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銘早就無心向學,別是這次暑假又欠了謝紅枝的錢,不得不出來找份工來做。
好在他從小就對車感興趣,又交際廣泛,很快就在車行跟人學起了維修,包吃包住每月六百,正好能把賬還上。
雖然平時讀書不努力,但幹起活來還是利落痛快,很讓老闆喜歡。
這天他又一邊兒修車一邊兒跟同事瞎扯呢,恍然就看到車行外路過了個熟悉的身影。
周銘剛要叫,又發現那身影旁邊還有個不和諧的存在。
他愣了愣跟同事說道:“等我幾分鐘馬上回來啊。”
話畢便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
許箏他爸也不知道抽了什麼瘋,今天非要帶許箏出來跟單位吃飯。
這可嚇壞了這個飽受磨難的小孩兒,他在席間半句話都不敢說,窩囊的跟什麼一樣,讓他爸覺得特別丟臉,因而往回家走的路上也是一言不發。
許箏特別擔心他回家又打自己,終於鼓起勇氣小聲道:“爸,我錯了...”
許爸爸猛地回頭就當街給了他一巴掌:“看你那慫樣,養你真是白搭!”
許箏呆呆的捂住臉,趕緊往後退了一步。
這下許箏爸就更急眼了,兩腳把他踢倒在地罵道:“你躲什麼躲,老子把你養這麼大還打不得你了嗎,你給我站起來!”
或許是長大了的緣故,許箏沒有再痛哭流涕,但仍舊嚇得臉色煞白,抱住頭縮成了一團。
街上的行人見到這個狀況都忍不住停下腳步偷偷圍觀,還竊竊私語的說:這人怎麼這麼打孩子啊,有毛病啊...
許箏他爸聽到頓時惱羞成怒,猛地把許箏糾起來,誰知再一個大耳光剛要抽上的時候,忽然一個大力把他推了個跟頭。
自來跟母子倆橫行霸道的許箏爸傻了,擡頭看是個陌生的高大青年,立即混勁兒上來:“你他媽誰啊,管老子閒事?”
周銘把許箏拉到身後說:“你誰啊,你憑什麼打他?”
許箏缺心眼的小聲道:“他是我爸...”
周銘瞪了他一眼,轉而又大聲說:“告訴你,你再這麼不是人老子揍死你,一把年紀不知道怎麼回事兒的王八蛋。”
許箏爸狼狽的爬起來被他罵紅了眼,猛地又衝上來想要搏鬥。
可是他怎麼比得了身強力壯又經驗豐富的周銘,三下五除二的功夫就被打個夠嗆。
許箏見狀特別恍然,在他的印象裡父親就是個沒有辦法戰勝的惡魔,而今天,他竟然弱的不堪一擊。
許箏爸見兒子一臉木然的站在旁邊,火氣更大了,站起來就說:“你他媽有本事別回家,滾出去自生自滅!”
話畢就躲着周銘的拳頭疾步走開了。
周銘忍不住呸道:“什麼玩意。”
許箏這纔回過神兒來,一臉憂慮的說:“你...裝作沒看見就好了,現在我...哎,也回不去了...他一定找我媽撒氣...”
周銘回身說:“那我怎麼能看着他打你,他還是不是人,你怎麼不找報警啊?”
許箏搖搖頭:“我媽不讓...”
周銘從前半點都受不了性格軟弱磨蹭的男生,但現在也不知道怎麼了,橫生出了點兒耐心:“要不你先去我家住兩天,等你爸火消了再回去,大不了我給他陪個不是,真是的,還想揍他!”
對於家庭許箏的心早已充滿了麻木感,他慢慢的擦掉嘴角的血跡,也不知道是第幾次和眼前這個人說道:“謝謝你。”
“爸,我朋友來咱家住兩天,啊?”
晚上週銘拎着燒雞和啤酒進到院子裡,便大喊道。
周建國正在屋裡看球,聞聲趕緊跑出來笑眯眯的說:“同學好,同學好。”
許箏有點靦腆,小聲叫了句:“叔叔。”
周銘道:“這可是我們班學委。”
周建國立刻開始打擊兒子:“看看人家,就是個讀書人的樣。”
許箏臉憋得有點紅,不曉得改說什麼客套話,可是周爸爸卻熱情的很,呵呵樂道:“等我炒幾個菜我們就開飯。”
話畢就顛顛地進了廚房。
周銘說:“我爸挺好相處的,你別怕。”
許箏點點頭。
周銘讓今天這事兒弄得心情有些不好,摸摸他的頭說:“先坐會兒吧。”
話畢就進了屋子。
每個家庭都有每個家庭的模樣,就像每個人都和每個人不同。
吃晚飯的時候,許箏能很清晰很酸澀的感受到屬於周銘的幸福,雖然他沒有媽媽,可是他有一個這麼好這麼親切的父親,卻不像自己的爸爸,只會發脾氣,只會打人,只會當個生活的破壞者。
周建國聽兒子背地裡說了他的事,便沒問不該問的話,只是不停地給許箏夾菜:“孩子多吃點,看你瘦的。”
許箏特真誠的說:“謝謝叔叔。”
周建國笑,胖胖的臉絲毫無害。
周銘忽然插了句嘴:“爸,我們老闆說等我畢了業就讓我當正式工,一個月一千多還給提成。”
周建國想了想:“你還是找個職高什麼的上上,先學個技術啊。”
周銘道:“在車行一樣學,幹嘛浪費那錢?”
周建國說:“隨你便,你長大了自己看着辦就好。”
許箏在旁默默地聽着,心裡第一次遙想起了自己的未來。
其實他很想離開這個城市,遠離自己的父親。
但也許離開,就沒辦法再看到周銘了——這個想法一出來,就連許箏自己都覺得詫異。
晚上睡覺前周銘衝了澡光着膀子晃進屋問:“熱嗎?”
許箏側躺在牀上瞅着他,說:“不熱。”
周銘這才關了燈,打咧咧的躺在了他旁邊。
這個房間沒有窗簾,月光溫柔的透進了屋子,映在周銘結實而勻稱的身體上,讓那些未乾的水珠閃閃發亮。
許箏默默地看了會兒,鬼使神差的就用纖細的食指按了下他手臂上的肌肉,然後說:“好硬啊。”
周銘樂了,回捏他瘦瘦的胳膊上那僅剩得點軟綿綿的肉:“誰讓你不鍛鍊,跟廢柴一樣。”
許箏羞愧的縮進毛巾被裡,臉有點紅。
周銘一側頭,就對視上了那雙明亮而單純的眼睛。
空氣一時間有些凝固。
但他又很突然的翻身背對着許箏說:“快睡吧,我還得早起上班呢。”
許箏悶悶地恩了聲,很快就帶着疲倦呼吸淺淡了。
可週銘卻見了鬼似的怎麼也睡不着。
他滿腦子都是許箏那毫無防備的特別純良的表情,他不懷疑自己再多看半秒,就會親下去。
這個想法讓剛剛長大的周銘有些毛骨悚然。
他很迷茫的想,是不是自己心裡某些部分和張學睿一樣變態,纔會出人意料的對許箏這麼好。
他對他,真的不是男生之間的那種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