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酒逢知己千杯少,淮南王劉安已經有些喝多。世間人的心裡,都有佛、魔各一半。如果暫時拋卻魔障的羈靡,他本來就是一個智慧的學者,胸中學識並不輸於世上任何飽學之士。
難得敞懷,直抒胸臆的時候並不多。處在他這樣的位置,就算是與他幕府中的那些賓客,契闊談宴的時候,胸中塊壘也很難消除。
“如果此人能身在淮南那多好啊,吾必將以無雙國士待之!”
淮南王酒意微醺中,看着元召那副與年齡極不相稱的神態從容,心中感嘆萬分。
有清幽的香氣來到身邊,女子身着紫色繡錦褶裙,腳步輕盈,儀態萬千。
淮南王府的人自然都認識這位高傲的郡主,知道她在王爺心中的分量,都立起身來頜首爲禮。在父王面前,劉姝卻是一個乖巧的女兒,十分有禮貌的一一還禮。
“莫要慣壞了她!呵呵,你們都是長輩,就不用如此客氣了。”
劉安笑着擺手示意衆人坐下,一邊側首轉向自己的女兒,臉上的寵溺之色,任誰都看得出來。
“不好好在繡樓待着,跑到前面來幹什麼?這幾日,可不要再出去給爲父惹禍了啊。”
劉姝眼角飛快的瞥過對座少年的方向,見他臉上帶着若有若無的笑意,卻並不看自己。不由得心中有些莫名的惱怒,這小子竟然裝作不認識!
“父王,您說什麼呢!這些天我可是一直呆在府中,悶都要悶死了,哪裡又出去惹禍了嘛?”
說完,嘟起嘴來,粉臉滿含委屈的樣子。淮南王最是嬌縱她,見狀連忙安慰幾句,她才轉而露出笑靨來。
“好了好了,姝兒,父王今天有貴客相陪,你就不要在這兒添亂了,自己回後院去吧。”
劉姝眼珠一轉,輕輕笑了一聲:“哦?能得父王如此看重的貴客,想必一定是非常之人吧?女兒倒是想要見識見識呢。”
淮南王哈哈大笑起來,座中衆人也跟着一起笑。自家這位郡主素來外柔內剛,雖是女兒身,卻有男子志向,很少有人能入得她眼底。
“姝兒啊,爲父一直教導你,不要自恃本事,小覷了天下英雄。好吧,既然今天相遇,爲父就介紹一位少年英雄給你認識。此人可謂天下才俊之翹楚,將來無雙之國士!他,就是今天府中的貴客,長樂侯元召了。”
劉姝順着父王的笑指看過去時,見元召那小子終於擡眼在看着自己了。只見他對劉安點首示意後,露出幾顆大白牙 ,笑的很是燦爛。
“王爺過獎,元召有愧!”
“長樂侯就不要謙虛了。這是小女劉姝,卻是第一次隨我來長安。呵呵!”
元召站起來拱了拱手,對女子笑了笑,就算是見過禮了。劉姝身材高挑,他的身高也就是剛到她的肩頭,站在一起,倒像是長姐與幼弟。
淮南王拈鬚微笑,自己的兒女與元召拉近些關係,他是樂見其成的。所謂近朱者赤,不管未來會怎樣,如果能解下善緣,說不定是有些意想不到好處的。他四周掃了一眼,卻沒有看到世子劉健的蹤跡,當下也沒在意。
“原來你就是那位走大運殺了匈奴左賢王的人啊!在淮南的時候,我倒是也聽到過你的名聲。以爲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呢,沒想到卻是這麼一個小子……哦,這麼一個小侯爺。呵呵!”
所有人都聽的一愣,這、這郡主話音不太對啊?這可不像是在夸人。
淮南王皺了皺眉頭,他當然不知道這兩人從前的過節。以爲寶貝女兒又犯了心高氣傲不服人的毛病,連忙輕咳了一聲,提醒她注意。
元召看着對面那雙美目之中隱含的挑釁眼神,不禁暗自好笑,“白富美”不論古今,傲嬌本性,如出一轍。
“元召年紀本來就小,也只不過做出一點兒小事,更是不值得說。剛纔王爺謬讚,倒是讓郡主見笑了。”
淮南王見元召態度平和,並沒有什麼變化,十分滿意。連忙招呼衆人敬酒,卻怕女兒再口出不遜之詞,使個眼色讓她退下。
不料劉姝假裝沒有看見他的意思,反而伸手拿過一隻白玉酒杯,倒滿了酒。翠袖輕掩,笑語盈盈。
“父王,今日難得小侯爺來到我們家做客,女兒也想借花獻佛,敬一杯酒。還望應允。”
伍被等人見劉姝主動給人敬酒,這倒是極爲罕見的事,不由得都停下了酒杯,滿臉帶笑的看着。
“好啊,難得姝兒這麼懂事。呵呵!元侯,你可不許推辭啊。”
淮南王劉安很高興,這可是破天荒的事兒。女兒竟然這麼瞭解自己的心思,知道幫助籠絡有用之人了。雖然用不着她這麼做,但她有這份心,就很令人安慰了。
這自然是他一廂情願的想法,如果他現在知道這個乖女兒真正的目的是想幹什麼的話,估計會當場暴走。
“是啊是啊!小侯爺,這杯酒是必須要喝的。我等在王爺屬下這麼多年,還是頭一次看到郡主敬酒呢。哈哈!”
