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歸雁到了臨江酒樓，沒有見到劉嫣，也沒有見到高御軒。
她見到的人，是尤錦笙！
震驚！
卻，又彷彿有什麼念頭在心底復甦，忽然想到了什麼一樣，本來還在奮起燃燒的火焰，這會兒也稍微平息下來。
“是你？”
這個問題，問得稍顯意味深長。
尤錦笙打量着她，目光悠遠，悲傷收不回來。
“是我。”
他的回答，卻是模棱兩可。
秦宋和秋螢都是見過尤錦笙的，對於他們二人之間的糾葛也知道個大概。
可是，剛纔看沈歸雁那架勢，分明就是怒氣衝衝的要去找高御軒算賬的樣子，怎麼到了這裡見到的人卻是尤錦笙。
唯恐這其中有什麼貓膩，秦宋馬上就衝了上來，一副保護的架勢。
“秦宋，你退下。”
沈歸雁的聲音聽起來很冷靜，卻不容置喙。
“可是，少夫人……”
“退下！”
秦宋無法，只能退到一邊去，眼睛卻是連眨也不敢眨的盯着那兩人，唯恐他一個眨眼的工夫，少夫人就不見了，那麼他的死期也到了。
沈歸雁望着眼前這臨江酒樓，一個人也沒有，顯然是早有準備。
然而，她卻並不打算要進去坐上一坐。
直接開門見山就問道：“是你那我引到這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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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錦笙笑了笑，“這話從何說起？”
“錦笙……”
沈歸雁深深的吸了口氣，嘆道：“你何必這樣？我記得我和你說過，我們之間變成了今天這副模樣，其實不存在誰對不起誰，我們只是有緣無分，何必……”
“可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想要奪回你！”
“錯過就是錯過了，你既然用了‘奪’這個字眼，那你有沒有想過，就算是能奪回來，也和曾經不一樣了……”
“爲什麼不一樣？你說過，你會等我回來，我們會永遠在一起！”
“……”
沈歸雁閉了閉眼，忽然感到無力。
曾經相愛過的兩個人，分開之後，也許最怕的就是聽到這樣的質問，你曾經說過會怎麼怎麼樣……
“我曾經也以爲我們會在一起，可是走到今天這一步，已經回不去了。”
“爲什麼回不去？不管你什麼時候轉身，我都在你身後！”
“錦笙，你別這麼執迷不悟了好不好？你娶了娉婷郡主，你說是爲了我，你又娶了劉嫣……我知道，也許你還是會說爲了我，都是爲了和我在一起。可你知不知道，正是因爲如此，我們才越走越遠，再也無力轉圜？”
“……”
“錦笙，其實該轉身的人是你！你和高御軒這麼無止盡的爭鬥下去，從此我們之間剩下的就不只是距離這麼簡單。”
這些話，其實她一直想要對他說。
卻始終沒找着合適的機會。
他們走得越來越遠，這距離，是必然的。
可是，她就是怕，以後不只是距離這麼簡單，還有仇恨！
他們這麼互相報復，只能讓被傷害了的人傷得更深，比如劉嫣……
這個女人，尤錦笙若是不放下，高御軒又怎麼放得下？
“錦笙，你放了劉嫣吧！我知道你娶她是爲了什麼，可她是無辜的，你又何必利用她
來對付高御軒？”
“雁兒……”
尤錦笙在聽這她說話，很認真。
久久的，在終於叫了她的名……
他聽到自己的聲音穿透至耳膜，也想理直氣壯一點，卻滿滿的全部都是無力，他在問她，“你居然在勸我放了劉嫣？”
“……對。”
“其實，你纔不管她是否無辜吧？我是瞭解你的……你說我們越來越遠，你說……其實我們不是回不去了，只是你已經不想回頭了是不是？因爲你愛上高御軒了，是不是？！”
終於，他還是將這個問題問了出來。
那麼殘忍！
他卻還是不死心的想要一個答案。
他以爲，她會說些什麼來敷衍他，或者，至少會猶豫一下，卻不料，她卻連片刻的遲疑都不曾有，就那麼痛快的承認了。
“是！”
擲地有聲，斬釘截鐵。
沈歸雁覺得，她和尤錦笙之間，就缺一個快刀斬亂麻。
從一開始，在她和高御軒的這段夫妻關係中，她就是那被動的一方，她被逼成親，被設計圓房……
這一樁樁，一件件，都不是她願意的。
可是，人生在世，有那麼多的身不由己，哪裡由得人願不願意。
在這個過程中，只要她有一個環節不肯屈服，死的不是尤錦笙，就是她沈歸雁，所以有什麼辦法呢？
