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故意使軍士伐木,近長安城下,馬騰依舊沒有半點動跡,其人果然能忍……不過今日有郭祭酒遣來樊惆八千,卻也足夠善用來破長安了!”卻說長安五里外,河東軍營中,徐榮與陳宮密議道。
“不然我觀之,將軍還需稍等時日!先緩攻城!”陳宮想了想,當即回道。
“爲何?”徐榮皺了皺眉頭。
“馬騰守而不出,沒有絲毫動靜,一怕我軍友詐,二必然是等韓遂援兵了!”陳宮微微一笑,道。
“哦……!?”徐榮轉念一想,卻是對陳宮眼光微微起了一絲佩服,接着道,“先生所意,莫非便是馬騰有意要突圍攻打我以渭水設下的阻攔之兵馬?”
“倘若還是此前,或是馬騰還有忍耐之心。但今日樊惆將軍引兵來援,合兵一處,我軍已有四萬兵馬,五倍於其。而衛侯盡起三軍,兵馬不隱於彼,聲勢浩大有七萬強軍,既然樊惆已到,那麼馬騰必然擔憂我軍援兵源源不斷而來,是以心憂……”陳宮摸了摸鬍鬚,笑道。
“先生所言有理!”徐榮輕輕拍了拍案几,接口道,“馬騰既然心慌意亂,則必然擔憂我軍圍城之軍越發磅礴,而難在有出城之機,定是決意要趁我軍如今還未集結而搶先引入韓遂!”
“唔……怕馬騰不出一日。便有所行動了!”徐榮起身踱步幾許,捻動着鬍髯,眼睛炯炯有神道。
“在下也是如此認爲陳宮眯了眯眼睛。迴應道。
“哈哈……我本以爲馬騰該是我軍強攻城牆後,抵擋不住纔會遣兵出城,可如今,看樣子,我那支伏兵便可用上了!”徐榮哈哈一笑,頗爲欣喜,“就怕他不出城,如今可謂天賜良機。若是馬騰親自領兵,或能一舉平定長安呢!”
“恩,早前郭祭酒書信而來,便使將軍善用樊惆這支降軍,少損我河東根本……而司隸一帶,在郭祭酒緊鑼密鼓下,也已經漸漸收歸我河東之手,糧道已齊備,也該是時候徹底平定長安了!”陳宮微微一笑,接着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卻若不是衛侯震怒,聲揚我大軍七萬南下,想必韓遂,馬騰也必然不會全力而來。兩人已在此,若此戰能平,恐怕,涼州歸附我河東也指日可待了!”
徐榮心中一凜,瞥了陳宮一眼,見後者同樣是躍躍欲試,不禁微微試探道。“依先生所言……莫非此乃衛侯有意而爲之?”
“唉……我也是今日,才驀然驚醒。衛侯心性本便不是那不智之人,而我等故意拖延行軍,配合郭祭酒徹底平定司隸弘農。整頓糧道,一直到此刻,萬事皆具備,依舊不曾有衛侯斥責書信下來,我才揣測,衛侯必然有所謀……”陳宮苦笑一聲,卻是道,“不過……我依舊還是覺得。****衛侯未必是爲了要使我軍與韓遂馬騰決一死戰才故意震怒。總該還有所謀劃,卻是在下難以猜出了……”
“衛侯心思。我等爲臣,又如何能輕易揣度,只當做好分內之事,便可了!公臺卻也不需如此……”徐榮搖了搖頭,止住陳宮地話,道。
聽得此話,陳宮卻是驀然驚醒,訕訕一笑,當即對徐榮拱手道,“多謝將軍!”
“呵呵……不提這個。”徐榮擺了擺手,他最大的優點之一便是不會擅自去揣摩本不是屬於自己的事物,也正是如此,董卓這個出名地暴君可大大方方的讓他手掌重兵,而其餘人等卻只能顫顫巍巍的聽從董卓的調遣。別人以爲是對徐榮的偏愛,卻不知,正是他這樣忠直的性格值得上位者的信賴。
“郭祭酒,既然已經整頓了弘農糧道,想必便快將要來了吧!”徐榮將話題挑開,當即便笑道。
“以我軍四萬人馬足以使馬騰長安潰敗,郭祭酒來與不來已是無妨!”陳宮想了想,道,“我倒覺得,郭祭酒如今按兵不動,恐怕是等着韓遂突破渭水,而突襲而止,殺對方個手忙腳亂呢!”
“呵呵……不錯!若能有奇兵,卻與我軍有利!”徐榮微微一愣,卻是哈哈一笑,“正是如此,加上張燕一萬兵馬,我如今手掌五萬,若連個區區長安也不能奪下,又如何還有面目去見衛侯!?”
“唔……當務之急,還須修書,以告張燕,韓暹,使其暗中戒備了!馬騰出兵偷襲,恐怕也不出這幾日!”徐榮捻了捻鬍鬚,這才取了紙筆,奮筆疾書,兩道軍令再手,吹乾墨跡,便對帳外喝道,“來人,可速速將此信連夜送往張燕將軍以及韓暹將軍手中!”
