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江譽還是留在了房間裡。
赤誠洛倒是毫不介意地聳了聳肩，沒有多說什麼，宋笙在一番爭辯之後，終於無力了。
“小笙最近過的怎麼樣？”赤誠洛像是隨意的聊天一般，開口問道。
“吃好喝好睡好。”宋笙面無表情的說道。
“心情呢？”
“開心。”
“煩惱呢？”
“沒有。”
“……呵呵。”赤誠洛笑了笑，轉頭看向了一旁‘垂簾聽政’的江譽。
宋笙依舊正襟危坐目不斜視。
“……”江譽看了看宋笙，見她半晌都沒有反應，最後站了起來：“我先出去。”
說完，離開了房間。
直到房間的門徹底關上，宋笙才終於撇了撇嘴。
“這下他走了，我們開始吧。”赤誠洛笑着說道，一臉的溫柔。
宋笙放下剛纔的面無表情，回以同樣的微笑，點了點頭。
與此同時，距離宋笙所在不足20米遠的另一處房間裡，剛剛被‘掃地出門’的江譽面無表情地坐在書桌前，盯着已經黑屏的電腦緊緊地抿着嘴脣，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房間的門被敲響，打破了房間裡壓抑的氣氛。
“進。”沒有感情的一個字從江譽的嘴中吐了出來。
房間的門隨即打開，李斯特的身影從外面出現在了房間裡。
“少爺。”李斯特畢恭畢敬的站在書桌前方，等待着江譽的吩咐。
“你先回去，在她的房間裡放點小東西，我要知道她的行動。”江譽說道，語氣毋庸置疑。
但是隻是說道這個地步，李斯特就已經能夠明白他說的是什麼意思了。放點小東西東西來掌握宋笙的行動，難道還不夠清楚嗎？
“是。”李斯特躬身告退。
“等等。”江譽叫住他，目光晦暗，“注意點赤誠洛，讓他別做多餘的事。”
“明白。”
打開門，等候在外的謝流匆忙地提着文件夾走進房間，擦肩時向李斯特微微頷首。
李斯特若有所思地看着被合上的門，眉毛微微上揚，說不清是冷漠還是擔憂。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夏季的傍晚別有一番美。
房間裡的落地窗配合上薄薄的窗簾，讓陽光不至於太過刺眼。
這是赤誠洛的風格，和江譽完全不同的風格，和他的人一樣的，恰如其分的溫柔。
江譽始終保持着一個姿勢坐在書桌前，等待着另一個房間裡的動靜。
“小笙有沒有見過大海？”赤誠洛的聲線明朗而細膩，如同冬季午後的陽光，介乎晨昏之間，從脣齒間溢出，彷彿帶着玫瑰的馨香。
雖然是在問向宋笙，但他的視線卻沒有在宋笙的身上停留片刻，站在牀邊看向窗外，風捲起他纖長的睫毛，側面都能看清他的眼睛，如同黑曜石般閃爍着光澤。陽光灑落在他身上的時候，彷彿爲他整個人都鍍上了一層金色的邊框，宛如畫。
“沒有，但我一直很想去海邊定居。”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赤誠洛的影響，宋笙覺得自己的心情也明朗起來，一掃方纔的昏昏欲睡。她隨着他的眼神望向遠方，目光所及之處，是無邊無際的，蔚藍的天空。
“如果有機會的話，的確應該去海邊住住看。”赤誠洛說道，然後轉過頭來：“海水每一次漲潮退潮都會講沙灘進行一次洗禮，將不好的洗掉，留下的是美麗的沙灘。你會發現，有的時候很多事情都並沒有想象中的困難。我們需要感受和體會的東西還很多，但前提是，先將那些不好的地方洗掉。”
“就好像河蚌孕育珍珠的故事？”宋笙收回目光投向赤誠洛，陽光打下來的角度美得令人心碎。
從她的角度一眼望去，光影婆娑，歲月靜好。
宋笙一下笑出聲來：“好像金閃閃。”
“金閃閃？”
“出自《Fate/Zero》，我很喜歡他的性格。”
“是這樣啊。”赤誠洛脣角微揚，露出真誠的笑，像只毛絨絨的小松鼠。
天完全暗了下來，房間的門終於在江譽等的快要不耐煩的時候打開了。
宋笙和赤誠洛並肩出現在房門口。
緊接着，江譽所待着的書房的門也被打開。
“未經允許隨便進出別人的書房可是不好的習慣。”赤誠洛笑着對江譽說道。
江譽瞥了赤誠洛一眼，轉頭看向宋笙：“結束了？”
宋笙點了點頭：“嗯，和小洛聊天很開心。”
“小洛？”
江譽皺着眉頭看了過去，即使面上依舊沒有多餘的表情，但是赤誠洛突然感覺像是掉進了冰窖了一般，渾身汗毛在一瞬間立了起來。
“咳。”赤誠洛假意咳嗽一聲，看向宋笙，“既然已經結束了，宋小姐你就和阿譽一起回去吧，下次有什麼問題可以隨時來找我。”赤誠洛笑着說道，故意不去看江譽的表情，還特意將‘小笙’的稱呼改成了‘宋小姐’，免得某人醋意橫生，胡亂報復在他身上。
