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住的地方有些偏僻, 所以早晨醒來的時候,分明就能聽到外面的鳥鳴聲。
許箏睜着朦朧的眼睛瞅向那夏日晴朗的天,心中飄忽忽的百味俱陳。
被強有力的手臂摟着的身體, 奇異的又冷又暖。
忽一聲問候, 讓他回了神:“醒了?總是這麼早。”
許箏側頭看向周銘黑白分明的眸子, 微笑了下:“恩。”
周銘似乎還在貪戀這溫柔鄉, 薄脣輕觸着他細膩的肩膀, 又沉沉的垂下睫毛。
許箏不安的動了下,問道:“你什麼時候要去南方?”
周銘說:“等你開學吧。”
許箏沉默半晌,側身看着他欲言又止:“我...”
周銘疑惑。
許箏道:“我說了你別生氣。”
周銘一如既往的耐心:“說吧。”
許箏小聲:“我看了你的存摺...”
誰都有自己的隱私, 被不打招呼的觸及總是不好,不料周銘只是漫不經心的彎了彎嘴角。
許箏支起身子忍不住質疑:“爲什麼你攢了這麼多錢, 還要去那麼折騰, 你現在身體不好...你...”
周銘似乎終於被從睡意中吵醒, 很平靜的說:“哪有嫌錢多的。”
許箏摟着他的胳膊道:“欲速則不達...我希望你健康,你這麼不要命讓我害怕...”
周銘並不想和他坦誠的說這些生活負擔, 只是說:“哪有那麼誇張,小孩子不要管我們大人的事情。”
許箏僵了片刻,扁扁嘴沒再吭聲。
周銘安慰道:“好了,別總悶在屋裡,沒事出去找朋友玩玩, 過幾天我不忙了陪你回家。”
許箏抱着他說:“你又要出去嗎, 陪我一天吧。”
周銘忙的事情離他很遠, 但看到自己愛的人總是三更半夜一身煙味酒味的回來, 就知道他很累很疲憊, 心裡總是不好受的。
“明天陪你,恩?”周銘拍拍他的後背, 便拉開許箏坐了起來,走進洗手間關上了門。
許箏趴在那裡,若有所思的咬住了嘴脣。
成人時常發燒,通常說明身體受到了病毒和細菌的感染,從而引起大腦下達命令以擡高溫度來支持免疫系統守衛健康,而這也正是免疫能力下降的明顯表現。
儘管進行了全面的身體檢查,但許箏仍舊不能如同周建國一般相信周銘安然無恙。
他的理智與接受的教育都在告訴他,這樣看着他小病下去絕對不行。
所以趁着周銘出去辦事,許箏毅然決然的買了火車票直奔北京。
還是那家所謂信得過的大醫院。
經過漫長的掛號排隊,許箏終於一臉疲憊的見到了上次的老大夫。
他在詫異的目光中開門見山的說:“對不起,我還是想問問我朋友的體檢情況。”
大夫愣了愣,伸手道:“請坐。”
許箏慢慢坐下,拿出上次的化驗單說:“我並不是想要給你找麻煩,只是...他斷斷續續病了許久,就算不是血液病,也不會種種數據都這麼健康,醫生,他真的是我很重要的朋友,不管他拜託過您什麼,給了您多少好處,請你告訴我實話好嗎?”
聽他這麼說,大夫的臉上不禁浮現出了尷尬的神情。
許箏緊握住化驗單,誠懇的說:“都說醫者父母心,如果他以後出了什麼事,我...我想您也會不安的。”
“難得你又跑了一趟。”大夫淡淡的笑了下,輕聲嘆息道:“你說的沒有錯,這個結果,確實是...動了些手腳。”
許箏嚇得臉色大變。
大夫又安慰他:“事實也不是你想的那麼恐怖,這位病人的免疫能力可能因爲長時間的操勞、不規律的飲食飲酒、以及精神壓力等原因受到了破壞,他整體的免疫機能都比常人略低,也就是說他更容易受到感染,更容易生病,但病人堅持不想讓家裡人擔心,所以就把真實的化驗單拿走了,我也不可能明知他有了絕症而不報,這樣誰也負不起責任。”
許箏難過的很,紅着眼眶說:“那他怎麼才能變得健康呢?”
大夫道:”還是上次和你說的,要平衡膳食,加強運動,合理休息,儘量放鬆心情吧。”
許箏點了點頭,又追問了些適宜周銘吃的食物。
最後大夫又囑咐:“不管怎麼樣,希望你們能好好溝通,穩定的生活纔是健康的前提。”
從小父親的暴力許箏學會了自保,他甚至很多時候能離開母親,獨自從家裡逃出去。
他總是很膽小,很怯懦,總是考慮着如何才能讓自己不受傷害,能好好的活下去。
可是現在,爲什麼想到周銘的辛苦,心裡會那麼痛呢?
痛到想替他承擔一切。
如果說這就是愛情的力量,那麼愛,真的是未解之謎。
從北京折騰回來,已經接近半夜了。
許箏拎着幾袋營養品,想到自己卡里那些錢也是周銘掙的,面色就更沉重低落,毫無力氣的朝那臨時住所走去。
誰知剛到樓下,就看到那站着個高大的身影,竟是周銘。
見了許箏,周銘眼底焦灼的火焰終於熄滅,卻也不禁立即上前拉住他質問:“你去哪裡了,手機也不開,讓我陪你自己卻不在家。”
許箏恍然翻包看了看,而後道:“忘、忘開機了。”
周銘沒再說什麼,而是大力將他抱在懷裡,好一會兒才道:“以後別這樣,都不知去哪找你。”
許箏心裡一暖,聽話的點點頭。
認識這麼久了,周銘當然看得出他有心事,便輕聲問:“你去幹嗎了,有什麼麻煩嗎?”
許箏彷彿從夢中驚醒,緊握住他的手說:“你答應我一件事好不好?”
周銘沒那麼天真,問說:“什麼事。”
“你先答應我。”許箏清澈的眼睛裡又浮現出了淚光:“你要是不答應我,做不到的話,我會很難過,我一天都過不好,我...”
周銘以爲他小心情又來了,要說些永遠在一起不分開的諾言,便欣然笑了下:“好,我答應你,什麼都答應。”
“那你別去南方了,就留在這裡,或者和我去北京。”許箏特別認真的說。
周銘怔住:“啊?”
許箏流下眼淚來:“我不要再和你分開,你要非去的話,我也一定要跟去,我說到做到。”
似乎從來沒有面對過他的任性與堅持,周銘措手不及的說:“你得讓我想想,這麼多事呢,也不能說不去就不去,又不是旅遊呢。”
許箏道:“你一定有辦法的。”
說完就攔過他的胳膊:“我一天也不能看不到你了,除非你不要我,不然你就要聽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