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頭撞在劉辯胸口的不是別人,正是領着羽林衛埋伏黑山軍的管青。
劉辯身上穿着鱗片甲,甲葉很是堅硬,一頭撞在了堅實的鱗片上,管青也被撞的“哎呦”一聲,擡手直揉被撞疼了的腦袋,嘴裡還不住的抽抽着涼氣。
胸口被撞的發悶,劉辯正欲斥責撞到他的人,聽到管青發出一聲“哎呦”,這才留意到,進入帳內的竟然是剛從右營回來的管青。
身上衣甲沾滿了血污,管青撓頭的那隻手也糊滿了血漬,更爲讓劉辯吃驚的,是她另一隻手裡,赫然提着一顆人頭。
見管青被撞疼了,劉辯胸中險些沒壓住的火氣霎時如同被澆了桶冷水,熄滅了個乾乾淨淨。
他趕忙上前摟住管青的肩頭,很是心疼的幫她揉着撞疼了的額頭,語氣很是輕柔的問道:“怎樣?還疼不?”
“嗯”額頭雖是被撞的很疼,可劉辯的手按在頭上,管青心內卻是涌起了一絲甜甜的蜜意,她輕輕的嗯了一聲,抿了抿嘴,將腦袋垂了下去,就再沒言語。
管青與劉辯的關係,劉辯麾下包括徐庶在內的所有謀士、武將都是看得清清楚楚,龐統心知此刻他留在帥帳內,是大煞風景,趕忙朝劉辯抱了抱拳說道:“管將軍尋殿下定有急務,戰事剛止,必有許多事務需臣下處置,臣下先行告退!”
心知龐統是爲了迴避他與管青纏綿,以免尷尬,劉辯也不攔他,一手摟着管青的肩膀,另一隻手幫她揉着額頭,向龐統點了點頭,對他說道:“有勞軍師!”
待到龐統退出帥帳,劉辯又幫管青揉了一會額頭,才向管青手中提着的那顆人頭看了一眼,輕聲問道:“青兒手中提着的,乃是何人頭顱?”
被管青揪着髮髻提在手中的那顆人頭,;臉面上糊滿了血漬。再加上帥帳內光線昏暗,根本看不清人頭的相貌,甚至連年歲都辨別不清。
經劉辯一問,管青纔想起她來到帥帳,就是爲了讓劉辯看這顆頭顱,仰起臉朝劉辯甜甜一笑,將頭顱拎了起來,對劉辯說道:“這顆人頭乃是黑山將領張白騎。”
“呃!”看着被管青高高提起的人頭,劉辯先是愣了一下,隨後朝她微微一笑,對她說道:“人頭砍下,只需在戰場上將它與張白騎屍身一同埋了便是,青兒如何把他頭顱提來?若那張白騎到了九泉下,尋不着人頭,豈不是要折回來向青兒討要?”
“哼!”劉辯的話音才落,管青就聳了聳嬌俏的小鼻子,輕輕哼了一聲說道:“要他領兵攻打我軍?與殿下爲敵,便是與青兒爲敵。若是他真個死了還要回來,青兒便再殺他一次好了。”
臉上糊着血漬,管青這輕輕一哼,竟是掩住了不少剛經過一場廝殺、尚未消退的戾氣,給她那還沾染着血腥的小臉平添了幾分俏意
。
看着管青嬌俏的小模樣,劉辯心內頓生愛憐,伸手輕輕捏了捏她的鼻子,很是溫柔的笑着對她說道:“快些去洗洗,姑娘家家,渾身是血到處亂跑,像個什麼樣子。”
“嗯!”鼻頭被劉辯捏了捏,管青只覺着臉頰像是被火燒了一般灼熱,雙手捧着臉蛋,輕輕應了一聲,掉頭就想朝帥帳外走。
“等下!”她剛要邁開步子,劉辯就又喚了她一聲。
聽得劉辯喚她,管青扭過頭,一臉茫然的望着劉辯,向他問道:“殿下還有何吩咐。”
“人頭留下!”從管青手中拿過人頭,劉辯臉上保持着笑意,朝她擺了擺手,對她說道:“快些去洗吧,方纔廝殺一場,定是疲累了,早些歇着。”
“諾!”雖說劉辯尚未佔了她的身子,可在管青的心中,她早已是劉辯的女人,從劉辯的話中聽出了濃濃的關切,她頓感心內一甜,輕輕應了一聲,扭身出了帥帳。
估摸着管青已經走遠,劉辯向帳外喊了一聲:“來人!”
