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不留!”騎着白馬立於中軍帥旗下,公孫瓚手按佩劍挺直腰桿,觀望遠處戰場上薊州軍劈殺着管亥麾下的黃巾軍,突然高喊了一聲,向戰場上正發起一波又一波進攻的薊州軍下達了盡數誅殺的命令。
黃巾軍作戰,向來都是以人數取勝,自打黃巾起義以來,相等人數的黃巾軍與官軍對陣,幾乎從無勝算,更不用說管亥麾下只有幾千人,而他們面臨的卻是數萬披堅執銳的薊州軍。
手持大盾、短矛的薊州軍組成一堵堵人牆,朝着黃巾軍快速推進,每推進一步,都會有許多黃巾軍倒在薊州兵刺出的短矛下。
管亥雙手握着刀柄,猛力的將大刀朝着迎面涌上來的薊州兵劈了下去。沉重的大刀劈在一名薊州兵的大盾上,木質的大盾雖然厚實,卻還是無法承受如此兇猛的一劈。
盾牌發出“啪”的一聲脆響,被管亥一刀從中間給劈成了兩半。鋒利的刀鋒從持盾的薊州兵小臂上劈過,那薊州兵慘嚎一聲,半截小臂生生被大刀砍斷,掉落在地上。
一旁的薊州兵見同伴被砍斷了手臂,趕忙側步上前,把他護住,後面的薊州兵趁勢將那受傷的兵士拖拽到安全的地方,管亥的面前則很快重新組起了一道堅實的盾牆。
井然有序向前推進的薊州軍與戰鬥起來毫無章法的黃巾軍對陣,自是要佔着極大的優勢。
而且在距離戰場不遠的地方,千餘名白馬義從已經將箭矢搭在弓弦上,瞄準了正與數千名薊州步兵廝殺的黃巾兵。
成片成片的黃巾軍在薊州兵的推進下倒在地上,一些被劈翻在地尚未死去的黃巾兵掙扎着想要爬起來,可推進上來的薊州兵卻不會給他們重新站起來的機會,一支支鋒利的短矛狠狠的扎向這些黃巾軍的軀體,將他們死死的釘在地面上。
“跑啊!再不跑沒命啦!”戰鬥持續了沒有多久,黃巾軍的傷亡已是極其慘重,管亥身後不知是誰喊了一嗓子,還活着的黃巾兵頓時沒了繼續拼鬥下去的勇氣,“呼啦”一聲蜂擁着朝後飛跑了出去。
一刀劈翻了一名正向前推進的薊州兵,管亥聽得身後傳來一聲“不跑沒命啦”的大喊,趕忙回過頭,看到的卻是原本隨着他一同作戰的黃巾兵就猶如一羣羣被人驅趕的耗子般沒命的向後狂奔。
黃巾軍剛一潰散,早就等在遠處的千餘名白馬義從趕忙上前,紛紛張開弓箭,將一蓬蓬箭矢朝着他們射了過來。
箭如雨下,逃散的黃巾兵只知抱頭逃跑,哪裡還顧得上防禦箭矢,霎時間被射翻了一大片。
射出第一蓬箭雨,白馬義從紛紛夾了夾馬腹,又向前推進了一些,緊接着將第二蓬箭雨射向正一窩蜂奔逃的黃巾軍。
眼見着黃巾軍成片成片倒下,管亥如同瘋了一般,大吼一聲,正要提刀撲向薊州軍的陣列,一隻沾滿了鮮血的手掌卻在這時緊緊的拽住了他的胳膊。
“大哥,我們已經敗了,快走!”一手提着大刀,已不知劈殺了多少薊州兵的管青渾身沾滿了鮮血,拉着管亥大喊了一聲。
被管青拽住,管亥臉部肌肉劇烈的顫抖了幾下,這才心有不甘的瞪了一眼正向他們推進的薊州兵,與管青倒退着向西面撤去。
身旁黃巾軍成片成片的倒下,管亥、管青兄妹一人撿了塊盾牌,一邊遮擋着白馬義從射向他們的箭矢,一邊快速朝着西面退去。
持着大盾、短矛的薊州重步兵漸漸被甩的遠了,可一千多名緊隨着跟上來的白馬義從卻如同跗骨之蛆般,怎麼甩也甩不掉,還遠遠的墜在後面,向管亥等人發射着箭矢。
數千名黃巾軍登岸,薊州軍僅僅只衝殺了一次,大半黃巾軍就已倒下,與管亥兄妹一同向西狂奔的,只餘下五七百人。
遠遠墜在後面的白馬義從不斷的朝管亥等人發射着箭矢,一個個正狂奔着逃命的黃巾軍在管亥和管青的身邊倒下,栽落在堅硬的黃土地上。
奔跑着的管亥臉部肌肉劇烈的抽搐着,眼見着一個個黃巾軍倒下,他的雙目中也如同要噴出火焰一般滿滿的都是憤怒。
“將軍不好了!”與數百名黃巾軍正向西逃竄着,一名在管亥身旁飛奔着的黃巾兵突然以滿是驚恐的腔調高喊了一聲,擡手指着前方,對管亥喊道:“前面又來了一支官軍!”
