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農郡通往京兆尹的官道上,百餘騎快馬正朝着長安方向進發。
還沒進入京兆尹地界,劉辯就已經深深的擰起了眉頭,在弘農郡的邊界,許多京兆尹災民正擁擠着,想要進入弘農。
可守衛弘農邊界的洛陽軍偏營將士,卻攔阻住災民的去路,不讓他們進入弘農。
其實這也怨不得洛陽軍的偏營將士。
災民實在太多,一旦進入弘農地界,這些災民爲了填飽肚子,很可能會參與到搶劫等勾當之中,對弘農的治安將是一個極大的衝擊。
帶着龐統、賈詡以及王柳、王榛和百餘名王府衛士,劉辯在來到弘農和京兆尹邊界的時候,心情要比來到此處之前更加沉重。
被洛陽軍偏營攔住,想要進入弘農地界的災民擁堵在官道上,一個個面黃肌瘦的模樣,讓劉辯看了之後,心底一陣陣的發酸。
由於劉辯在京兆尹地界出現的不多,災民們多不認得他。
不過當劉辯領着衛士們騎馬走向災民時,許多災民還是站了起來,一雙雙眼睛可憐巴巴的望着他。
“貴人,救救孩子!”劉辯剛從偏營兵士之間走過,還沒到災民面前,一個渾身污垢的婦人就抱着個同樣滿身污泥的孩子衝向了他。
被婦人抱着的孩子,瘦的是皮包骨頭,由於太瘦,那雙眼睛顯得特別的大,正無神的望着劉辯。
孩子太小,約摸只有一歲左右。
當那婦人撲上來時,幾個偏營士兵連忙迎了上去,將她攔住。
見兵士們攔住了她,婦人兩腿一軟,“噗嗵”一聲跪在了地上,哀嚎着對劉辯喊道:“貴人,我們這些大人餓死了不打緊,孩子還小……”
翻身跳下馬背,劉辯分開擋住婦人的幾名偏營兵士,不顧污穢伸手從婦人手中抱起孩子。
小孩子實在是太輕了,抱在懷中,劉辯幾乎是感覺不到他的存在。
看着那瘦的只剩下骨頭的小臉,劉辯的眼窩中也噙滿了淚花。
“看看,你們都看看!”懷抱着孩子,轉過身,劉辯對跟在身後的龐統、賈詡以及弘農郡陪同的官員們說道:“民不聊生,饑民遍野。連如此小的孩子,都是要承受與大人一樣的劫難!”
跟在劉辯身後的衆人都已經下了馬,當劉辯抱着孩子轉身面朝他們的時候,所有人都低下了頭。
雖然劉辯沒把話說出口,曾經向劉辯提議放棄災民的賈詡還是覺着心內不是滋味。
秦王劉辯與他所見過的任何王侯都不同!
王侯從來都是草菅人命,將草民不當做人來看待。
可這位秦王,卻是半點也見不得平民遭罪,但凡有豪強欺壓良善被他曉得,劉辯定然會爲平民出頭。
如此大範圍的饑荒在劉辯治下發生,若是想勸服秦王放棄救濟災民,恐怕是難上加難!
“先給孩子喂些粟米粥。”環顧了一圈跟在身後的衆人,劉辯將孩子遞給王柳,向王柳輕聲吩咐了一句。
“貴人,也救救我們的孩子!”王柳剛接過孩子,更多的災民見劉辯要餵養孩子粟米粥,紛紛涌了上來,都叫嚷着把他們的孩子推上前來。
這些被推上前的孩子,小則只有數月大,大點的也不過十一二歲,一個個都是面黃肌瘦、皮包骨頭,讓人看了好不心疼。
眼窩裡噙着淚花,劉辯哽咽着點了點頭,高高舉起雙臂,向災民們虛按了兩下,對災民們喊道:“大家莫亂!大家莫亂!且聽本王說句話!”
直到劉辯自稱“本王”,災民們這才曉得,原來站在他們面前的,竟然是一位漢室的封王。
鬧哄哄的災民靜了下來,一張張餓到皮包骨頭的臉全都轉向了劉辯,那一雙雙眸子中,充滿了期待也浮現出了些許的希望。
他們希望眼前的這位封王能夠讓他們先吃上一頓飽飯,讓他們回憶起食物是怎樣的滋味。
“傳令下去,埋鍋造飯,且讓百姓們吃上一餐飯食。”待到災民們都靜了下來,劉辯扭過頭,向身後的一名弘農官員吩咐了一句。
那官員得了劉辯的吩咐,不敢耽擱,連忙吩咐就地埋鍋造飯去了。
得知很快就能吃上飯食,災民們再次沸騰了,不過在洛陽軍偏營將士的監視下,他們並沒有亂,只是一個個伸長了脖子,朝那些前去擡糧食的偏營將士們張望着。
待到吩咐下去讓人準備飯食,劉辯再次轉過身,擡手朝災民們虛按了兩下,對災民們喊道:“京兆尹的鄉親們!京兆尹如今成了我秦王劉辯的治下,此處受災,便是我劉辯受災!從今日起,本王絕不允許京兆尹有一人餓死!”
