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恩總管當堂宣讀了太子的冊封詔書。這一道聖旨,竟然是皇帝自己昨日就寫好的,因此連中書省的官員也不知道,這纔打了滿朝文武一個措手不及。而後,皇帝也不管滿朝文武的震驚,宣佈散朝後,自帶着楊彥回勤政殿去了。
之前楊彥倒是有些自信這太子之位定然是他囊中之物,但經過昨天的事情,他都已經在考慮後路了,父皇卻忽然立他爲太子,實在讓他意外。
皇帝難得看到兒子暈乎乎的樣子,心裡竟然升起些得意來,但最後卻是拍着兒子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道:“老三,別讓父皇失望!”
楊彥立即回神,慎重地保證道:“父皇放心,兒子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
卻說在平王府,安然剛剛起牀打了一圈兒太極回來,又梳洗了一遍正在用早飯,就見蕙蘭進來稟報道:“王妃,凌大人求見,說是有重要的事情要稟告王妃。”
凌雲?經過昨日的驚險,楊彥和安然都在考慮退路,凌雲自然也是知道的。難道是爲了此事?可他也太着急了點吧?
“請凌大人進來。”
沈怡立即讓人將一旁的四折屏風展開,將安然吃飯的桌子隔開來,凌雲可以在外面回話。
“微臣凌雲給太子妃請安,恭喜太子妃!”
安然一怔,屋子裡沈怡玉蘭墨蘭劍蘭蕙蘭都是一怔。
“凌雲,你剛剛說什麼?”安然飯也不吃了,放下筷子急切問道。
這時,屏風外面再次傳來凌雲冷靜中帶着幾分興奮的聲音道:“今日早朝上,皇上下旨冊封平王殿下爲太子,賜封王妃爲太子妃!待太子冊封大典以後,就正式搬到東宮裡去。”
安然原本還在考慮將以後的退路選在哪兒呢,怎麼一下子就天地逆轉了?
“表姨母,我沒聽錯吧?我這就成了太子妃了?”
沈怡嗔了她一眼道:“凌大人親自來報的,還能有假?太子妃趕緊準備着,估計很快就會有人上門恭賀來了。”
外面凌雲也道:“等會兒肯定會有很多誥命夫人過來道賀,太子妃也不必全部都見,只是要交代回事處,收禮的時候小心些。太子殿下的意思是要是不收禮,擔心衆臣心中不安;但收禮過重也不好。”
安然點頭,立即對沈怡道:“勞煩表姨母親自去跟二管家說一聲,今日上門恭賀的大人夫人,價值超過五百兩的禮物一律不收!”
“是,臣妾這就去。”
沈怡立即出門,親自去交代負責收禮送禮的二管家。
“凌雲,你好好跟我說說,到底怎麼回事。怎麼好好的,就立了太子了?”關鍵是,昨日父皇不是還很生氣,甚至想殺她麼?不過一夜,父皇這轉變也太大了吧?
“回太子妃,具體情況微臣也不是很清楚。是皇上主動提出來的,百官都沒有準備,就是太子殿下,事前也是不知情的。現在太子殿下還在宮中,估計要下午才能回來,特意讓微臣回來告訴太子妃,做好準備。”
“嗯,知道了,你去忙吧!”
安然趕緊幾口將紅豆小米粥喝下去,便急匆匆地回房重新梳妝打扮。雖然說平王剛剛冊封太子,她這個新鮮出爐的太子妃不宜太高調,但是既然要會客,也不能打扮太隨意了。
太子妃的禮服現在自然沒有,安然只好穿上正紅繡金鳳的親王禮服,重新梳了元寶髻,戴上七羽鳳凰展翅赤金冠,再插上一對赤金鑲紅寶石蝴蝶步搖,看起來氣派華貴倒是有了,只是,頭真的很沉啊!
這邊剛剛收拾妥當,就聽到傳報說石夫人、元夫人已經到了。
……
皇帝突然冊封太子,打得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消息傳出來,康王安王直呼不可能。康王立即進宮與盧貴妃商議,安王也立即到國舅府找李正謙。
下午,來平王府恭賀的人就更多了。因爲太子尚未回王府,各位大人們也都在朝中辦公,儘管心急如焚也沒有辦法,因此來的都是各家的夫人。
好在大家都知趣,知道今天來向太子妃道賀的人多,不過給安然磕頭請安,說兩句話就告辭回去了。但儘管如此,笑了一天,安然覺得自己的臉都僵硬了。
唉,她早就知道,自己其實只適合當個閒散王妃的。
楊彥回來得有些晚。前面已經等着很多來恭賀的官員和世家家主少家主了。他讓人等着,先回了後院,換了一套衣服,再與安然見了一面才又轉回前面去。
時間有限,楊彥只拉着安然的手,含笑道:“對不起,雲南我們只怕去不成了。”他們昨晚商議後路,安然就提過想去雲南的。
安然明白,這是告訴她可以放心了。父皇那一關算是過了。
卻說在賀府,賀瑛作爲禮部侍郎,又是安王一黨的急先鋒,回家以後就迅速召集家人開了一個家庭會議。除了賀家成年的幾個男人,賀瑛還特別請了賀明朗的夫人吳氏和兒媳獨孤氏。
吳氏可以代賀明朗拿主意,而獨孤氏是獨孤家族的人,獨孤家族是安王的死忠。
“今天早朝上,平王被冊封爲太子,想必你們都知道了。我們賀家一直是依附安王的,今後該如何自處,大家一起議一議吧!”
