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就難在,如何在武考中勝出。”穆忘塵將扇子打開合上打開合上,皺着眉頭。
“那老頭雖然設下文試和武試,但卻是及其看中武藝的。在武試中勝出,纔是關鍵。“
蘇沁月一言不發,手緊緊的攥着。
嵩陽高人爲招收女弟子設了很大的陣仗,文試需考琴、棋、書、畫;武試科目爲策略、騎射、對戰。
策略倒還好說,這騎射和對戰實是有些難度的。
且先不提這些,光是那武試的地點無妄峰,尋常人走個幾步,變會不幸被野獸吃掉,或者是墜落無妄崖;較好的武者,最多行到半山腰;唯有那極少數,才能攀上無妄崖。
所謂無妄,經歷過的人才會明白吧。
“歐。丫頭先別怕,讓我看看你的腿。”
“歐?芷斷?”穆忘塵看着青紫卻還泛白的小腿,眼神中顯示着不可思議。
“丫頭,把手給我。”
“真是芷斷。”
“可有解?”半老曾說過無解,蘇沁月明明知道,但還是問了,口氣焦灼,抱着一絲期望、一絲不甘心。
“無解。”穆忘塵搖了搖頭。這芷斷取自斷腸之傷,是三大無解的劇毒之一,他曾有幸,見過一次。
不過,那人四肢百骸一點一點的收縮,七竅一滴滴的滲血,全身潰爛,腦子卻完好着,驚叫聲不絕於耳。足足折騰了一個時辰,就剩下一個幹突突的頭,從下頜開始到頭頂,先青後紫再黑。不知哪裡冒出的蠕動的白蟲,一點點啃食着額頭內僅存的腦漿。白蟲漸漸變黑,吞噬腦骨,一點不剩。一片潔淨,還散發出海棠花的清香。
他又反覆的探了幾遍,不解的開口:“歐。確實是芷斷,無疑。”
“丫頭,可有人給你解過毒?”穆忘塵仔細的問着。
“京城的半老時長開些方子給我,不過大都是活血祛瘀補氣的方子。”
“對了,那日醒來時,半老也說,此毒無解。”
“半老?”半老的醫術幾斤幾兩他還是知道的,許些年前,他曾回過一次京城,指點過幾日。
“可有其他人在?”解如此劇毒之人,必須靜觀幾日,才能對症下藥,將此毒控制住。
“那日半老開了方子就走了,是娘一直陪着我。”蘇沁月說着,不由的悲從中來。
她娘跟西域有何關係?穆忘塵心下猜測。這芷斷來自及其偏遠的西域,數十年的光景才能得到一滴。此毒,即無法解,也無人能解,中了此毒,無人能生還。
難道?穆忘塵不可思議的看向蘇沁月。他極快的靠近蘇沁月,用摺扇輕輕挑開蘇沁月的衣領,脖頸潔白,並無咬痕,他舒了一口氣。
“你......你...”蘇沁月趕忙整理衣領。
既然那人能壓制住芷斷的發作,那爲何不將芷斷的毒一併解了,只是一直壓制在右腿上。控制毒遠比解毒更難。他不相信會有這樣的人存在。
“可有人咬過你?”他其實已經猜到,也怕知道答案。但是,心底總是會有那麼一點點的希翼,所以還是問了出來。
“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蘇沁月說的結結巴巴,很是糾結。
“五歲生辰的時候,見過一個身着青藍色綢衣,手執一支血紅色的骨笛的少年。”她沒有細說。
“歐~”穆忘塵又恢復了他輕飄飄的語氣,苦笑着。他猜的不錯。究竟是他,他該是感激他,還是應該討厭他。
“歐。蘇丫頭的毒,有個方法可以一試。”穆忘塵笑的坦然,也笑的咬牙切齒。
“忘塵哥哥前還說無解,現在怎麼又能一試了?“蘇沁月很是不解。
“歐~那自然是忘塵哥哥神通廣大。”穆忘塵一臉壞笑,拿出扇子遮住鼻翼,狹長的鳳眼眯成了一條線。
蘇沁月翻了個白眼,不與他計較那麼多。這芷斷她略有耳聞,卻不甚詳知。明日得了空,仔細的看上一看。
“五日後,文試。再過十五日,便是武試。這些日子,仔細的準備文試,武試就先熟悉策略即可。其他的,等我回來。”穆忘塵說的溫柔,末了,緊緊的擁住蘇沁月。
“忘塵哥哥...”蘇沁月皺眉,他抱得太緊了,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歐。丫頭,別怕。”穆忘塵擡手,他以爲丫頭過於擔心考試,輕輕的拍着她的後背。
“額...”蘇沁月滿臉黑線:“忘塵哥哥,沁月呼吸不上來了...”
“歐~”穆忘塵稍稍鬆開了手,但還是擁着蘇沁月。
“忘塵哥哥,沁月困了,明早還得早些起,準備文試呢......”言外之意就是,穆忘塵,還想抱多久呢?她困得兩眼都睜不開了。
蘇沁月聽說自己身上的毒有法子可以一試,又想想她五年的光景沒有碰過琴棋書畫了,遂覺得睏意襲來。
蘇沁月入睡的很快,朦朧中,覺得有什麼東西觸上了額頭。
溫香軟玉,這穆忘塵可是醉心的緊,忍不住便親了上去。他的脣如玉琢葡萄,晶瑩剔透。
他坐在蘇沁月的牀邊,神色晦暗不明。末了,他一寸一寸的解開蘇沁月脖頸的衣衫,直至鎖骨。
呵,真是謹慎,鎖骨下方,的確是不容易發現的。
心裡一陣酸楚翻江倒海。他先遇見丫頭的,那時候,丫頭還是肉呼呼的鼓着腮幫子,臉上寫滿了粉蒸肉和白切雞,那明明發着呆卻還亮亮的眼神,一直深深的印在他的腦海裡。
後來,他才知道,她便是蘇府嫡女,林夫人的女兒,也是他這輩子需要豁出命保護的對象。
爹說,想要好好的保護她,他需要學習許多深邃的手段,遂咬牙將他送到那暗無天日的地方。
他十一歲遇見四歲的她,他年長她七歲。
十一歲那年,他離開,二十歲,他回來。
如今,她十三歲,他二十歲。
他在那裡呆了九年,以爲終於逃脫了,沒想到,此番,卻又要回去。還有那個人,他想見,卻又希望永遠都不見。
他看着睡夢中仍皺着眉,嘟着嘴的丫頭,無可奈何的笑了笑。替她整理好衣領,拉好被角,才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