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花瓶前取出一幅畫軸,當好看的手指握着畫軸緩緩地打開……
他想到這上面可能是孩子們在玩耍吧。
也或者是他,因爲他也見過她畫他。
當如墨的眸子眯着看了一張又打開一張,眸子裡的神情越來越冷漠。
當桌子上擺滿了捲縮的畫軸,而花瓶裡也已經空蕩。
他望着桌面上滿滿的……
卻竟然只是一些白紙。
原來,她根本就什麼都沒有畫。
是一場自以爲的,卻是空。
第二天小幸他們要去別的地方,所以要告別,小女孩看着她:“姐姐你還會回來嗎?”
“我可能不會立即回來,但是我一定會回來看你,我在你書包裡放了我的聯繫方式,如果打電話不方便,你也可以給我寫信。”她輕聲說。
“姐姐,我會相信你。爸媽都是因爲愛我,想要我過好的生活才離開我,姐姐,我一定會相信,總有一天我們一家人會聚在一起,到時候姐姐你一定要知道。”那個小女孩看着她們的車子出發,卻還追在後面一直喊着。
這一刻,很多人都流了淚,然而他們卻是還要趕往一家很特別的人家,那家的孩子更可憐。
信任這個問題,卻是她心裡的一根刺。
她那樣愛他,卻是無法再相信他。
想來兩個人連好好溝通都不會,連互相信任都不會,還在一起不是浪費時間嗎?
或者是該到了說那兩個字的時候。
小幸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第三天半夜,沒有他曾經說的孩子們的迎接,沒有任何人的迎接,單位直接把她送到家門口才離開。
那時候他們家裡已經是一片漆黑,然而她的心卻像是遇見了清晨的暖陽。
行李箱放在門口後就拿着包直接上了樓,她必須先去看看那姐弟倆,然後在回自己房間,睡到自然醒。
房間裡姐弟倆都睡的很香,完全沒有意識到媽媽回來了。
而小幸望着他們睡的香甜的樣子不自禁的心裡滿滿的,然後擡頭看了看空調的溫度,都很好。
門被輕輕地關上,她輕手輕腳的回了自己的房間澡都沒有洗就趴在牀沿睡死過去。
渾身散了架一樣,好不容易又在自己的牀上。
清晨張姐去打掃就看到門口的行李箱:“少奶奶回來了?”
王姐走上前,不由的笑了一聲:“肯定是昨天半夜回來的。”
何悅出來後看到王姐拖着行李箱要給送到樓上:“小幸回來了?”
“是呢,應該是昨天半夜回來的,行李箱放在門口呢。”
何悅點了點頭,想着臥室裡的情景,不自禁的笑了一聲,然後轉頭對王姐道:“待會兒在送上去。”
王姐似是剛想起什麼,立即點點頭答應着。
當陽光射進舒適的大牀上,擁有完美身材的男人側躺在牀上睜着眼看了身邊的女人許久。
她臉上的倦意竟然那麼濃厚,想來這幾天肯定受了不少累吧。
劍眉下一雙幽深的眼靜靜地審視着面前的女人,他們領證三年了。
只是她放在臉頰旁邊的手上,那枚劣質的戒指,那眼漸漸地垂下。
小幸睜開眼的時候就感覺自己被注視着,眼前是溫暖的胸膛,她很熟悉,但是現在有些陌生了。
緩緩地擡眸,因爲睡了一晚而溫暖了的臉上越發的紅潤。
那刀削斧劈,折磨的她半死不活的臉就在她眼前漸漸放大。
下一刻蹭的從牀上爬了起來坐在旁邊問:“你怎麼在?”
“我昨晚就在。”他淡淡的說。
小幸驚呆的望着他:“昨晚就在?”
