怎麼走都能走到八個八卦眼,怎麼等到了晚上,我總感覺那東西躲着咱們呢?”
我說:“八嬸,這麼晚了你別嚇唬我啊,這房子還能活過來不成?”
黃炎作爲罪魁禍首一直不說話,這時候忍不住說:“我怎麼總覺得,八卦眼就在這附近呢?”
這真是一句屁話。我還覺得黃河就在附近呢。你倒是讓我走過去啊。
青龍掏出手電來:“不行了,亮傢伙吧。”
然後我們幾個開始打着手電走。幾圈走下來,還是找不到那片空地。
我說:“老黃,你不是精通八卦陣嗎?怎麼現在找不到那什麼八卦陣眼了?”
黃炎走得氣喘吁吁:“我要是精通八卦陣,早就領着大夥出去了,大晚上還在這窮轉什麼?不行了買我得歇歇。”
然後他彎着腰去一間院子門口了。
這裡每家院子前面都有一塊大石頭,好像是專門給老人曬太陽預備的。我們幾個現在就算是閉着眼都能找到它了。
黃炎坐上去,然後又站起來,嘴裡嘟嘟囔囔:“這石頭怎麼這麼硌人?我再換一家。”
我說:“這裡的東西一模一樣,換一家有什麼用?”
黃炎已經坐下了,聽見我的話之後咦了一聲:“這塊坐着很舒服。”
青龍大叫一聲:“慢着,別動。”
這一嗓子把黃炎嚇了一跳。
青龍拿着手電走過去,一把將黃炎拉起來,然後把兩塊石頭都照了照。
隨後,鄭重的說:“這兩塊石頭不一樣。”
我們呼啦一下全圍上去:“這麼說,這裡的房子並不是所有的都是完全一樣的?到底哪一個是另類?”
找出哪一個是另類來並不難,我們看了看其餘的房子。很快發現,所有的石頭都是光滑平整的,只有硌人的那一塊,四分五裂,掉了一大半。
我們圍在那個院子前邊。這時候看這院子,越看越不對勁。牆上的磚左進右出,歪歪扭扭,像是被誰拿東西砸了幾次似的。那扇木門也有些歪了,幾條大裂縫直愣愣掛在那。
八嬸說:“這房子,我怎麼覺得有點滲得慌呢?到底是哪滲得慌,又說不上來。”
我說:“你看看這牆,再看看這門。這擺明了是精神院的特點啊。只有精神病人才會一遍遍的砸牆踹門,多結實的牆也禁不住這麼折騰。”
青龍拿着手電來回晃:“大力,還是咱們呆過精神病院的見多識廣啊。真是一針見血。”
但是八嬸搖搖頭:“我活了大半輩子,什麼沒見過,要是這裡邊關着精神病,我不至於心裡撲騰成這樣。”
黃炎說:“咱們白天肯定沒見過這一家。莫非這房子是憑空出現的?我覺得這纔是這院子嚇人的真正原因。”
我說:“白天沒見的房子多了。昨晚上我把一家給折騰塌了,白天不照樣也沒見着嗎?咱們現在怎麼辦?進去看看?”
青龍推門就要進去:“進去啊。爲什麼不進去。”
我拉住他,小聲說:“別啊。我這鼠毒快發作了,讓我緩會。”
青龍說:“你開什麼玩笑。你鼠毒不是挺給勁的嗎?怎麼還得等他發作過了?”
我把他拽到一邊:“我怎麼知道怎麼回事。水晶宮下邊那條河太冷。我覺得身上的毒被那寒氣給封住了。”
青龍罵了一聲:“你怎麼現在才說?老子一個火罐給你拔出來。現在別說這個了。這時候頂多十點。咱們先進去,倆小時還弄不完這點事?”
我想了想,只好點頭同意。
黃炎問:“什麼鼠毒發作啊?”
青龍大大咧咧摟住黃炎肩膀:“我們幾個是道上混的,乾的都是見不得光的事,跟地洞裡的老鼠差不多。閒下來的時候,兄弟們免不了弄點白麪過過癮。這不,這小子到時候了。對了,這話別往外邊傳啊。讓別人知道了,我也罩不住你。”
青龍說這話的時候流裡流氣,把黃炎唬得一愣一愣。
然後,我們四個抓緊時間,推門進去了。
一進這院子,我立馬呆住了。第一反應是往外跑,沒跑利索,咣噹一聲這撞在門框上,把那半扇黑門撞掉了。
其他三人被我這舉動嚇得心驚肉跳,全都作勢要跑。要不是我堵着門口,這時候他們大概早跑了。
青龍膽子稍大:“你怎麼回事?”
