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詡倒不推辭,微微笑道:“破芒碭山,不過股掌之間耳,何難之有?”
“文和胸有成竹,定有妙計。”
賈詡拈着他的那幾縷短鬚道:“反正先前已借了一回青州刺史的牌子了,此番借得更徹底一些,明日一早,令王猛率一千人馬,打着豫州兵的旗號前去攻山,許敗不許勝,而且軍容不要齊整,慵散一點。”
衆人一聽樂了,沒聽說打仗專門要扮的隊形散亂,獨劉澤若有所悟,道:“文和之意,是誘廖化出來以伏兵乘之?”
賈詡點點頭道:“不錯,屬下在有此意。”
劉澤緩緩地搖搖頭,道:“根據廖化和官兵交戰的情報顯示,廖化雖然年少,但頗有韜略,諳熟以退爲進之道,懂得利用地勢優勢對抗強大官兵,官兵多次進攻未果,也曾設計將其誘出芒碭山而殲之,可沒有一次成功,恐怕我們也用此戰術無法令其上鉤。”
賈詡微微笑道:“廖化雖然有些韜略,但少年嘛,總會有些志高氣驕,屢次打敗官兵也勢必助長他的驕狂之氣,這也就是我爲什麼要命王猛打着豫州兵的旗號而沒有使用我們鳳凰山的旗號的緣故,倘若外敵來襲,在敵情未明的情況下,廖化必然會全神戒備,而對抗官兵廖化定然疏於防備。以前官兵皆是大兵壓境,數量上佔據明顯優勢,廖化定然不敢輕易下山追擊,此番讓王猛帶一千散兵攻山,一擊即潰,更能助長其輕狂之心。”
劉澤點點頭,看來誘敵深入也要點策略才行,不過他還是有點疑惑,道:“倘若廖化死活不上鉤,奈何?”
賈詡悠然地道:“我本也沒指望一次就能成功,不過無妨,王猛敗了一陣,次日再派陳剛接着去攻山,接着敗,如此磨他個三五日,廖化必不勝其煩必然會反擊。雙平集大營內只駐五百人,關二爺、張三爺和子龍可各領五百精兵藏於左右,平原地帶伏兵不易,但我看到左近有小片的高梁地,藏千百個人應該不難。你們一定要藏好,不可露出半點馬腳。廖化若要反擊,定來襲取雙平集大營,但首先他會派斥侯來偵察,確定無埋伏他便會進兵,嘿嘿,只要他敢來,剩下的事就是各位將軍的了。”
劉澤心底暗暗讚歎,賈詡可真稱得上是三國第一鬼謀,其設下的圈套真是無懈可擊,廖化想不上當都難,看來那日在陽關逛騙賈詡有多難得,二千石花得可真是物有所值。當下議定,明日一早由王猛率一千人馬攻打芒碭山,劉澤賈詡武安國等人率五百人留守雙平集大營,關羽、張飛、趙雲則各帶五百精兵埋伏在大營附近的高梁地裡。
次日上午,王猛便率一千人扛着豫州兵的大旗吊兒郎當地出現在了芒碭山的山門外,王猛叫過十來個嗓門比較大的小兵衝着芒碭山叫起陣來,連喊帶罵,把廖化八代祖宗裡面的女性成員慰問了個遍。
不多時,山上寨門大開,衝出一彪一人馬,當前一員小將,頂盔束甲,騎了一片紅鬃馬,手中一條點鋼槍,衝到陣前,高聲喝道:“呔,來者何人,敢在芒碭山前撒野?”
王猛嘿嘿一笑道:“我乃豫州刺史彪下都尉王猛是也,奉刺史之命,前來芒碭山剿匪,想必你就是那個賊頭廖化吧,爾等若是識時務者,早早下馬投降,否則殺你們個雞犬不留。”
廖化打瞧着眼前的一千多官兵,陣形散亂,無精打采,暗自冷笑不已,道:“這憑你們這些貨色,也敢來芒碭山逞威,放馬過來,讓小爺見識見識你的本事。”
王猛拍馬向前,揮刀直取廖化,廖化舉槍相迎,兩人戰在一處。未及三合,王猛力怯,回身便逃,廖化揮軍掩殺,王猛大敗,別看這些兵丁排隊列陣吊兒郎當,但逃起命來跑得比兔子還快,遺下不少輜重軍械。廖化也不追趕,命人打掃戰場,收兵回山了。
回到雙平集大營,王猛立即稟報戰況,劉澤點點頭道:“文和所料不差,廖化果然不肯輕易上鉤。”
賈詡淡然一笑道:“明天繼續。”
第二天陳剛帶那一千人再度攻山,如出一轍,和昨天王猛一樣敗得一塌糊塗,但廖化只是追出了三五里便撥回了馬頭,兀自冷笑不己。
第三日,王猛和陳剛聯袂出戰,叫陣的音量和詞語的污穢度再次升級,沒多久,廖化一臉寒霜地出現了陣前,喝罵道:“你們這對廢材還敢來山前撒野,今日必是你們的死期!”
