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御軒一整天都陪着劉嫣。
既然已經做了決定,他想他需要儘快找回曾經的感覺,對於和沈歸雁之間的這段關係,他是真的別無他法了。
劉嫣,他不想再辜負。
他也是個普通男人。
哪個男人不想娶個賢妻,有人愛慕和崇拜。
對於整天爭吵不斷的日子,他也累了。
就這樣吧!
他不僅白天陪着劉嫣,就連晚上也在劉嫣房裡過夜,這次已經不在乎別人說什麼閒話了,因爲在流言開始之前,高御軒不僅向高太君表明了自己的決定,還向梧桐院裡的下人們宣佈,劉嫣不是什麼王姑娘了,以後就是他的妾,他的女人!
劉嫣沉浸在巨大的幸福之中。
高御軒向她保證了,次年春天就會將她娶進門。
她現在的身份尷尬,爲了避免有心之人將陳年舊事挖出來,姑且就當她真的是王家的義女,那王家就是她的孃家,他會堂堂正正的娶她,該有的繁文縟節一樣不少,做妾已經委屈她了,其他方面一定給她最好的。
如此一來,此事算是板上釘釘,不可更改。
所有的人都知道了,沈歸雁豈會不知?
不過,高御軒總要正式通知她一聲。
爲了這一句通知,高御軒猶豫了好幾天,將所有可能發生的狀況都預想了一遍,並且還想好了應對的措施。
可是,他沒想到再次和沈歸雁面對面坐下來的時候會這麼平靜。
甚至,在他把話說完之後,她還是很平靜。
以爲她會拍桌子,以爲她還是會和曾經一樣揪住他的衣襟說,你若敢把她弄進門來,就先休了我,或者是我和你沒完。
卻不料,她連一絲絲驚訝都沒有表現出來。
也對!
橫豎是早就知道了的事情,還有什麼好驚訝的。
不管怎麼樣,她都不該是這麼的平靜,平靜的對着他笑,彷彿事不關己一般,“這是好事兒啊!有情人終成眷屬,我都要感動了。不能委屈了人家是對的,雖說是納妾,那也得好好辦纔是。”
“……”
“你放心吧!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一定會當成自己的事情去辦,趁着還有一段時日,我會吩咐下人們好好準備着,你有什麼想法也可以說出來……”
“……沒。”
“那這是怎麼了?是不是太君或者侯爺那邊有什麼問題?沒事兒,我改日我和太君好好說說,勸勸她,她能同意的。”
“……”
“對了,將西廂的那間廂房收拾出來做新房,你看怎麼樣?”
“沈歸雁……”他終於說出話來,第一次覺得在她面前竟會吐字如此困難,她卻依然眉飛色舞的,彷彿真的把他的事當成自己的事來辦。
沈歸雁見他欲言又止的模樣,終於停了下來。
他卻又半晌不語,她這才接着道:“怎麼了?如果不滿意,那大不了我搬出去,把這間最大的東廂房讓給嫣兒也行?”
她連丈夫都準備拱手相讓了,更別說一間房。
“不用!”
高御軒卻馬上阻止了他,然後站起身來,實在是每一刻都如坐鍼氈。
他接着道:“你就住這兒,新房的話,就西廂的那間就成。”
沈歸雁點點頭,“好,那
就這麼定了,你也問問嫣兒的意見,她若是有什麼不滿意的,就來和我說。”
“嗯,那我……去看看嫣兒?”
“去吧!”
沈歸雁不假思索,甚至是催促着他趕緊去。
這下子,高御軒想不去都不行了。
這次詭異的交涉到此爲止,實在進行不下去了,他慢慢的轉身,慢慢的邁步,慢慢的離開……
每一步,都很慢!
他只不過是在,等……
他想,剛纔的那個沈歸雁一定不是真的,她一定是被什麼附身了,等到她忽然清醒過來的時候,一定不是這個樣子的。
她會和他鬧。
他竟忍不住會去假設,假設沈歸雁還是如往常一樣竭力的反對他納妾,他會怎麼選擇?到底是罔顧她的感受,還是會再一次負了劉嫣?
可是,腳步再慢,總有走遠的時候。
他始終沒能等來她多餘的一個字。
他走了,卻不知房內的人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因爲她忍住沒有哭,可臉上卻癢癢的,伸手一摸,才知道那是淚。
後來,高太君也因此事找過她。
她表示坦然接受。
而且,既然都是高御軒決定了的事情,也是她做了那麼多的努力,阻撓了那麼久都無法改變的事情,又何必還要強求什麼呢?
她當真勸了高太君,不如成全吧?
她一直在微笑。
彷彿,她真的是天底下最賢惠的妻子,她的丈夫要納妾了,她忙裡忙外的張羅,比誰都要高興。
然,當她離開頤美堂的時候,卻聽見高太君在背後深深一嘆。
“既然愛了,怎麼不好好愛?”
她的腳步一頓。
愛了?