議?還有什麼好議的?他們之前針對平王做了那麼多事,而且又與平王妃有怨,還能有什麼好下場?除非讓太子和太子妃徹底出了這口惡氣。
“謙哥兒媳婦,此事事關重大,我們賀家一直是依附李家和獨孤家的。如今平王被冊封爲太子,不知道獨孤家打算如何應對此事,還請侄孫媳婦兒回一趟獨孤家,探探口風。”
“是,伯祖父。”獨孤湘貽絞着手絹,心中暗恨,面色卻淡淡地答應下來。那個勾引別人丈夫的女人,竟然是太子妃了……
獨孤湘貽回孃家,賀之謙自然要親自送她。夫妻兩人一起回房換衣服。到了京城,院子不大,卻要住這麼多人,自然沒有書房可以給賀之謙睡。當然,他也不敢這樣打獨孤家的臉,只是夫妻兩人的感情一直沒有改善。
“你好象很高興?你說,要是太子殿下知道還有人這樣惦記太子妃,會怎麼做?”獨孤湘貽難得開口跟賀子謙說話,但每次開口,都沒有好話。
賀之謙體諒她的心情,大部分時候都是隱忍,只當她的話是耳邊風,吹過就算了。但剛剛這樣的話卻是不能胡說的,因此他不得不回道:“夫人,一切都是我的不是。但還請看在孩子的面上,口下留情。”
獨孤湘貽憤恨地哼了一聲,大步走了。是啊,爲了孩子,她不得不留在賀家,如若不然,她早就跟賀子謙和離了。他的冷淡,還有這獨守空房的日子,她真是受夠了!
不說賀之謙和獨孤湘貽回獨孤家,卻說他們離開後,賀瑛繼續讓人商議賀家的出路。
獨孤氏不在,當下有人道:“說起來,我們賀家當初之所以投靠安王,還是爲了救太子妃的父親。她不能不講情義吧?再說,我們賀家也沒做什麼。”
“三叔和太子妃的父親不是結拜兄弟麼?要不是當初我們與趙家退了親,太子妃能嫁到皇家去?說起來太子妃應該感謝我們賀家纔是。”
“對了,不是說公瑾和太子妃的兄長感情不錯?要不然讓公瑾去求求太子妃的兄長?”公瑾是賀子謙的字。
吳氏聽着夫家這些兄弟子侄的話,面色很不好看。這些話表面上沒什麼,細細想來卻還是在怪他們這一房得罪了太子妃,連累了整個賀家。
賀瑛在朝爲官多年,也算是老狐狸了,之前被安王逼着當了先鋒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如今安王落魄,平王得勢,實在讓人意外。要知道,安王身後可有隴西李家、雲中獨孤氏和滎陽鄭氏三大世家支持,誰能想到安王會這麼快落敗呢?
好在平王向來待人寬厚,現在當了太子,更是要仁厚的名聲。他們賀家雖然曾經得罪過太子妃,但還沒有到生死仇敵的地步,只要他們肯認錯肯投誠,以太子的心胸應該不會太過爲難他們纔是。
但這有一個前提,就是太子妃不追究他們賀家之前的事情。而解鈴還需繫鈴人,他也認爲,此事還是要勞煩吳氏和賀子謙出面纔好。
吳氏沉默一下,在衆人期待的眼神中嘆了口氣道:“雖然夫君與太子妃的父親曾義結金蘭,但我從未見過趙夫人。又有退婚的事情在,或許趙夫人不見到我還好些……”這不就是要她去給趙家賠禮認錯嗎?吳氏如何拉得下這個臉來?太子妃的母親,不過是個商戶之女罷了,要不是女兒當了王妃,她連個誥命都沒有。
“沒什麼什麼誤會是解不開的,我倒是覺得,侄兒媳婦還是走一趟比較好。”賀瑛捋着鬍子道,“等誤會解開了,這也是一門可以走動的好親。想當初,明朗侄兒和太子妃的父親結拜,也是見過雙方長輩的。只要我們肯低頭,趙家哪怕是爲了名聲,也不會與我們爲難的。”
吳氏雖然心中暗恨,但也不得不承認伯父的話有些道理。平王被封太子,這仇怨只能化解,不能加深。哪怕是爲了自己的丈夫。
“明日,侄兒媳婦就備禮去趙家。”
……
這天晚上,蜀王府忽然收到一封信,上面的字字跡娟秀,隱約帶着一股淡香,上面只有幾個字“明晚子時三刻,恭候君至。”
沒有寫地方,也沒有具名。
趙世華一看就知道,這是蜀王在宮裡的那位相好約他老地方見。趙世華爲難了。蜀王的事情,他可以說基本上都知道,但唯有這位宮裡的貴人,他一點都不清楚。他甚至連去哪兒會面都不清楚,這可不就要穿幫了?
咦,不對!此事皇上定然不知道,要不然,能容得下這麼大一頂綠帽子?
趙世華細細分析着,蜀王之前一直暗助康王,康王的母親是盧貴妃。難道與蜀王有私情的是盧貴妃?今天皇上剛剛冊立太子,康王坐不住了,求了盧貴妃,這個時候約他還能有什麼事?
誰都知道現在的太子妃是他的外甥女,難道他們是想打安然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