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鄲官府前廳內,一片燈火通明,數十隻燭臺上點燃着無數白燭。
白燭的火光幾乎鋪滿了整個大廳,大廳臨門的角落,十數名樂工正坐在相對陰暗的角落,奏着一曲衆人幾乎已是耳熟能詳的樂府音律。
大廳正中,五個身穿羅裙的舞娘正如同仙子一般,舒展着寬大的裙袖,伴着輕快的音律翩翩起舞。
“殿下!”看着廳內翩翩起舞的舞娘,公孫蘭站起身,抱拳躬身對劉辯說道:“臣下前來,無甚可敬獻殿下,帶得一禮物,還望殿下不嫌粗鄙!”
“公孫將軍所贈,自是稀世奇珍,本王如何敢嫌粗鄙!”聽說公孫蘭帶了禮物來,劉辯也不推辭,朝他緩緩點了下頭,應了一句。
在劉辯與公孫蘭說話時,立於前廳門邊的鄧展擡起一隻手臂,向樂工們做了個暫停的手勢。見了鄧展的手勢,樂工們趕忙止住了演奏,原本絲竹之聲不絕於耳的大廳頓時陷入了一片寧靜。
隨着樂曲止住,無名舞娘也收起了舞姿,向劉辯福了一福,撤步退到廳內的角落中。
劉辯沒有推辭收受饋贈,樂工們也已止住了演奏,公孫蘭站直身子,扭頭望着門外,輕輕拍了兩下巴掌。
廳內衆人此時都未說話,廳內靜的出奇,公孫蘭的巴掌聲清晰的傳到了門外。
隨着公孫蘭巴掌聲落下,一條淡藍色的身影娉娉婷婷的從廳外走了進來。
淡藍的紗裙猶如一片薄薄的雲霞,飄飄渺渺形同虛無卻又是那麼的真實,進入廳內,一直到了大廳正中,那身影才停下腳步,施施然的向劉辯行了一禮。
“芳兒見過殿下!”雙手交疊於身前,身着淡藍紗裙的芳兒向劉辯福了一福,嗓音甜美的招呼了一聲。
見公孫蘭帶來的竟是早先在樂戶中獻舞的芳兒,劉辯眉頭微微蹙了起來,扭頭看向一旁的公孫蘭,本想問他究竟何意,不過最後卻還是忍住沒有把話問出口。
“臣下已然查明,芳兒姑娘雖出身樂戶,卻只是藝伶,尚且冰清玉潔……”見劉辯看他,公孫蘭趕忙抱拳躬身,對劉辯說道:“臣下斗膽,將芳兒姑娘從樂戶之中贖買,贈於殿下,還望殿下莫怪臣下擅作主張!”
“公孫將軍倒是頗懂本王心思!”劉辯舒展開眉頭,嘴角漾起一抹淡然的笑意,隨後向立於前廳門旁的鄧展說道:“煩勞鄧將軍,引領芳兒姑娘前去後園偏房歇息!”
“諾!”鄧展跨步上前,抱拳應了一聲,隨後朝穿着一身藍色紗裙的芳兒做了個請的手勢說道:“姑娘請隨末將前來!”
進入前廳,芳兒原本已是做好了要爲劉辯歌舞一場的準備,卻沒想到,劉辯根本沒讓她歌舞助興,而是直接命人將她送到後園歇息
。覺着有些被冷落了,芳兒的神色中不免流露出幾許失望。
不過劉辯既已讓她先去歇息,已然從公孫蘭那裡得知劉辯身份的芳兒也不敢多說甚麼,再次向劉辯福了一福,隨着鄧展離開了前廳。
“天色已然不早,衆位也該早些歇息!”待到鄧展領着芳兒離去,劉辯坐直了身子,扭頭看着公孫蘭,對公孫蘭說道:“公孫將軍方纔已是說過,來年開春,遼東公孫家將會自北方出兵。屆時只須攻破公孫瓚,本王定當兌現允諾。”
“多謝殿下!”劉辯再次申明會兌現承諾,公孫蘭趕忙又抱拳向劉辯謝了一句。
就在他剛要放下抱着的雙手時,劉辯又接着對她說道:“薊州之戰牽扯頗多,本王今日欲與將軍同鋪而眠,詳細商談戰事,不知將軍意下如何?”
劉辯說出要和公孫蘭同鋪而眠,公孫蘭愣了一下,眨巴了兩下眼睛,一臉愕然的望着劉辯,過了好一會,才躬身應道:“謹遵殿下吩咐!”
想要試探公孫蘭是男是女的劉辯,完全沒有想到他會這般輕易便應允同鋪,扭頭朝側首坐着的龐統看了一眼。
見劉辯看他,龐統並未說話,只是從桌案上端起茶盞,把茶盞湊到嘴邊,品了一口盞中的茶水。
“衆位且各自回去歇息!”見龐統如此,劉辯已是明白了他的意思,站起身,向衆人擺了下手說道:“本王也是有些倦乏了,公孫將軍請留於此處,稍候隨本王前往後園歇息!”