“那好，下次有機會，一起出去吃飯。”宋笙對於赤誠洛的小心彷彿全然不知，笑着約定了下一次。
“吃飯就不用了，如果下次心情不好，我會再帶你來找他的。”江譽說道，一把將宋笙拉了過去，然後看着赤誠洛說道：“當然，次數越少越好。”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江譽倒是希望赤誠洛的本事夠大，一次就能夠將宋笙的抑鬱症治好，這樣也不用特意叫他過來了。可宋笙的抑鬱症已經好幾年，斷斷續續地吃藥，也不知對身體有多大影響。
“沒關係，就算不是看醫生的，也可以當朋友嘛。”宋笙說道，笑着問赤誠洛：“是吧小洛？”
赤誠洛隨意一瞥，發現江譽的表情更加僵硬，連忙說道：“我就不送你們了，阿譽對我這裡也是輕車熟路。”
“那就不麻煩了。”江譽表情冷淡，隨即不再多做流連。他伸手攬住宋笙的肩，也不等她有所表示，徑直離去。
李斯特早已先行離開，但是來的時候坐的車子還停在門口。
江譽先替宋笙打開車門將她塞進了副駕駛座，隨後自己才從駕駛座的一側坐了進去。
“之前買了這麼多東西，你還沒有吃飯，直接回去吧，我做給你吃。”江譽一邊說着話，一邊關上了車門，一雙手精緻得像個女人。
宋笙目不轉睛地看着它們熟練地替她繫上了安全帶，心底彷彿有什麼化開了一般。
之前是吃了飯纔出門的，所以才能堅持這麼長時間，現在江譽一提，自己還真的餓了。
車子開始發動起來，不知道是不是爲了照顧宋笙，所以開的很快，但卻很穩。宋笙蜷着腿，一路無言。
桑榆街85號，和市中心的繁華完全不同，這裡顯得無比的僻靜，但是現在宋笙再來，卻不再有第一次來這裡時的像是探險一般的緊張了。
在江譽的一聲‘等下再吃飯’中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宋笙有種錯覺的熟悉感，總覺得那一句話像極了遊戲裡的‘我去吉爾斯特那兒儲備消耗品，你等我一會’。
宋笙一直很奇怪，像江譽這樣的性格，愛玩遊戲就已經很奇怪了，而他的身世……怎麼說也不至於自己下廚做飯，但是在這裡，真的就是每一頓飯都是江譽親手所爲。
李斯特泡茶煮咖啡的手法也不比一般人，而且宋笙也知道李斯特身爲管家——不，應該稱呼爲執事——這樣的存在自然也烹飪，但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江譽卻依舊堅持自己動手給她做飯吃，宋笙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
像師傅一樣的照顧自己麼？
宋笙想了想，看着地面，卻得不到答案。
晚餐一如既往的美味，種類並不多，但是每一樣都很精心，挑選的是宋笙喜歡的清淡口味，色香味俱全。
她留意到其中大部分是上一次江譽做的菜色，剔除了完全沒動筷子的幾道油膩的東西，留下了她喜歡的，比如芙蓉燒魚。
李斯特將餐具用品擺放完畢，就退了出去，只留下江譽和宋笙兩人面對面地坐着。
“和他聊天如何？”江譽慢條斯理地夾了塊魚肉，剔了刺放進她的碗裡。
“啊？”宋笙沒反應過來，緊接着才意識到江譽問的是赤誠洛的事情——是在問自己治療效果如何吧？
“很好。”宋笙撥弄着碗裡的魚肉，心裡卻在想着白天裡和赤誠洛的聊天。
沒錯，僅僅是聊天而已。
赤誠洛沒有像一個醫生對待病人那樣對待她，而是像一個朋友一樣和她聊天。宋笙也說不清楚是爲什麼，只是覺得和他說話很舒服，所以從最初稍有的一些牴觸直到最後，雖然沒有到達暢所欲言的地步，但是卻比以前的那位禿頂醫生好太多了。
不過赤誠洛看上去還很年輕的樣子，大概是把她當作積累經驗吧，果然還是要去南師大聽聽看樊教授的講座啊。
“那就好。”江譽夾了木耳到她碗裡，動作無比自然，堪稱行雲流水，“待會兒吃完飯要做什麼？散步還是打遊戲？”
“打遊戲。”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訓，宋笙機智的回答了江譽的話。
江譽卻是皺了皺眉，說道：“晚上睡覺之前打遊戲對睡眠不好，電腦輻射得厲害……”
“……散步！”
江譽嘴角一勾：“飯後散步有益健康。”
“……”
那你上次幹嘛還非要我打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