誰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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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不是她!
她沒有停留,亦沒有回頭,更沒有對高太君的話做出任何的迴應,她纔不會在高太君面前承認什麼。
她總是這麼驕傲的挺直腰背。
可是,當她回到梧桐院,當她躲進房間裡只有一個人的時候,還是哭了,實實在在的哭了,停不了,止不住。
許多個早晨醒來,看着空蕩蕩的牀畔,她只要摸自己的眼角,一定是溼的。
沈歸雁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有這麼多的眼淚,最後也是這些眼淚讓她無從逃避,即使騙過了全天下,也騙不了自己的心。
她想,她是真的愛上他了。
那個叫高御軒的男人!
那個,讓她流了血又流過淚的男人!
她明明恨着他,卻還是愛上。
剛意識到愛上,卻再也愛不下去了……
在她的心情異常苦悶的時候,這府裡不知有多少人在看她的笑話,卻只有一個人登門拜訪,並且虔誠勸慰。
那個人,便是四夫人梅君竹。
那日,又是下着雪,梅君竹在丫頭的陪同下來到梧桐院的時候,鞋襪都已經被雪水浸溼了,未免着涼,沈歸雁趕緊命人準備熱水,再準備乾淨的鞋襪讓四夫人先替換上,梅君竹雖覺得不妥,在沈歸雁的盛情之下,卻不再拒絕。
丫頭們在忙碌着,兩個主人便坐軟榻上說話。
梅君竹勸沈歸雁要放寬心,這男人三妻四妾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其實也不必太過於介懷,否則苦悶的
只能是自己。
這番安慰,沈歸雁倒是接不上話來了。
她要說什麼?
梅君竹本來就是高世邦的妾,難不成她還能說她對天底下所有破壞人家夫妻和睦的小妾都恨之入骨嗎?
她只能保持微笑,然後轉移了話題。
“四夫人,說起來是我對不住你,當初我與你有言在先,你說只要幫了高御軒,以後他在高家能說上話了,便讓他許諾將你兒子接回府來。你是做到了,可我卻……”
沈歸雁確實感到抱歉。
高御軒已經恢復記憶這麼長時間了。
可,他們一直各種鬧騰,壓根就沒管過人家梅君竹的事情。
還好,梅君竹也從來不催。
平時在府裡,不管是什麼場合,梅君竹都低調得彷彿不存在一般,若非她今日自己上門拜訪,恐怕沈歸雁還是沒想起這回事兒。
本以爲梅君竹會有不滿,豈料她只是無奈一嘆,表示理解。
“你不必自責,我是明白的。府裡現在是多事之秋,哪還顧得了其他的,等過了這陣子吧,我可以等的。”
“你儘管放心,不管我和高御軒怎麼樣,但是我一定讓他爲你辦成這件事兒,別說你對他有再造之恩,那三少爺也總是他的手足,他不會坐視不管的。”
“嗯。”
兩人一邊聊着,丫頭已經拿了乾淨的鞋襪上來。
然後蹲在梅君竹跟前,替她將溼了的鞋襪脫下來。
沈歸雁不過是隨意一瞥,在梅君竹的右腳的襪子被脫下來的時候,竟看到她的腳踝上方有一枚梅花烙印。
梅君竹也很快就感受到她的目光。
沈歸雁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總覺得梅君竹竟有些緊張,連忙扯過裙襬遮住了腳,尷尬的笑了笑。
既然都看到了,沈歸雁便問道:“你的腳,這是……”
梅君竹解釋道:“沒什麼,這只是一枚胎記。”
沈歸雁聞言,也不再多問,並沒將這一段小插曲放在心上。
在一年中最冷的時刻,新年的腳步在慢慢逼近,這一年過去之後,高御軒娶劉嫣進門的日子也就更近了。
就在這時,失蹤多時的紫煙終於有了消息。
只可惜,在尤錦笙將人找到的時候,紫煙已經是一具屍體。
據說,紫煙的死相極其慘烈,不僅身體被人玷污了,而且赤身裸體的被拋屍荒野,屍體即將腐爛的時候才被發現。
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通房丫頭,又死得這麼不光彩,死了都不可能再擡回高家的,高御飛直接派人用一卷草蓆包住屍體,就地埋了。
這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紫煙的死,在高家甚至沒能激起一絲漣漪,但既然與那採花賊一枝梅有關,卻引起了朝廷的重視。
此賊愈發猖狂,簡直連官府都不放在眼裡了。
他以前只是玷污婦女,沒想到現在卻是先奸後殺,慘絕人寰。
尤錦笙在以抓獲此賊爲己任的同時,也在臨安城最大的酒樓福滿樓舉辦一場盛大的宴會,下了帖子邀請臨安各界但凡有點小名氣的人都到場參加,說是什麼宴會,其實不過是藉此告訴臨安的人,從此,這裡多了他尤錦笙這麼一號人物。
作爲臨安赫赫有名的大家族,高家當然也在被邀之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