這就是命！
她的命運從她嫁進高府的那一天起，就是兩個極端。
她可以抵抗至死，一生都不幸福。
可，她還算是幸運的。
因爲，在這個被動的過程裡，她慢慢的發現她被逼嫁的那個人還不錯，她也一直記得她與尤錦笙之間的海誓山盟，也想過要永遠在一起，她怎麼也沒想到有一天她會愛上其他的男人……
然而，愛情就是這麼奇妙的東西。
等到她發現的時候，已經無可救藥了。
她不覺得這是她對尤錦笙移情別戀，他們真的沒有誰對不起誰。
所以，愛上了，有什麼不能承認的？
她一直對愛情持着一心一意的態度，誰不想攜手一個人，共赴白頭呢？
可是，這世界上卻偏偏有那麼多不確定的因素，致使原本相愛的兩個人在奔赴天長地久的這條路上出現分裂，然後有的人離開，又有了別的人加入進來……
誰對？誰錯？誰說得清？
然後，最終會逐漸的明白，真正的一心一意並不是一生只喜歡一個人，而是在喜歡一個人的時候要一心一意。
現在，她很確定，她喜歡的人是高御軒。
那麼，她就不應該再給尤錦笙任何的希望和期盼，她希望他能從這段感情裡抽身出來，以後可以過得舒心幸福。
一個‘是’字，砸在尤錦笙的心頭。
他頓了一下，其實沒有感覺到很疼。
也許，這是他早就已經猜到了卻一直不願意面對的事情，他不願相信她會愛上高御軒，也不願承認即使他把劉嫣娶了回來，哪怕他以此來要挾高御軒，他也再奪不回她了。
“錦笙，我希望你……”
沈歸雁捕捉到了他眼中那飄忽的悲傷，他一直在愛着她，如果說愛情就是兩個人在拉扯橡皮筋，那麼最後放手的那個人，必然很疼。
她總是要說些話安慰他的。
可是，她纔剛開了口，尤錦笙忽然就打斷了她。
“你愛上了他？雁兒……你以爲自己瞭解他嗎？你不是說你想要的愛情是一生一世一雙人嗎？他娶了你纔多久，如今就三妻四妾的，他有哪裡值得你愛的？”
“他……”
“還是你以爲，你現在會出現在這裡，都是我蓄意設計的？”
“……”
“你以爲，我利用劉嫣的名義將你引到這裡來，就是爲了給你們製造裂痕？你剛見到我的時候鬆了一口氣，以爲自己誤解了他是嗎？”
“……”
“那你爲什麼要來？你爲什麼還這麼生氣？其實，既然你來了，就說明你並沒有你自己想象的那麼信任他，或者說，是他沒有你想象中那麼值得信任，是不是？”
“！”
沈歸雁的心裡頭，忽然狠狠一跳。
那種被抓包一樣的窘迫感忽然冒了出來，讓她對尤錦笙所說的話無法辯駁。
她曾說過，高御軒說什麼，她就信什麼，可在收到那封信函的時候，她對他的信任確實坍塌了。
她幾乎就篤定了高御軒一定是去見劉嫣了。
不是嗎？
尤錦笙卻哼笑道：“你不信他是對的！雁兒……你要不要跟我去看看他現在在做什麼？說不定就和你想象中的一樣。”
“他不會的。”
沈歸雁馬上否決。
她的心裡其實亂得很，她都不知道只是想否決尤錦笙的話，還是想要否決自己心中的猜忌。
她感覺自己像是一隻蝸牛，竟想把觸角藏到殼裡去。
“錦笙，我要說的話都已經說完了，你好自爲之吧！我……我先回去了……”
對！她要回去了。
她今天這麼衝動的跑出來就是一個錯誤，她就應該相信高御軒的，就算是心裡有什麼疑惑，也搞等他回來向她解釋清楚，而不是應該跑到這裡來，聽尤錦笙說這些話，他們夫妻之間的事，爲什麼要別人來說呢？
“雁兒！”
尤錦笙卻叫住了她，痛心疾首地道：“都到了這個地步，你還想着要逃避嗎？對！是我將你先騙到這裡來，對你說這些話，但是，如果高御軒他真的是坦蕩蕩的，我說什麼有用嗎？”
“……”
“你爲什麼不敢跟我去看看，你究竟想逃避什麼？”
“……”
“你說你愛他，他是你的丈夫，既然如此，你就更應該看清楚他的真面目，看看他到底是怎麼一個人，到底值不值得你信任和依靠，值不值得你爲他生孩子！若不然，你想一直這麼糊里糊塗的下去嗎？”
沈歸雁很想快些走。
她的心裡有一個聲音，不要聽，不要被影響……
可是，她的腳步就像是被粘在了原地，邁不開去。
或許，尤錦笙說得也對。
感情這筆明明白白的賬，糊塗不得！
也許高御軒回來後會給她一個解釋，那便還是他說什麼，她就信什麼嗎？
然，她明明就在猜忌。
若是她沒能得到一個明白的答案，如果他的解釋不能讓她滿意，只會令他們之間的信任越來越薄弱，直至蕩然無存。
他若是坦蕩蕩的，怕什麼呢？
她深吸口氣，終於還是做出了決定，“好，我跟你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