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精緻甚至華麗的便當,但卻令許箏毫無胃口。
他不知道張學睿打算做什麼,甚至想象着下一秒他的拳頭就會落下來,所以緊繃的身體,隨時都會逃跑的動作,明顯到可笑。
“你怕什麼,我是真的要補償你的。”張學睿果然彎了彎嘴角,把筷子塞進許箏的手裡。
許箏僵了片刻,忽然把筷子扔在桌子上大聲道:“我不會說的,我絕對不會告訴任何人,你放過我吧!”
自習室沒有別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巧合。
張學睿的態度很平靜,好看的眼角眉梢看不到半絲忐忑:“你能和誰說?”
許箏沉默,他的確不受任何同學的歡迎。
張學睿輕聲道:“其實我也很孤獨。”
當他不具威脅的時候,聲音其實很動人。
許箏呆呆的看向他。
張學睿問:“你會不會覺得我很骯髒?”
許箏想了想,搖頭。
張學睿看得出他不會撒謊,反倒奇怪:“那你覺得什麼才骯髒?”
許箏低頭道:“傷害別人的人最骯髒。”
這句話讓張學睿沉默良久,最後,他猛地站起身道:“你好好吃吧,我沒別的事。”
說完就慢慢的踱步走出了教室。
整個空間裡只剩下許箏自己,他對着那香氣四溢的飯很猶豫,但單純終究還是沖走了提防之心,微微笑着把飯盒扣好蓋,隨身帶走了。
當這個瘦小的男孩子再出現於班級裡時,幾乎所有的目光都降臨在他身上,除了周銘。
的確,被那麼惹眼的別班學生叫出去很難不引起大家的好奇。
許箏小心翼翼的把飯盒抱到自己的桌前,卻引得周銘出乎意料的踢倒了他的椅子。
氣氛一時間尷尬到了極點。
許箏看着他那神情恐怖的臉,趕快往後退了兩步,大氣都不敢出。
但見到這神情,周銘卻又在無理取鬧的同時恍然想起他的家庭,他的父親,他可能受到的那些傷害...
終於還是沒再發作下去,只是猛地起身,氣勢洶洶的消失不見。
這個下午周銘又逃了全部的課,老師們早已司空見慣,根本不去理睬,也讓怕到要死的許箏感覺非常僥倖。
可是正當他最後鎖門走出教室時,卻又第二次看到了張學睿的臉。
許箏驚到,慢慢平靜之後才問:“你...?”
張學睿笑笑:“便當好吃嗎?”
許箏說:“我還沒吃。”
張學睿很疑惑。
許箏看着地辦說:“我想回家和媽媽一起吃....”
如果換個對象,張學睿一定會覺得這是個小男生在和自己裝可愛,但許箏不會,他明顯單純的連談戀愛這件事都沒有想過,他還是個孩子。
許箏見他不說話,便又小心翼翼的問:“飯盒...明天給你好嗎?”
張學睿點頭,毫不見外的拉過他的胳膊說:“我家和你順路,我們一起走吧。”
但凡許箏有一點腦子,也會懷疑這個人是何居心。
可眼前的笑顯然完全令他忘記了那日的不快,任憑張學睿帶着自己走出了校門。
此時同學們該離開的早已經離開了。
他們倆慢騰騰的走着,也沒說什麼話。
許箏很木訥,張學睿卻是個聰明人,他忽然討好道:“上次我在校報上看到了你的文章,寫的很好,文如其人。”
“是...是嗎?”許箏終於彎起了眼眸。
很明顯他的笑也把張學睿驚到了,硬是走了走神以後才說:“恩。”
許箏又低下了頭。
忽然之間,一陣陣巨響由遠及近,嚇得路人紛紛閃避。
張學睿拉着許箏躲開以後,纔看清楚是年級裡那個有名的問題學生,恍然就恢復了平時那種冷冰冰的禮貌:“嗨,你好。”
周銘和幾個男的騎着機車停在旁邊,對他們兩個虎視眈眈。
許箏都要嚇死了,他根本想不出自己又做錯了什麼,連與其對視的勇氣都沒有。
張學睿卻很淡定的問:“有事嗎?”
周銘哼道:“變態。”
這個詞沒讓當事人有反應,卻把許箏嚇了一跳,他極其擔憂的瞅向了張學睿,很想證明不是自己在風言風語。
張學睿只是笑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沒事兒我們就走了。”
說着就拉住許箏的手,轉身作勢要離開。
周銘跳下摩托車按住他的肩膀,說道:“站住。”
許箏緊張極了,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誰知道遠處忽然間傳來聲呼喚,讓一切都峰迴路轉。
“小箏!”
許箏聞聲看去,趕緊跑走喊道:“媽。”
是許箏的母親買菜經過,她只在這羣大孩子中認得周銘,便很溫柔的笑:“你好,怎麼沒再去我們家裡玩。”
也不知道怎麼了,三大五粗的周銘此時卻耍不起蠻橫,竟然乖乖的叫了句:“阿姨好,最近...挺忙的。”
張學睿見狀邁步就離開了。
許箏早就出了滿身冷汗,像是握住救命稻草一樣拉着媽媽的胳膊說:“我們也走吧...”
許媽媽笑着和大家說了再見,才和他慢步離開,還批評道:“你怎麼這麼不愛和同學相處?”
許箏低聲說:“他不是好人。”
媽媽立即嚴肅起來:“別這樣說人家,你生病了只有他來看過你,做人要懂得感恩。”
許箏無奈,也只能有苦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