房間裡的氣氛有些怪異,她像是吃癟了。
他笑了一聲,也坐了起來:“是啊,只是你大概太累沒發現,躺下就睡了。”
小幸只覺得自己的腦子有點轉不過彎來,望着他修好的身材,溫暖的微笑竟然有心動卻是在轉瞬就垂了眸:“哦,是有些累。”
想想兩個人夫妻好幾年了,也沒什麼好大驚小怪或者不滿意的。
而且她還穿着昨晚的衣服,他昨晚一直很老實。
其實——
他吻過她。
只是那樣漆黑的環境裡。
只是她睡的那樣沉,他吻的那樣溫柔。
“我先出去,你洗個澡換身衣服再出來吧。”他說完便是去穿衣洗漱離開。
她坐在牀上望着他挺拔背影離去纔是低了頭,眼眸裡淡淡的憂愁,最終都被一絲隱忍給冷卻了。
立刻起牀,今天去電視臺還有任務要做。
而且還要先跟那姐弟倆親熱一下。
張姐從外面回來看到二樓上站着正在尋找什麼的美麗倩影不自禁的驚呆:“你是誰?”
那女孩正在四處巡視,聽到聲音便轉了頭:“我?我你都不認識?你們家男主人呢?”
張姐呆住,昨晚傅執回來的時候已經很晚,她們都以爲他是自己回來,但是——好像——
王姐聽到陌生的聲音從廚房裡出來,何悅也出來,然後站在樓下望着樓上那位穿着露骨的年輕女孩,不由的三個女人都傻了。
小幸出門的時候只聽到好多熟悉的聲音:“大家早!”
但是當一擡眼看到樓下親愛的人們都望着樓上而不是她的時候——
她原本以爲她們看到她的行李箱一定很驚喜她回來了,但是她們看的是,當她順着那視線轉頭,那個女孩也是吃驚的望着她:“你——”
小幸只覺得腦子嗡的一聲,然後好像有什麼爆炸了,腦子裡,耳朵裡,什麼也想不清楚,什麼也看不清楚,更聽不見。
傅執這時候從書房裡出來,看到兩個女人已經碰面,雙手插兜走上前去。
臉上是陰霾的表情,走到小幸身邊站着:“不用我介紹了,大家應該都很熟。”
是的,雖然沒見過,但是畢竟在報紙上電視上卻都是熟悉的面孔。
小幸卻只是把視線從女孩臉上移開去看傅執,她轉身朝他走去,站到他面前那一刻卻是咬牙切齒,這次,他真的傷了她。
不自禁的屏住呼吸,她緊攥着自己的雙手讓自己使勁的忍着,怕自己腦衝血做出過分的事情,但是——
欣長的手已經伸出來在半空,就要落在他的臉上那一刻,卻是被他先一步緊緊地擒住了手腕:“冷靜一點。”
“冷靜一點?”小幸要說不出話。
“現在我還是這個房子的女主人,我還是你的妻子,你卻把別的女人帶回來過夜,你讓我冷靜一點?你當我是置物架上沒有思想的擺設嗎?”她大吼,然後另一隻手也揮舞着,對他拳打腳踢。
“傅執你倒是給我解釋清楚這是怎麼回事?你是上半夜跟她睡下半夜跟我睡,你以爲自己是古代位高權重的昏君嗎?”她大吼着,然後狠狠地一腳揣在他的膝蓋上。
那一刻她的喘息有些不均了,她恨不得給他毀了容,抽死他。
“夠了!”他突然抓住她的一雙手控制住她,對她吼了一句。
小幸這才擡起頭看着他冷冽的模樣:“是夠了,你個混蛋,噁心的傢伙,滾出我的房子。”
這一刻,她想,就像是他說的,就當他們從來沒有愛過。
他們家竟然有別的女人在,而且還是她沒回來的時候。
如果她昨天早一點回來——
或者她今天中午纔回來——
該多好?