“小侯爺海量!這點兒酒不在話下,難得的是郡主的心意……。”
“我等作陪,請……!”
事到如今,能不喝嗎?如果不喝這杯酒的話,看那郡主的眼神兒,估計又在想什麼別的點子。一杯酒而已,又有什麼大不了的事!元召接過來,說了一聲“多謝”,然後一飲而盡,點滴不剩。
衆人一起拍掌叫好,大讚爽快。只是沒有人注意到,女子低頭之間,眼底閃過計謀得逞後的得意之色。
劉姝邁着歡快的步伐走了,不知道是去後面休息,亦或是去準備某些報仇的手段。
時間過得很快,雨天夜幕來臨的似乎也格外早些。酒意闌珊,元召欲待起身告辭時,卻覺得頭腦之間逐漸有些昏沉起來。
他不由得微微吃了一驚,以他對自己體質的瞭解,這是不應該出現的現象。今天喝的酒雖然不少,但要說是因酒而醉,卻絕無可能。
見元召如此,淮南王多少有點後悔,不應該勸酒太多,他畢竟是年紀太小了些,也許會傷到身體的。連忙吩咐人安排好房間,先扶長樂侯去暫時休息,看情況再定送他回府還是就在王府留一夜。
淮南王還是挺細心的,親自把元召送到房間後,見王府侍女們已經安排的很妥當,他才放下心來,看了看已經倒在軟榻上熟睡的少年,他吩咐伺候的幾個好好看着,有什麼情況隨時去報,然後方纔離去。
門外的大雨,一陣緊似一陣,黑漆漆的夜色如同墨染,房間裡已經掌上了燈,王府侍女們輕手輕腳的,給元召放下了紗簾,然後走到外間。她們雖然不知道這個人是誰,但既然是王爺親自吩咐要照顧的貴客,那自然要好好看護,不能懈怠。
片刻之後,房間門靜靜的開了,侍女們回頭去看時,雨幕中,暗淡燈光朦朧,面色陰沉的世子劉健悄無聲息的走了進來。
揮手斥退了侍女們,吩咐她們回去待着,沒有叫她們不準過來。等到房裡空無一人時,劉健站在一丈之外,看着閉眼而睡的元召,冷冷的笑了。
“你沒有想到吧?也會有今天!你喝的那杯酒裡,可是我請自南疆來的大師特意配置的迷魂藥。這種藥無色無味,你就算是再厲害又怎麼樣,還不是着了道?當然,這不關妹妹的事,我對她說是普通的迷藥,她只不過是看你不爽,想抓起來打一頓而已。而我,費了這麼大的功夫,當然不會這麼簡單就放過你。不過放心,我不會殺你的。嘖、嘖!你現在的地位非比尋常了,如果殺了你,也許會給淮南王府帶來無法預知的災禍。我會有一個更好的辦法,讓你身敗名裂的!呵呵!等着瞧……。”
劉健自言自語的說完,彷彿已經預見到了不久後的結果,神色間變得很興奮。他輕輕拍了下手,一個身影從門外閃了進來。
燈光下,進來的女子妝容豔麗,長得非常妖嬈,彷彿是天生的媚骨,眼角眉梢都滿含着風情。她是從淮南帶來的歌舞伎,也是世子劉健的私寵。
“迷魂劑裡所摻的媚藥,按照時間推算,就快要發作了。接下來就看你的了,如果事情辦的好,此事成功後,我會正兒八經給你一個名分的!”
那女子聞聽眼睛一亮,她雖然已經跟了劉健好幾年了,但一直只不過是他的玩物而已。雖然憑着一副好身段和出衆的歌舞技受到這位王世子的專寵,但要想成爲有名份的身邊人,卻是一件很難的事。
“世子放心啦,奴家的手段您還不知道嗎?就算是鐵石之人,也會讓他欲罷不能,沉迷於奴家懷中的!哼!”
果然是媚態天成,勾人心魄。劉健心中一蕩,想起平日裡與她纏綿時的銷魂滋味。暗罵一聲:“哼!就便宜你小子這一回!”
“去吧!好好幹。哈哈!”劉健輕笑一聲,在女子某個私密部位摸了一把,惹得嬌嗔一聲,然後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