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救死
走了幾日與二位主子熟絡了些,五兒的性子也完全放開了。自打那一日見識了樓輕鴻的厲害,他時常會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樓輕鴻,許是想學武,又不好開口。
夏蘇蘇瞧的有趣,徑自拈起一個果子啃,也不說破。
樓輕鴻教了五兒駕車,有時白天在官道上就讓五兒來架馬車,久了便停下來讓馬兒自去吃草,樓輕鴻便去打野味,夏蘇蘇和五兒拾柴生火,走走停停的,行的十分的慢。
其實他們出來不過是爲了散散心罷了,雖然樓輕鴻說過要帶夏蘇蘇去內蒙古,不過她也並不是非去內蒙古不可的。這時似乎還沒有內外蒙古之分,只是那是夷人所居之地,尋常漢人並不會去那裡。
何況語言不通,去了也是雞同鴨講。
這一日走了半日,見馬兒有些疲了,不住嘶鳴,樓輕鴻便讓五兒停下了車。
四周的風景極好,大片大片的嫩綠青草,就是日頭熱了些。不遠處還有一條清澈的小溪,可以瞧見水底愜意的魚。五兒叫嚷着要捉幾條魚兒給主子們嚐嚐鮮,當即想要扒下衣服,又忽然瞧見夏蘇蘇正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臉不由得一紅,只是捲起褲腳,探入稍淺一些的河岸。
這裡的魚兒似乎不怕生,圍着他細瘦的小腿游來游去,幾番下來捉不着,五兒有些發了狠,猛的蹲下身子,用衣衫的下襬兜了滿懷。
倒是也兜住了幾尾魚兒,只是渾身上下溼了個遍,好不狼狽。
五兒自然不在意自己身上的狼狽情狀,樂呵呵的抱着魚向夏蘇蘇奔來。因爲走得急,免不得有些踉蹌,腳勾到一塊突出的泥土,差點就要跌到地上。
五兒嚇的不住閉眼,手卻還緊摟着懷裡的魚不肯放開。預想的疼痛沒有到來,只感覺一雙微涼的手扶在了自己的肩膀,睜眼一看,卻是前一秒還在生火的夏蘇蘇。
“小……小姐……”五兒有些臉紅,清秀的小臉上生起一朵紅雲,有些不好意思。“多謝小姐。”
夏蘇蘇抿脣淡笑,將他懷裡的魚兒捉了過來。有三尾小的,二尾大的,看了看,將那三尾小魚兒隨手一丟就丟回了小溪裡。
五兒眼睛瞪得大大的,他本以爲只是少爺有些本事,可夏蘇蘇露的這一手,把他怔住了。
輕輕推了他一把,夏蘇蘇有些忍不住的笑意,這孩子呆呆的樣子還真是有些逗趣:“五兒,發什麼愣呢,快去把衣服換了吧。”
前幾日路過一個小鎮,順便幫五兒置辦了一些替換的衣物。樓輕鴻的衣服對他來說實在是太大了點,雖說鎮子小了些,買不到什麼上好的料子,可五兒長這麼大幾乎是沒有穿過新衣的。
心底實打實的感受到了主子們對自己的好,忍不住有些淚汪汪的五兒終於丟掉了最後一絲恐懼。
“嗯,好。”仰面燦笑,五兒的表情暖暖的。他不會說是,夏蘇蘇也不想教他那些下人規矩。
五兒打理好了看着也是個清秀小帥哥,只是年紀還嫩了些。身上有許多被打過的痕跡,看得樓輕鴻有些憤怒。想來那平安鎮的幾個惡人也被收拾了,惹上他們,那下場,絕不好過。
夏蘇蘇自然是被禁止看五兒的身子的,只是那細瘦手臂上的瘀青怎麼也遮掩不了。
將打理過的魚兒串到削好的樹枝上,就着火開始烤。兩尾魚兒自然是不夠的,於是在五兒換衣服的時候夏蘇蘇自己去河邊又捉了兩尾。樓輕鴻去捉野味還沒回來,夏蘇蘇不由的看向他所去的方向。
五兒換好衣服,看見魚兒多了幾尾,不由的有些驚訝,只這片刻的功夫,夏蘇蘇便已經利落的處理好了魚,可見,這女主子也不是什麼普通人吧。
莫非是江湖上的俠客麼?五兒不禁有些愣愣的想。
“溼衣服用樹枝晾一下,別傻站着。”瞧他呆呆的望着自己,夏蘇蘇不由笑了。
“哦哦,知道了小姐。”五兒又是一陣臉紅。
可憐他不知道自己成了夏蘇蘇逗趣的玩偶,小心翼翼的將弄溼的新衣架到一旁,有些不捨。
下次可不能弄溼了,好歹是新衣服啊!