小幸覺得自己的腦子好像生鏽了。
“我們離婚吧!”他說。
彷彿晴空裡一霹靂,她只震驚地望着他,此時卻說不出一個字。
只一顆心猶猶豫豫了一路,回來後還沒等回過神,卻已然是這樣。
看着他那冷漠的眼神,看着他朝着她旁邊的女人走去。
就那麼從她眼前。
小幸那透徹的眼裡,已經再也藏不住,那一刻,她誰也沒看,眼淚卻是一串串的滑過臉龐。
她哽咽,卻並不在大吼大叫。
夠了,真是夠了。
他走到那個女人身邊輕輕摟着那個女人的肩膀:“我覺得比起強勢的你,或者嫵媚溫柔的女孩更適合做我的女人。”
小幸站在那裡靜靜地望着那空蕩的地方,然而樓下也已經驚呆,何悅更是要暈過去。
張姐跟王姐扶着她:“太太!”
傅執卻是連往樓下看一眼都沒有,只是那麼冷冷的望着小幸臉上細膩的表情變化。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的嘴角竟然緩緩地上揚。
那一絲清淺的微笑,彷彿一杯清酒,卻加了無色無味的毒。
看了的人的血液裡便是會立即滲入了這種毒。
傅執抱着的女孩轉頭看傅執,聽着他的話覺得自己有些暈暈的,卻是心花怒放的目光,望着眼前的男人。
他說他跟這個女人在一起只是爲了保護她。
他說他要確保她的安全,但是他沒說會把這個女孩帶回家,讓這個女孩在他們家過夜。
小幸轉頭,靜靜地望着他那張讓她又愛又恨的臉:“我不需要你爲了保護我而犧牲你自己,我現在只問你一句,你是認真的?”
那一刻他站在她的不遠處,看着她眼裡的剔透,看着她臉上的瀟灑。
原本她也是在想,他們確實不再適合在一起,離婚是最好的結果。
原本她就想回來後找個機會跟他說——
原本——
她還是情不自禁的,犯賤的想他。
然而這一刻,所有的想念,所有的失落,所有的不捨,都‘咔嚓’被無情的切斷。
他冷鷙的目光漸漸地顯得有些異樣,卻始終沒再說話。
小幸望着他,望着他那陰霾的模樣,望着他那不可抗拒的模樣。
不過是嘲笑了一聲,然後望着他身邊的女孩:“既然如此,你找人擬好協議書送來給我,我會簽字。”
她說完便是要走,卻突然又轉身:“對了,我的宅子裡不允許別的女人玷污,尤其是你喜歡的,所以哪怕是你要跟她一起走,麻煩你儘快。”
她說完把嘴角扯成一條直線,只是眼裡再也沒了愉悅。
然後往前走了幾步,在臥室門口突然昂頭深呼吸後霸氣回首望着他身邊那位女明星:“這位小姐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曾經傅總跟他老婆簽過一份永世協議,如果有天傅總跟他老婆提出離婚,那麼他名下所有的財產,不動產,亂七八糟的產權全都是他老婆的,包括他的集團,他的金山,也就是他從離婚的那一刻開始就也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打工仔。”
女孩驚呆的望着小幸,小幸卻只是甩門進了臥室。
那霸氣的女王範,讓見了的人都會相信她說的話。
傅執站在那裡不由的微微低頭,卻是沒忍住笑了出來。
上一刻好像還只是要跟他老死不相往來,卻突然說這樣的話拆散這個女孩的夢。
哎——
膝蓋上疼的厲害,似是在提醒他些什麼,他低着頭,別人看不見他眼裡的神情,更無法猜透他的心事。
而樓下的三個人均是呆呆的互相對望着,剛剛小幸那一番話,三個女人不約而同的覺得帥呆。
“她說的——”女孩有點不敢說話了,但是十分好奇,必須搞清楚,她要知道她的未來究竟要不要靠這個男人。
“她只是開玩笑,難道你以爲我會笨到把自己辛苦打下來的江山拱手送給一個要離開我的女人嗎?”