劉辯報出了名姓,所有災民全都愣住了。
他們聽過劉辯的名字,之所以要涌向弘農,便是傳說中這位洛陽王治下,百姓都是衣食無憂,過着豐衣足食的日子。
“您不是洛陽王嗎?”劉辯報出了名姓,一個老年災民怯怯的向他問了句:“如何又做了秦王?”
“承蒙陛下天恩!”劉辯雙手抱拳,側身朝天空拱了拱手,對在場的災民們說道:“陛下將京兆尹與左馮翊劃爲本王治處,冊封本王爲秦王,本王今日前往京兆尹,便是要查勘災情,開庫賑災!”
得知劉辯是要到京兆尹賑災,在場的災民全都跪了下來,很多人甚至慟哭失聲,紛紛喊叫着:“秦王來了!我等有救了!”
一道道炊煙裊裊升起,青藍色的炊煙盤旋着升騰起來,在半空中蜿蜒而上。
隨着炊煙升起,一隻只陶罐中冒起了蒸騰的白汽。
許久沒有吃過飯食的災民,隔着很遠,就聞到了粟米粥的香味。
聞着粟米粥飄出的香味,災民們一個個吞嚥着唾沫,眼睛瞪的老大,眨也不眨的望着正在烹煮的飯食。
劉辯並沒有讓偏營將士烹煮粟米飯。
災民們餓的太久,如果一頓讓他們吃太多,恐怕許多人會被當場撐死。
飯食終於烹煮妥當,洛陽軍偏營的將士們,給災民們分發着陶碗,災民則在偏營將士的監督下,排着長長的隊伍,領取飯食。
“京兆尹境內,會有更多的災民!”看着領取飯食的災民,劉辯緊蹙着眉頭,對站在身後的徐庶和賈詡說道:“我等不若分爲三路,你二人一個往南,一個往北,和前往左馮翊,元直前往京兆尹南部,本王則沿着前往長安的路線一直向西。沿途定要安穩災民,要他們重建家園,莫要往弘農等地遷移。”
“諾!”徐庶和賈詡得了劉辯的命令,同時應了一聲。
給災民們盛飯食的時候,偏營將士們並沒有給他們碗裡添加太多。
這也是劉辯的吩咐。
餓了許多天,陡然吃飯,且讓他們的腸胃有個適應,待到適應了,再逐步增加。
面黃肌瘦的災民們,終於吃上了飯食,許多人的碗裡剛剛添了粟米粥,便慌忙將稀粥給喝了下去。
可喝完之後,負責分發粟米粥的兵士再不肯給他們添加,那些一口把粥喝了個乾淨的災民,只得眼巴巴的看着一旁的其他人往嘴裡扒拉着飯食。
“下令各地府庫,留足糧草,將糧食調撥到京兆尹與左馮翊受災各地!”看着吃飯的災民,劉辯扭頭對身後的王柳說道:“京兆尹與左馮翊所有官員,自伍長以上,全部撤職,本王不用他們!一應官員均由洛陽選拔考覈,前往各地赴任!”
“殿下!”劉辯的話音才落,王柳身旁的王榛就小聲對劉辯說道:“若是將各地官員悉數撤職,在選拔出新官員之前,這些地方無人管理,豈非更加混亂?”
“毒瘡已發,又怎懼它更加潰爛?”扭頭看着王榛,劉辯對她說道:“之所以會有如此多的災民吃不上飯食,便是各地官員趁着大災中飽私囊!本王不僅要將他們悉數撤職,還要調查他們究竟貪了多少。貪污超過米一斛者,殺無赦!”
聽了劉辯這句話,站在他身旁的衆人都感到後脊樑上一陣發涼。
一斛米,不過一戶人家吃上兩三天的量。
既然那些官員要貪,斷然不會只貪那麼一點。
若是按照劉辯的這個標準,從伍長往上,恐怕兩地原先的官員,會如同豬玀一般,被成片的屠殺。
自從跟隨劉辯,衆人就極少見他屠殺。
可劉辯每次下定決心屠殺的時候,也絕對不會有人能夠說服他。
劉辯接受了京兆尹與左馮翊二地,正忙於賑災時,許昌城內曹宅。
曹操與郭嘉並肩走在後園的小路上,二人邊走邊交談,不時的還仰起頭髮出一陣笑聲。“奉孝果真是看穿了秦王!”與郭嘉並肩走着,曹操滿面笑容的對郭嘉說道:“那秦王見不得百姓受苦,得了京兆尹與左馮翊,便親自前往長安賑災去了。某已傳令孫觀等人,且在兗州鬧上一場,並下令于禁領軍於外圍監視。”“只待青州兵在兗州鬧上一場,他們便可南下徐州。”向曹操露出一抹笑容,郭嘉對曹操說道:“明公得到徐州,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