親兵小心接過,在徐榮鄭重神色下,不敢有絲毫親疏,當即道,“將軍放心,小人必然不敢怠慢!”
等人退下,陳宮斟酌了片刻,又道,“雖如此,馬騰既然是要奇襲,我軍此處,也不該讓他看出端倪……呵呵,也正該趁着他馬騰自以爲得計下,加緊修繕攻城器械,等他兵敗而回,軍心動盪,一鼓作氣,要破不難!”
“卻不知道等馬騰知道,我軍早有埋伏,耽誤這些時日,又使得我軍攻城器械完善,該是如何作想?哈哈!”徐榮同樣狡黠與陳宮相視一笑。
“稟將軍!趙雲將軍求見!”忽而帳外一聲高令,使得兩人微微一愣。
“呵呵!恐怕便是子龍做耐不住了!”徐榮當即對與陳宮相視而笑,轉頭對帳外喝道,“快速速有請!”
沒幾時,趙雲撥開帳簾。那副淡淡地寧靜,卻是絲毫看不出有半分毛躁,卻讓徐榮陳宮大爲讚歎。^^^^發^^說到實處,河東軍上下,卻當真唯有趙雲這般無論如何總是沒有半分焦急,臉上幾乎看不出他地心理變化。
即便兩人已經猜到了趙雲是爲了攻城之事而來,卻也不得不說,難以從趙雲那俊俏的連上看出急切。
衛寧書命,讓徐榮全權主持攻打馬騰,韓遂地事宜。趙雲自然也便劃歸了徐榮麾下。出於對趙雲的禮遇,徐榮也並未奪他權利,讓他依舊帶領麾下帶領兵馬。可趙雲畢竟是沒有絲毫爭權之心,對徐榮的命令一絲不苟,卻少了徐榮心中安定了許多。怕便怕的是衛寧的愛將會因幾場勝利而失去了謙遜的心,很顯然,趙雲的守紀和不驕不躁很得徐榮敬佩和看重的。
“見過主帥!”趙雲當即抱拳施禮,鏗鏘肅然道。
“子龍快快免禮!”徐榮不得趙雲半跪,便慌忙上前將他一把扶住,道。“呵呵,將軍有大功,這禮我可受之有愧了!”
“徐帥既得衛侯親令指揮,末將於將軍麾下,禮數不可費!”趙雲淡淡笑了笑,道,不過卻還是順着徐榮地託稱站起身來。
“哈哈……行軍在外,這些虛禮又有何用?不提這個了,卻是你,子龍所爲何來?”徐榮爽朗大笑。輕輕拍了拍趙雲肩膀,問道。
“末將所來兩事,其一……呵呵,將軍請看!”說到此處。趙雲不禁臉上難得得浮起遠超平日裡淡笑的喜悅,從懷中掏出一封書帛,遞到徐榮身前,道,“末將探馬遊走在外,正巧碰上雍東來使,末將心喜之下,便親自送信而來了!”
“哦能讓趙雲一改平日裡的平淡模樣。可見此信卻是一道天大佳音了。不禁使得徐榮和陳宮也來了興趣。
將書帛迅速展開,那清秀的文字。卻正是郭嘉手書,隨着字裡行間讀完,徐榮卻是比起趙雲還要高興了幾分,“哈哈!大幸,大幸也!公臺你看!”
將信遞給陳宮,後者卻嘴角卻也是大笑而起,“不想典韋終究是吉人天相,自有大福了!典韋能生,那衛侯之怒,也當平了!”
趙雲握了握拳頭,道,“呵呵……只是不知道他何時才能再返軍中……”
郭嘉自然不會將典韋要當敵後游擊隊的事情四面宣揚,除了衛寧,其餘人皆便被瞞下,信帛中也沒有提起。
陳宮臉上卻又着另外一層欣喜,“若典君得生,那麼衛侯也對馬騰之事,也未必有斬盡殺絕之心了!”
“……公臺所言甚是!”徐榮從剛纔的喜悅中冷靜下來,若有所思,“我曾經在涼州,便知馬氏一族乃昔日伏波將軍馬援後裔,素來在羌氐之民中有威望,我軍要破長安,若擅殺之,必然引兩族仇視,若衛侯有意平定涼州,如何對待馬氏一族,卻是萬萬不能馬虎的……”
說道此處,徐榮擡起頭來笑道,“想必郭嘉先生正是有此所慮,才連夜遣人送信與我等吧!呵呵……”
陳宮也是頗爲贊同,至少在這個節骨眼上,郭嘉能夠分清重要與否,快馬加鞭差人將這看似無關緊要的東西送來,卻是幫了大忙,“郭祭酒確是思密謹慎!若再晚幾日,恐怕,便正該造成不死不休了!”
“糟糕徐榮一聲驚呼,驀然想起,剛纔放出的兩道軍令,“倘若是馬騰親自領兵出戰,我未加約束,將其斬殺,事將難以挽回了!”
陳宮也微微色變,當即急切道,“現在召回來使爲時已晚,只可再遣兩道快馬宣令!”