他笑,然後摟着她的肩膀下樓。
女孩又被他輕易地說服,而當他擁着女孩往外走。
房子裡寂靜的好似剛剛死了一個人。
即使大家都在,卻沒人說話,只是眼睜睜的看着。
樓梯口旁邊站着的三個女人,全都對他失望透頂,卻是連何悅都不知道要說他什麼。
高挺的背影突然停住在門口,轉身,幽暗的黑眸射向何悅:“告訴她,這房子我送給她。”
何悅更是吃驚,他卻已經轉身離去。
張姐跟王姐也是互相對視着,不明白這倒底算是哪一齣。
他說把這房子送給她,他那霸氣的眼神好似在表達什麼,然而何悅她們卻是千言萬語卡在喉嚨裡。
小幸在臥房的窗口站着,看着他摟着那個女孩還給那女孩開了車門。
他都不經常對她做這樣的事情。
轉頭,後背貼着冰涼的玻幕,這一刻,她再也不願意多看他一眼。
即便如此,她還是收拾好自己然後開着車去了電視臺,一個上午的忙碌,有些女孩甚至表現的特別明顯就是臉上蠟黃蠟黃的,明明化了妝也不見好。
但是很快就要錄製,所以他們必須要提前做好所有準備工作。
華恩給她打電話的時候她正準備去休息。
三個女人湊在海悅,聽着她講述在山區的故事之後圓圓跟華恩都表示很無奈,卻只是嘆息。
“其實無論哪個國家都有些這樣的地方,但是不知道提起來還是會覺得很傷心。”圓圓說。
“貧窮到底是因爲什麼呢?而我認爲貧窮大多是因爲懶惰,其實大可不必讓孩子們在那種窮鄉僻壤出不來,現在多少人在大城市裡打工,不是有專門的學校?現在就算是在酒店裡刷刷盤子也會有不少的收入,而那些只能勉強進去車的地方——也是當地領導不給力,其實明明可以有片大好河山。”
華恩的評論反正一向是挺獨到,挺狠的。
小幸看她那認真的樣子倒是笑了聲。
但是不想多做評價了,反正她們能做的都去做就是了,至於別人,她們無權去管。
“對了,你跟傅執怎麼樣了?這兩天他一直跟那個賤人在一起,你不在家他活的好瀟灑啊。”圓圓想起報紙上的事情就氣不打一處來。
“他把那個女人帶回了家,你知道嗎?”華恩說。
小幸低了頭:“我怎麼能不知道?”卻是嘲笑一聲。
圓圓跟華恩立即看着她:“撞見了?”
“抓姦在牀?”圓圓更是眼珠子都要掉出來。
“我不知道他們有沒有發生關係,真的不知道。”她聳聳肩,卻只是苦笑一聲。
“那你有沒有撞見他們在一起?”
“沒有,我醒來的時候他在我身邊,他說他一直都在我身邊。”小幸迅速回答,顯得非常不耐煩,卻又極度忍耐。
“可能是別的原因?”華恩只能這麼猜疑。
“他提了離婚,他說比起強勢的我,溫柔體貼的女孩更適合他。”她笑,越說越笑,只是眼眶卻是紅彤彤的。
“幸!”華恩抓住她的手,小幸卻只是笑。
圓圓也擔憂:“都是我烏鴉嘴。”
小幸點頭,看着圓圓自責:“是啊,都是你烏鴉嘴。”卻還是笑着。
笑的臉都扭曲了,還是努力的笑着,即使笑不出聲音,但是那個發揮到極致的表情,足以讓人知道她有多麼痛心。
“他怎麼能提離婚呢?”華恩也不能接受。
小幸看她的好姐妹都替她傷心到這樣的地步,輕輕地拍了拍她們的手:“你們不要替我傷心,我雖然是有些難過,其實我並不是太難過的。”
她還是笑着,一個上午在電視臺的冷靜可觀的女主持,在此時,終於像個傻瓜一樣毫無城府的笨女人。
兩個人望着她哭哭笑笑的樣子:“什麼意思?你不要嚇我們。”兩個人被嚇壞。
“我有沒有跟你們說過我們倆有段時間簽過一份永世契約,協議上寫着只要有生之年他主動提出離婚,那麼他的所有財產,包括他傅家的集團,都要歸屬我,歸我卓幸所有。”
她像是很激動,像是很幸運。
她笑着,拍着自己的心口上面:“也就是說我簽了離婚協議那一刻,他傅執也不過是個替我賺錢的打工仔了!哈哈,哈哈哈!”