循着那黃巾軍手指的方向,管亥與管青一同朝前看去,果然看到在他們的前方,出現了一片穿着火紅衣甲的官軍。
新出現的官軍全都是騎着戰馬的騎兵,沿着河岸遠遠奔來,就猶如一團團跳動着的火苗,煞是好看。
火紅的軍衣異常扎眼,看在管亥等黃巾軍的眼中,那一片片如同火苗般跳動的通紅,就好似一個個催命的音符,正催促着他們交出性命。
身後是騎着白馬不緊不慢射殺他們的白馬義從,迎面是一片策馬飛馳朝他們衝來的紅衣騎兵。管亥猛然停下腳步,用盾牌擋住朝他飛射過來的幾支箭矢,大吼一聲,向身旁的黃巾軍喊道:“兄弟們,橫豎是個死,列陣防禦和他們拼了!”
“大哥且慢!”管亥的喊聲剛落,與他並肩站着的管青擡手朝迎面衝上來的紅衣騎兵一指,對他喊道:“那好像是弘農王的軍隊!”
“弘農王怎的?”一邊擡着盾牌遮擋白馬義從射來的箭矢,管亥一邊朝管青瞪了一眼,粗着嗓門吼道:“還不是與薊州軍一般,都是想要將我等黃巾斬盡殺絕的朝廷走狗!”
身穿大紅衣甲的劉辯軍騎兵越來越近,管亥等人已能看清策馬奔在最前面的金甲武將。
白馬義從射出的箭矢依舊如同飛蝗般撲向管亥與他身邊的黃巾軍,已被逼到絕路上的黃巾軍在管亥的指揮下圍成了一個大圈,用盾牌築起了並不算很嚴密的盾牆。
箭矢飛進黃巾軍的盾牆,一個個黃巾兵中箭倒了下去,僅僅只是頃刻間,管亥身邊的黃巾軍已是隻剩下不足百人。
踏着身上扎滿箭矢的同伴屍體,黃巾軍持着盾牌,慢慢的朝着濟水河邊退去,而此時已經衝到離他們不足百步的劉辯軍騎兵,卻紛紛將盾牌擋在身前,列起整齊的隊形,減緩了向他們推進的速度。
劉辯軍騎兵列起了陣型,隨後從陣列中衝出一騎快馬,快馬奔到離管亥等人只有二三十步的位置,馬背上的武將向管亥等人喊道:“前方可是管亥將軍?某乃韓暹,奉某家殿下之命知會將軍,我等乃是前來援救,請將軍速向殿下大軍靠攏!”
原本以爲必死無疑的黃巾軍聽到韓暹如此一喊,全都把期待的目光投向了管亥。
“大哥!”得知劉辯是前來營救他們,就連管亥身旁的管青,也是絲毫沒有猶豫的向他催促了一句。
管亥很是清楚,如果此次他向劉辯軍靠攏,在劉辯的庇護下保全了性命,他便是欠下了劉辯一個難以償還的人情,恐怕從此只能跟隨劉辯,再不可能返回黃巾大軍!
“走!”箭矢成片成片的飛來,又有幾個黃巾兵倒了下去,管亥大喝了一聲,手持盾牌,一邊遮擋着飛向他們的箭矢,一邊朝着劉辯軍的陣列快速退去。
追在管亥等人身後的白馬義從一路都在射殺着逃走的黃巾軍,當管亥等人退到離劉辯軍大陣只有三二十步的地方,身穿大紅衣甲的劉辯軍騎兵快速迎上,讓管亥與那些倖存的黃巾軍鑽到他們的陣列後方。
射殺黃巾軍的白馬義從,見劉辯軍突然衝出來將管亥等人救了下去,紛紛把箭矢扣在弓弦上,瞄準了劉辯軍騎兵,卻並未發射。
護住管亥等人的劉辯軍騎兵,一手持着盾牌另一隻手緊緊的握着朴刀,遠遠的凝望着對面的白馬義從,只等劉辯一身令下,便會衝上前去,與薊州軍廝殺。
剛纔還一面倒的戰場上,形勢瞬間有所扭轉,與薊州軍對峙的不再是兵械老舊、戰鬥力不強的黃巾軍,而是經歷過沙場考驗,曾經戰勝過河東軍與西涼軍的劉辯軍精銳。
“將軍,弘農王的騎兵突然出現,將管亥等賊人救下!”薊州軍大陣中,公孫瓚正觀望着發生了變故的戰場,騎馬立在他身後的關靖小聲對他說道:“將軍打算如何?”
擡眼朝遠處望去,公孫瓚發現地平線的盡頭出現了一片烏黑的戰旗,一支大軍正快速向着濟水岸邊推進。
看着那片剛出現的戰旗,公孫瓚眼睛微微眯了眯,冷冷的說了句:“還能如何?弘農王大軍眼見就要來到,長史莫不是想要與弘農王開上一戰?”
公孫瓚如此一說,關靖才注意到遠處有一支大軍正向戰場趕來。他微微擰了擰眉頭,嘴脣動了動,過了片刻才向公孫瓚問道:“將軍可是想要撤軍?”
“重合城內,渤海軍之事尚未與弘農王計較,如今他又保護黃巾賊人,若他不是皇親,今日即便冒天下之大不韙,本將軍也是要斬他首級!”由於憤怒,公孫瓚下巴上泛白的鬍鬚微微顫動着,恨恨的對關靖說道:“只是一旦與之開戰,必定落了袁紹口實,兗州曹操也會趁機來攻,渤海、薊州難以同時應付兩面強敵,今日我等且退走再說!”決定撤軍,公孫瓚朝身後負責傳令的軍官一擺手,那軍官趕忙揮舞起傳令用的小旗,向與劉辯軍對峙的一千餘名白馬義從打起了旗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