魚兒烤好,樓輕鴻終於回來了,不過不是一個人,身上還抗了個男子。
將手中的兔子和野雞丟給發愣的五兒,將身上的人小心的放到地下,樓輕鴻朝夏蘇蘇道:“蘇蘇你看看還有沒有救。”
有些擔心的看了看他身上的血跡,應了聲,夏蘇蘇走到男子身邊。
男子倒也生的十分的好看,眉目看着有幾分熟悉,不過確定沒有見過。只是這熟悉感又是從何而來?他的臉色極爲蒼白,顯然是溺水了。其實若只是溺水倒也罷了,這男子還有口氣。他身上還有許多刀傷,極爲猙獰,但最嚴重的卻是腹部一道很深的傷口,如果處理不當,很容易致死。
皺了皺眉頭,夏蘇蘇對抱着兔子和山雞驚呆在一旁的五兒道:“去拿我的醫藥箱來。”
五兒這纔回神,腳有些發軟,應了聲便向馬車跑去,還差點摔了個跟頭。
雖然他也經常捱打,可從沒見過傷成這樣的,幾乎滿身是血,衣服已經被血液浸染的斑駁,看不出本來的面目。
“白哥哥,”夏蘇蘇不能確定這男子是不是真的昏迷不醒,還記着沒叫他的本名,這幾日在五兒面前也是叫“白十二”這名字的。“他的身材和你差不多,你拿一套你的衣服來吧。”
樓輕鴻點點頭,還不忘將五兒丟在了地上的山雞和兔子捉起來,用堅韌一些的草綁了起來,丟到火堆旁。
夏蘇蘇小心翼翼的將男子的衣服撕開一些。這衣服泡了水,不好撕,只是原本就被割破了,倒也沒費什麼事。
待五兒將醫藥箱拿來,他的驚魂稍定了些。夏蘇蘇便叫他去處理那個山雞,兔子暫且留着,因爲有了四尾魚兒,估計已經夠吃了。
夏蘇蘇小心翼翼的清理着男子的傷口,止住血,敷上金瘡藥,男子沒什麼反應。這藥性很烈,是極痛的,就算是強忍也難免會些反應,可見他是真的已經不省人事。
處理好那些淺顯的,纔看向腹部的那個刀傷,明顯是匕首捅的,而且捅的極深,顯然是想致人死命。這男子也不知道是惹了什麼樣的仇家,下手這樣的狠。
若不是碰上樓輕鴻這個好心的,說不定就暴屍荒野了。
金瘡藥是不頂用的,這樣深的傷口,必須要縫合,只是她手頭只有針沒有線,要拿什麼來縫合?若不縫起來,這男子若是微微動一動,那傷口必定會再次裂開。
細想了下,拿出了一方帕子,帕子上的繡線是極貴的金絲,只是拆起來麻煩些。
從醫藥箱裡拿出了一瓶綠色的藥膏,敷在他的傷口上。
“白哥哥,你幫他把身子擦乾,換上衣服。”夏蘇蘇索性就往地下一坐,也不覺得髒,專心的拆起了帕子上的金絲。
約莫過了半刻鐘,方纔拆了足夠的金絲線來,對樓輕鴻道:“你和五兒先吃,這人的傷很重,我先幫他縫合了。”
“沒事,我等你,那兔子不吃麼?”樓輕鴻朝她溫柔的笑笑,充滿了歉意,若不是因爲他多管閒事,她也不會這麼費事。
“吃的完麼?”看了他一眼,他的胃口不大,她是知道的。“先養着,要是沒東西吃了再說。”
回過頭,將男子的衣服撩開,露出腹部的傷口,夏蘇蘇問道:“你在哪裡撿到他的?”
“這條溪的盡頭,離的不遠,怎麼了?”
“他身上什麼東西都沒有,不知道是不是被人搜光了。”
“遇上劫道的了?”
“恐怕不是。”夏蘇蘇皺眉,劫道的拿了銀子一般便不會傷人,他身上的傷卻十分的嚴重,顯然是有人要他性命:“這裡是官道附近,劫道的沒那麼膽子在這裡犯事,估計是尋仇的。”
“會不會惹上什麼麻煩?”倒不是怕什麼,只是擔心耽誤了自己的行程。
他們可不想摻和什麼江湖事件。
“我怎麼知道,人可是你救回來的。”帶着笑看他一眼,夏蘇蘇口氣裡沒有責怪。如果見死不救,他就不是樓輕鴻了。
他雖然看着面上冷淡不易親近,實際心還是很軟的。
“我見到他的時候他漂在水裡……附近沒什麼人,應該不會被人盯上……”就算盯上了也不打緊,自會有人處理掉尾巴。
應了聲,夏蘇蘇不再說話,而是仔細的爲那男子縫合起來。
那男子也是昏迷的夠深的,竟然一點知覺都沒有,不過這也方便了夏蘇蘇,萬一那男人掙扎起來,再出了血,就不好收拾了。
好不容易處理好,他們這纔開飯,三個人吃的津津有味。四尾魚,樓輕鴻吃了兩尾,半隻雞,夏蘇蘇吃了一個雞腿和一尾魚,剩下的就進了五兒的肚子。
除了五兒偶爾還會看一眼那個躺在地上的半死人,夏蘇蘇和樓輕鴻壓根連看都不帶看一眼的。
吃完飯,清理好地面,把兔子丟進車裡,將地上的半死人弄上車,樓輕鴻叮囑五兒要行的慢些,纔跟着夏蘇蘇鑽進了馬車裡。
馬兒似乎感覺馬車重了些,有些不滿的揚揚蹄子,在五兒的鞭子威脅下,這才走上官道繼續自己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