王猛呵呵一笑,道:“廖寨主,不是我們想打仗,是上鋒逼得緊,刺史有令,不拿下芒碭山就不必回豫州。我們兄弟只不過是混口飯吃,廖寨主武功高強,兵強馬壯,我們自然不是對手。但我們有的是時間,今天戰一陣,明天戰一陣,慢慢打便是,反正自有刺史大人的糧餉供着,這幫弟兄們也不至於餓肚皮。”
廖化大怒,道:“芒碭山豈是你們打秋風的地,來來來,今天我們便這此決一死戰!”
王猛呵呵笑道:“廖寨主的武藝我們早已見識過了,單打獨鬥我們可不是對手,今日我們兄弟兩人聯手會會廖寨主吧。”
廖化嗤之以鼻,冷笑道:“好的很,你們兩個廢物一起上更好,看小爺我怎麼結果了你們!”挺槍便衝了上來,不過他可沒有如願,王猛和陳剛跑得比兔子還快,剛打了不到五六個回合掉頭就逃,廖化沒有他們馬快,眼睜睜地看着他們從眼前消失,氣得是怒不可遏。
回到山寨,廖化餘怒未消,一鞭子將几案上的茶碗抽了個粉碎。
副寨主杜遠見他氣色不好,問道:“何事惹得大當家的如此生氣?”
廖化氣呼呼地道:“那個豫州刺史這次竟然派了兩個窩囊廢來,天天跟個蒼蠅一樣來山前滋事,要人馬沒人馬,要本事可沒本事,氣煞我也!”
杜遠道:“既然是兩個廢材,宰了不就得了。”
廖化無可奈何地道:“他們仗着馬快,每天來山前滋擾一通,未等我出殺招就逃之夭夭了,真他媽的有勁使不上。”
“聽說他們就駐紮在雙平集,不如乘夜端了他的大營,看他們還能猖狂幾時。”杜遠給他出謀劃策。
杜遠這麼一說,廖化倒是冷靜了下來,道:“莫不是官兵的誘敵之計?”
杜遠笑道:“是不是誘敵之計很簡單,派出斥侯偵察一下,看看雙平集駐有多少人馬,想打伏擊戰,沒有萬把人可不行,雙平集那裡一馬平川,想要藏萬餘人根本不可能。”
廖化一拍大腿,道:“好,那就辛苦二當家的親自跑一趟,我倒想看看這些吃了熊心豹子膽的傢伙有什麼來頭。”
杜遠應了聲,帶着幾個斥侯離開了芒碭山。
日落時分,杜遠返回了芒碭山,一見廖化就道:“大當家的,全查明瞭,這夥官兵總共有一千五百餘人,就在雙平集南邊的平川上紮營,這些傢伙不知狂妄還是愚蠢,紮營地沒有多少柵欄沒有挖壕溝,更沒有拒馬鹿礱等防禦工事,倒是有大量的輜重車裝滿了糧草軍需,看來還真是準備在此長期駐紮。”
廖化微皺眉頭道:“噢,再愚蠢的將領也不會紮營地全無防備,你真得探明瞭除了這一千五百人附近沒有伏兵了嗎?”
杜遠肯定地道:“大當家的,我親自查探過了,五十里之內,絕對沒有伏兵的任何影子,雙平集一馬平川,沒有山川丘陵,也沒有大片樹林,只有幾塊很小的高梁地,絕對藏不下幾千人馬的。”
廖化重重地哼了一聲,道:“看來這夥官兵真是狂妄,他們就是吃準了我不敢下山攻擊他們。”
“就是,前幾次官兵攻山,咱們只是一昧死守,倒真是助長了官兵的氣焰。大當家,這雙平集的官兵可是一顆釘子,他們要是死守在那裡,就堵了咱們一半的財路,我們得找機會撥掉才行,而且那夥官兵已經開始修築工事,一旦完工,再想攻下雙平集就不那麼容易了。”
廖化思量半響,最後道:“好,立即集合四千人馬,今夜三更時分,攻打雙平集!”
杜遠興奮不已,立即下去準備人馬。
半夜時分,芒碭山寨門大開,廖化親率四千人馬悄悄地離了芒碭山,向雙平集進發。二三十里的路程,只用了不到一個時辰,丑時未至,廖化的軍隊已經包圍了雙平集大營。
廖化一聲下令:“將營內官兵全部殺光,糧草輜重全部搶下!殺!”一聲吶喊,杜遠已帶着人衝進了大營。
但大營內一片安靜,靜得出奇,只有燃着的火把發出嗤嗤的響聲,杜遠這才覺得有些不對勁,暗叫不好,掀開營帳一看,果然裡面空無一人,大叫道:“不好了,中埋伏了,快撤!”未等他回身,四面已是殺聲四聲,亂箭如飛。
杜遠玩命似地逃到廖化身邊,他帶過去的人已被射殺了一大半,見了廖化,心有餘悸地道:“大當家,大事不好,官兵有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