趙雲自是不知道兩人先前商議計較,在旁默默靜聽,也沒有插嘴的意思,等着徐榮匆匆修書,差人去了,這才驀然想起還有趙雲在此,不禁道,“子龍,不是所來兩事,這其一確是讓我兩驚喜萬分,卻是不知道其二爲何?”
趙雲平復了剛纔欣喜地心情,當即正色道,“末將奉徐帥軍令,使麾下衆將士日夜不停趕造攻城器具,如今已有云梯百架,衝車若干,時軍士摩拳擦掌。士氣高升,不知道,徐帥。何時纔出兵開始攻城?倘若曠日持久,士氣有所下降……得不償失,還請徐帥定奪!”
趙雲地話,並非逼戰,最後一句請徐榮定奪,卻是單純的諫言而已。徐榮眼中上過一絲讚賞,便也不瞞他,道。“實不相瞞,如今我軍圍而不攻,正是待彼軍自亂。時本帥與公臺先生計較,不出一日,馬騰必然是要派兵出去妄圖接應韓遂援兵,這便是我軍攻打長安的契機了!”
“哦……?”趙雲眉頭一挑,想到剛纔徐榮和陳宮地談論,這才道,“莫非徐帥適才便是下令如此!?”
話剛說完,趙雲不禁又有些後悔。擅問軍機本便不應該會是他犯的錯誤,卻是因爲剛纔欣喜之下還未褪盡,卻是多了幾分活躍。
徐榮看出了趙雲那懊惱神色,當即大笑道,“這本便不該瞞你……只是適才我二人也不過臨時定計而已。子龍自然是知道我出發長陵,便遣張燕領兵一萬前去阻擋韓遂兵馬,卻是不知道還有三千兵馬由韓暹統領,伏兵於咸陽,長安之間……便是爲了等候此事!”
“哦?徐帥竟是早有預料?”趙雲心中一驚,脫口而出。
“呵呵。爲將者當三思而後行,想他人之疏漏,攻他人之破綻,我受衛侯擡愛。自當殫精竭慮,不敢馬虎了!”徐榮拍了拍趙雲肩膀,卻也是有心提點道。
趙雲眼中一凜,不過片語,卻有所受教,當即恭聲道,“末將受教了!”
徐榮哈哈一笑,若能讓眼前這個年輕猛將日後成爲一方帥才。也未必不是一件樂趣。至少當初在蒲州時,兩人共事少許時日。徐榮便多有提點,便是看出了趙雲還有歷練成長的空間。
“若長安敢出兵的話,伏兵半路而擊,必能損長安士氣,更別提,守軍本不過八千而已,能殺散彼軍,於我軍是小捷,於長安卻是大敗了!”徐榮又道,“而屆時,長安又奉大敗,軍心士氣必然低落,正當是我軍用兵之時。以我軍士氣之鋒,擊其軍心之不穩,數倍於彼,何愁長安不破!?”
這便是一軍統帥,兩軍對陣,執掌殺伐,便是應該有敏銳眼光,無論士氣,兵力,地形,糧草甚至天氣,民心等等一切皆在考量之中。窺破敵人破綻,而一錘定音,若敵軍嚴密,便當要用盡手段,爲己軍創造條件。
到了此時此刻,經過徐榮調度統籌,無論兵力,士氣,攻城的經驗手段,甚至是糧草等諸多因素,皆算計在手上,長安各方面的有利條件,幾乎都被徐榮徹底推平。
正如同他所言,何愁長安不破?
有了徐榮肯定地話,其中既有對他的解釋,也多有幾分教導地意思,趙雲自是再沒半點異議,腦袋飛速旋轉,記住了徐榮一言一句。
半晌,趙雲吁了口氣,道,“卻是末將有些心急了……”
“年輕人,還是有些血氣方剛地好,若如同我等這般即將跨進半百,卻也是多了幾分畏首畏尾,少了幾分銳氣……”徐榮搖了搖頭,苦笑着說道。
趙雲卻也不知道怎麼去接口,事實上,可以說徐榮也算是他半個老師了,曾經在蒲州卻也是徐榮教導良多,整合曾經跟隨衛寧郭嘉許多時日,從中所學,再加以疏理,並且自己又頗爲勤奮,每夜孜孜不倦品讀兵書,確是比起當初年輕氣盛,懂了許多。
“徐帥既然早有定奪,那末將便不早叨擾,只等中軍令下了!”想了想,趙雲還是當即抱拳,對徐榮行了一禮,肅然道。
“呵呵……也罷!今日之事,可暫緩告之他人!”徐榮笑了笑,當即道。
“末將自然知道!”趙雲點了點頭,道。
“那你便先退下吧!”徐榮揮了揮手,微微一笑。
趙雲告罪一聲,與陳宮也行了一禮,這才撥開帳簾,退出中軍帥帳。
如今日暮黃昏,不知道爲什麼趙雲心中卻是感慨萬千。卻如同徐榮所說,曾經地天下名宿,如同皇甫嵩,朱雋等人早已經消失不見,日後,這個天下,也必然是年輕人地時代。
一念及此,趙雲想起那個銳氣逼人,死不認輸的馬超,不禁微微一笑,假若能夠給他足夠的事情,將來又將有什麼樣的成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