我三步並作兩步跑出來:“你們先出來。裡邊呆不得。”
他們三個被我搞的緊張兮兮,魚貫而出。
我說:“你們看到了?”
青龍點點頭:“看到了,裡邊的屋子全塌了。”
我說:“這就是之前我進去的那個院子。下面全是死屍。”
黃炎突然說:“這地方,不會就是八卦眼吧。我說怎麼一直找不着呢,原來上邊憑空出現一宅子。”
我說:“現在怎麼辦?我們是進去還是不進去?如果不進去,咱們從這鬼地方走出去?如果走不出去,咱們去哪找吃的喝的,如果沒有吃的喝的……”
青龍說:“你怎麼這麼悲觀呢?咱們幹嘛不進去,這裡邊擺明了有問題,不進去看看怎麼行?咱們得合計合計,那些死屍爲什麼能動?爲什麼要搶人皮圖?你當初和桃花鑽那個老鼠洞的時候,不也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嗎?當年的豪爽勁去哪了?”
我說:“那時候年輕不懂事。再說了,桃花弄來了很多蛇……對啊,八嬸,你不是千眼井出身嗎?不如弄兩條蛇出來瞧瞧。給咱們探探路。”
八嬸在晚上看不清臉色,但是肯定好不到哪去,因爲她的聲音很不爽:“你忘了荒山的教訓了嗎?”
黃炎站在一旁不知道我們在說什麼,猶豫了一會,插嘴說:“別管怎麼說,各位陷到這裡邊來,還是因爲我。這樣吧,我先進去探探路。要是沒有事,再叫大家進去。萬一有什麼不測,還希望大夥救救我。”
救不救他另說。他這個探路的提議很不錯。我們全都表示同意。
黃炎帶着悲壯的神情進去了。過了好一會,我們聽見裡面傳來一句:“沒動靜,應該沒啥事。大家進來看看吧。”
我們聞言進去。看見黃炎站在院子正中間,東張西望,卻沒有四處走動。看來,這小子也怕得厲害。
地上的地磚全爛了,下面的土像是讓犁地的犁了一遍一樣。
黃炎說:“咱們現在幹嘛?”
青龍看了看只剩下個木頭架子的房子,說:“房子裡邊什麼也沒有了。看來那些死屍全在下面,咱們挖開看看吧。”
黃炎支吾了一聲,想說話,卻沒說出什麼來。
我和八嬸躲得遠遠地,看他們兩個忙活。
過了一會,青龍低呼了一聲:“在這了,小心點。”
他們已經挖出屍體來了,正在清理表面的浮土。
隨着清理出來的面積越來越大,我也漸漸看出點端倪來:下面的死屍並不像我想的那樣,他們手拉着手,在地上密密麻麻得鋪了一層,幾乎是水泄不通。
這時候,我和八嬸也加入戰團。
這些屍體很老實,沒有要動的跡象。我們發現,這院子下面全是死屍。
清理了很久,我們由踩着浮土變成踩在死屍背上。軟綿綿的,這感覺很不好。
青龍還趴在地上忙活,確切的說,是趴在那些死屍身上忙活。
終於,他有了一點發現。一大羣的死屍,用手舉着一張圖,正是當初我掉下來的人皮圖。
這張圖已經被他們完全展開,面積不小。
我走過去,想把那張皮拿走,但是被青龍攔住了:“別動,這些死屍能安生得躺在這,估計是因爲有這張皮。你要是把它拿走,沒準屍羣就炸了窩。”
青龍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
我們開始研究這張人皮,沒過多久,我們就發現,這人皮下面是空的。
青龍挺高興:“下面估計是出去的路。”
我說:“有個屁用,又不能動。人皮圖一動屍羣就詐屍。”
八嬸拍拍我:“也不一定。”
我說:“怎麼不一定?難道您老有辦法拿走人皮圖而不驚動這些屍體?”
八嬸說:“我們這本事,不過……”這話她沒說完,指了指門口方向。
我順着她的方向看。正好看見地上那些死人正晃晃悠悠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