她沒喝酒,但是她醉了。
圓圓跟華恩當然震驚了,但是卻都被她嚇壞了。
此時她哭哭笑笑的,也不管旁人怎麼看她,就那樣像個瘋傻之人。
“小幸,別這樣!”華恩用力的抓着她的手,她們的小幸是理智的,樂觀的,積極的,不會因爲被傷害就忘乎所以的,像個傻子一般的。
“小幸,我們都會在你身邊!”圓圓也抓着她的手。
“你們倆幹嘛這麼痛苦的樣子,你們倆在我身邊有什麼用?”她還是笑,臉上卻早已經掛滿了淚痕。
下午她約了何悅去看車,何悅站在賣車的地方還在說:“真的要買?”
“當然,反正花你兒子的錢,不花白不花。”她往前走着,理直氣壯,不可理喻。
何悅看着她那樣子無奈嘆息,卻是跟着她一起去看。
最終以兩百九十九萬萬買下一輛賣相還不錯的,適合何悅開的車子,何悅也說手感很好。
小幸從包裡掏出傅執的卡,毫不留戀的刷了兩百九十九萬塊。
週四在電視臺錄節目,於是主持八卦的主持人:“卓幸,你跟你老公真的在辦離婚嗎?”
小幸只是吃驚的看着她,主持人把稿子給她看:“你看這上面寫着。”
小幸歪着頭看了幾眼,然後笑了一聲:“對,我們在辦離婚。”
就這樣吧,終於到了離婚這一步。
她大步走去,今晚的節目她卻是一滴眼淚也沒掉。
不知道明天播出以後觀衆會不會有點失望,沒有淚點呢。
晚上他們的節目結束後還跟觀衆互動了一會兒,當大家都離場,她獨坐在觀衆席看着舞臺上,多少人爲了公益而努力。
有個結過婚又離婚很多年的女歌手告訴她,婚姻其實就是一場賭博,不管輸贏,只要你在這場賭桌上努力了,就沒什麼好遺憾好後悔的。
她想,她是努力過的。
所以,她也不用遺憾,不用後悔了。
當晚的八卦新聞太熱鬧,第二天的網絡八卦,以及報紙娛樂刊,甚至連雜誌上,也都熱鬧的議論着他們這場商業聯姻。
這場商業聯姻當時就不被看好,後來他們的一些些表現也曾讓媒體以爲他們會成爲要好的,相愛的夫妻,但是最後——
現在,他們曾經的一切都被說成是假象,只有貌合神離纔是真相。
一個女人爲了地位而生了一個孩子留在一個男人身邊三年的悲痛教訓。
週六週日她索性不想出門了,就一直把自己關在家裡,房間都很少出。
何悅去敲門,打開之後看到她趴在牀上睡覺不由的心疼的走過去:“小幸,起來吃點東西。”
她渾渾噩噩的搖了搖頭,柔軟的長髮埋着大半的臉:“不了,好睏。”
只是想睡覺,不想見人,不想解釋,不想聽別人教誨或者安慰。
何悅無奈嘆息,卻是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下的樓去張姐跟王姐都在盼着,她也只是搖頭。
在她走後小幸卻是吸着鼻子,她竟然任性的趴在牀上哭了一天。
臉都已經紅的不像樣子,眼睛也中的看不清,腦袋——哭的發緊,發疼。
他竟然跟她說離婚。
就算她幻想過,但是也僅僅是幻想。
晚上大家都睡了她才爬起來,站在鏡子前看着自己失魂落魄,披頭散髮,一點人樣也沒有的樣子,竟然只是更加幽怨。
然後去廚房裡找吃的,電飯煲裡的米飯還在,還給她留了菜,拿了個吃麪的碗把今天沒吃的飯全都給吃進肚子裡。
廚房裡靜悄悄的,除了她拿着勺子碰到碗上的聲音。
何悅聽着聲音悄悄地打開門出來看了看,看到廚房裡亮着一點光又輕輕地把門關上去睡。
知道吃飯就好。
她就用這一天的時間來哭一哭她這一場三年的婚姻好了。
哭完了就不難受了,說不定還能再遇上什麼白馬王子。
當然了,她現在這個已婚少婦加倆孩子的媽還沒心思想那麼多。
只是吃的很爽。
吃飽了就開車出去兜風,不自禁的就到了電視臺,她發現自己好喜歡觀衆席的位置。
當觀衆遠比站在舞臺上的人要舒服多了,因爲他們只負責看而已。
但是當她到了演播廳,看到屏幕上正在播放的他們的節目,她還以爲是搭檔或者其他同事。
但是暗黑的觀衆席上坐着的那一個人,那寂靜的背影。
她的心裡一蕩,只覺得這個背影好熟悉。
她沒有往前,只是看着那個背影緩緩地站了起來,當他不經意的看向後面的小出口,小幸卻是滯住:“李陽!”