一名守在帳外的親兵聽到召喚,趕忙進帳,抱拳躬身立於帳簾內側。
“將人頭送到右營!”提起人頭遞到那親兵面前,劉辯對他說道:“告訴太史將軍,雖說張白騎乃是與我等爲敵,畢竟也是領軍之人,莫要太過褻瀆,尋到他的屍身,好生安葬。”
“諾!”親兵應了一聲,從劉辯手中接過人頭,轉身離開了帥帳。
待到兵士提着人頭離去,得知晚間洛陽軍大勝的劉辯,也是鬆了口氣,卸下鎧甲,躺到了鋪蓋上。
雙臂枕在腦後,湊着昏蒙燭光望着帳篷的頂部,劉辯的大腦卻絲毫沒有止住運作。
一名在鄭縣投效洛陽軍的兵士,在黑山軍劫營之前便大喊“敵軍劫營”,若非真的看到甚麼,那便是他與黑山軍之間有所勾連。
夜色深沉,軍營外一片漆黑,十數步開外已是看不到人影,要說那兵士看到了什麼,自是不太可能。
唯一的解釋,便是他與黑山軍有着勾結。只是他爲何勾結黑山軍?又是何時聯絡黑山軍,卻讓劉辯百思不得其解。
想了許久都沒想出緣由,一陣倦意襲了上來,劉辯也只得暫且不去想這件事,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待到他再次睜開眼睛,天色已是大亮。
坐在鋪蓋上,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待到剛從睡夢中醒來的混沌消退了一些,劉辯才起身走到掛着鎧甲的木架前,取下鎧甲套在身上。
穿戴好了鎧甲,他跨步走出帥帳,放眼望去,竟是一頂營帳也沒看到,中軍的將士早已把帳篷收起,許多人已是埋了鍋竈正在做飯。
嫋嫋的炊煙升騰而起,就宛如一條條盤旋的青龍,筆直的躥入天空。
不少鍋竈上烹煮着飯食的瓦罐已經冒起了蒸騰的白汽,很多官兵手中捧着飯碗,只等飯食煮得,好生將肚子填飽
。
常年戰亂不休,田地荒蕪,各地糧草均是匱乏。除了洛陽軍,各路諸侯的兵馬每日不過只吃兩頓飯食,甚至還有的軍隊,一天只有午間能吃上一餐飽飯。
早上烹煮飯食,恐怕是洛陽軍特有的風格,也只有劉辯,纔會在吃食上,給予麾下官兵最大的滿足。
洛陽軍烹煮飯食的同時,離他們五六裡開外的一座山頭上,一個黑山軍士兵眺望着遠處那一道道升騰而起的炊煙,舔了舔幹到起了皮的嘴脣,揉了揉餓的咕咕直叫的肚子,朝地上啐了口唾沫,不無羨慕的罵道:“孃的,怪道我等打不過他們。大清早都能填飽肚子,我等可是餓了好幾天……”
“你他孃的少發牢騷!”那黑山軍兵士嘴裡正嘀咕着,一個小頭目走到他身後,擡腳朝他屁股上踹了一下,沒好氣的說道:“好生看顧着,莫要等到洛陽軍上來砍了你的腦袋,還不曉得是誰幹的。”
被小頭目往屁股上踹了一腳,那黑山兵也不敢言語,佝僂着身子,朝小頭目連着鞠了好幾個躬,待到小頭目走的遠了,才向他的背影狠狠的啐了口唾沫,罵了句:“娘咧,有能耐和洛陽軍打去,跟我撒個甚麼潑!”
洛陽軍中軍,劉辯出了帥帳,正看着官兵們生火造飯,一名親兵跑到他身旁,抱拳躬身向他問道:“殿下,帥帳可要收起?”
“收!”擡起一隻手臂,劉辯並沒有看向那個親兵,只是很簡單的說了一個字。
得了劉辯的允許,親兵轉過身,向帥帳旁站着的另幾名親兵擺了擺手。
那幾個親兵立刻便鑽進了帳內,將帳內的物事一一搬出,裝上了輜重車,隨後又把帥帳拆開,纏裹起來,擡到了輜重車上。
“殿下!”親兵收拾帥帳時,略感有些無聊的劉辯轉過身,看着他們忙活,龐統快步走到他的身旁,對他說道:“昨夜一戰,我軍右營誅殺黑山軍一千餘人,左營誅殺三十七人。賊將張白騎爲管青將軍所殺,五鹿則被子龍將軍挑落馬下。”
“一戰斬殺兩員賊將!”扭頭看着龐統,劉辯臉上現出一絲淡淡的擔憂,對他說道:“本王只怕那於毒因爲此敗,在我軍圍困蒲子城時,不肯出兵援救……”
“斷然不會!”劉辯說出心內的擔憂,龐統語氣很是果決的對他說道:“那五鹿乃是爲擋住子龍,返身接戰,才殞命當場。以於毒的脾性,五鹿對他的恩義,他定然要報。且蒲子城內的楊鳳,與於毒私交也是甚好,他定不會眼看楊鳳被我軍逼上絕路!”
“大山茫茫、前有昕水!”聽了龐統的一番分析,劉辯心內的擔憂稍稍消退了一些,望着遠處連綿的山巒和在陽光下閃耀着光芒的昕水,劉辯向龐統問道:“軍師以爲,我軍當於何處埋伏於毒,方爲妥當?”
“無須埋伏!”龐統微微一笑,搖了搖頭,擡手向河對岸一座若隱若現的城池指了指,對劉辯說道:“臣下已是命人探查清楚。蒲子城猶如當日殿下攻破的鄭縣一般,半城平地半城山丘。我軍只須於平地處包圍城池,要他無法與外相通。於毒救援蒲子,必定會佔據高地,以奪得有利地勢。”
“我軍不佔高地?”龐統的一番話,讓劉辯感到有些迷惑,他微微蹙起眉頭,向龐統問道:“若是如此,雙方一旦接戰……”“無須接戰!”不等劉辯把話說完,龐統就微微一笑,搖了搖頭,對劉辯說道:“將高地讓給於毒,正是要他置之生地而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