“諾!”劉辯吩咐衆人回去歇息,廳內衆人自是不會再多多耽擱,全都站了起來,齊齊抱拳應了一聲,隨後便在龐統的帶領下,紛紛離開了前廳。
跟着衆人離開前廳,呂布一邊走,一邊回頭向公孫蘭看着。不知爲何,看着公孫蘭,想到他今晚要與劉辯同睡一張鋪蓋,呂布心內就隱隱的有些不太好受。
望着正離開前廳的衆人,公孫蘭看向呂布的時候,臉上也是帶着幾分悽迷。那神情就好像是一個即將與情人分別的少女,幽怨中又透着無盡的無奈。
若是此時站在廳內的不是劉辯,而是其他什麼人,恐怕並不會留意到公孫蘭與呂布的異樣。在二人目光對接之時,觀察力極其入微的劉辯,卻是立刻發現了他們的不尋常之處。
“呂將軍請留步!”發現公孫蘭和呂布神色間有些異樣的劉辯,在呂布前腳剛邁出門檻的那一刻,向呂布高喊了一聲。
聽得劉辯喚他,呂布趕忙回頭,快步走到劉辯身前,抱拳躬身,對劉辯說道:“殿下但凡有令,只管吩咐,末將無不遵從!”
“且送公孫將軍回內室安歇!”劉辯並沒有立刻應呂布的話,而是向站在門口的兩名羽林衛吩咐了一句。
兩名羽林衛應了一聲,其中一人向公孫蘭做了個請的手勢說道:“公孫將軍,請隨我二人前來!”
劉辯突然叫住呂布,公孫蘭心頭一緊,心知方纔他與呂布對視的眼神被劉辯發現,卻又不敢多說什麼,只得向劉辯告了個退,跟着那兩名羽林衛離開了前廳。
公孫蘭離去之時,呂布回過頭,望着他的背影,神色間現出了幾許癡迷。
“呂將軍!”呂布回頭看着公孫蘭,劉辯側着腦袋,仔細的觀察着他臉上的表情,輕輕喚了他一聲
。
或許是看公孫蘭時太過入神,呂布竟是沒能聽到劉辯喚他。
“呂將軍!”見呂布沒有聽到他的呼喚,劉辯又將聲音擡高了一些,再次喚了呂布一聲。
這一次,呂布聽到了劉辯的喊聲,身子一震,趕忙扭過頭,抱拳躬身立於劉辯面前。
“呂將軍好似對那公孫蘭頗爲上心!”待到呂布回過頭,劉辯一手捏着下巴,凝視着呂布的臉,嘴角牽起一抹淡然的笑意,向呂布問道:“莫非將軍也好男風?”
被劉辯如此一問,呂布愣了一愣,趕忙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勢,對劉辯說道:“末將不敢!末將只是覺着公孫將軍生的太過俊俏,心內頗爲有些疑惑……”
“疑惑他是個女子?”歪頭看着呂布,不等呂布將話說完,劉辯就打斷了他的話頭,對他說道:“既然呂將軍有所疑惑,今晚便要將軍去與公孫蘭同鋪,如何?”
“這……”早先看着公孫蘭時,呂布的眼神中滿是悽迷,此時劉辯果真要他去與公孫蘭同住,呂布卻有些遲疑了,他愣了一愣,才囁喏着說道:“今晚本當殿下與公孫將軍同鋪而眠,布怎敢奪殿下所愛?”
“無非是談些明春出兵細節!”雙手背在身後,劉辯朝前走了幾步,從呂布身旁走過,背朝着呂布說道:“呂將軍前去,只須告知公孫將軍,本王今日晚間突有急務,要將軍代本王與他商議詳情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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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劉辯把話說到了這種地步,呂布曉得他並非試探,懸到嗓子眼裡的心總算是落回了肚子裡,轉過身面朝着劉辯的後背,應了一句。
“呂將軍切記,若是試探得公孫蘭是個女子,他定會請將軍替他保密!”從呂布應答的聲音中聽出了些許欣喜,背朝着呂布的劉辯,嘴角漾起一抹怪怪的笑容,接着說道:“將軍當可應允着,回頭告知本王,本王自會爲將軍前去遼東提親!若他只是個男人,恐怕呂將軍是要失望了!”
“多謝殿下成全!”聽說公孫蘭若是女子,劉辯會爲他提親,呂布心頭頓時大喜,竟忘記了公孫蘭會是男人的可能,雙腿一屈便跪在地上,抱着拳仰臉望着劉辯的脊背說道:“若果真如此,布縱使粉身碎骨,定當報答殿下恩德!”
“將軍自去忙吧!”劉辯沒有回頭,他雙手背在身後,緩緩的點了下頭,輕描淡寫的向呂布吩咐了一句。
呂布應了一聲,剛剛站起,又想起了早先委託鄧展向劉辯請求的事,趕忙接着說道:“殿下,末將尚有一事,萬望殿下成全?”
呂布提出還有一事,劉辯微微蹙起眉頭,心內暗罵了一句人心不足蛇吞象,可臉上卻沒表露出絲毫痕跡,轉過身,面帶着微笑,很是和善的對呂布說道:“將軍夫人乃是本王妹子,本王也算得是將軍妻舅,既是自家人,有話但說無妨!”
“啓稟殿下,末將麾下陷陣營,經高順挑選,止餘下七百餘人!”抱拳躬身,面朝着劉辯,雖說劉辯主動與他認了親戚,可呂布的神色中卻還是帶着幾分忐忑的說道:“末將打算爲陷陣營將士配備大劍、鐵盾,以備來日衝鋒陷陣所用!”“待到明日,呂將軍自去向軍需討要!”出乎呂布意料的,是劉辯這次並沒有如同以往他要擴軍時一般說話模擬兩可,而是用一種很是肯定的語氣對他說道:“陷陣營所需,本王一力供給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