他回來了。
李陽看到她又怎麼會不吃驚,卻更多的是心疼。
後來兩個人坐在觀衆席上,她卻只是苦笑了一聲:“讓你看到我這麼狼狽,呵呵!”
他只是靜靜地望着她哭紅的眼:“變成一個愛哭鼻子的傻女孩了嗎?”
小幸轉頭,不避諱的望着他:“愛哭鬼的意思嗎?”
此時裡面所有的音響都已經結束,只剩下兩盞射燈在上空,他的眼眸裡閃着淡淡的憂傷。
卻是在不久後兩個人對望着傻傻的笑起來。
“怎麼突然回來?”過了段時間,她才又跟他聊。
“回來辦個證件,順便來這裡感受一下過往。”他的聲音還是那麼平靜。
他好像很少發火,對了,他在她面前發過火嗎?
幾乎沒有聽到過吧,一點印象都沒有。
小幸望着他的眼睛裡,竟然不敢直視太久。
“前陣子跟你搭檔的男孩子就給我打過電話說起你的近況——”我忍到現在纔回來,就是擔心你一個人孤獨的坐在這裡。
千般隱忍,煎熬後,那句話終於說不出口。
他擡手輕輕地拂開她額前哭溼了的黑髮,那動作,像只是隨意的一個動作,不帶任何別的傾訴。
他自以爲自己在掩飾着。
看着她紅潤的眼眶,不由的深深地呼吸,竟然有些顫抖。
然而她卻只是對他笑了笑,然後又低頭。
儘管眼裡含着淚,儘管也感動。
但是好似一切都跟當年一樣。
縱使自己跟傅執真的要離婚了,但是——
“什麼時候走呢?”她又問,想要打破那份寂靜裡想要悄悄溜進她腦海的東西。
他就知道,她不會像是其他女孩那樣,在難過的時候哪怕是隨便找個肩膀靠一靠,哭一哭。
“過幾天吧!”他輕聲說,也低了頭,雙手手肘搭在膝蓋上,隨意的傾身往前,深情的眼望着舞臺上。
又寂靜下去,她垂着眸望着自己手上的戒指,如今這個城市都知道他跟那個漂亮的女明星在一起,她還有必要爲了維護他的顏面而戴着這枚戒指嗎?
往外走的時候他走在她一側,到了門口她轉頭:“我回去了,你也早點——你現在有住的地方嗎?”
“放心,我不至於露宿街頭,倒是你,心情不好開車的時候要格外小心。”
小幸點了點頭,然後上了車。
她會格外小心的,再怎麼也不至於因爲那個混蛋就不要自己的命了。
命是媽給的,怎麼能輕易給一些不相干的人。
車子緩緩地在江邊停下,她並不急着回家,都在牀上呆了一天,她現在一點都不想念那張牀。
脫下鞋子坐在那個小沙灘上,因爲已經快十一點,所以周圍也沒什麼人了,她坐在那裡望着手上的戒指,一點感情也沒有。
有感情的是那一圈痕跡。
她摘下手上的戒圈,想來,戒指摘下來就算是再慢也不至於要一年才能一根手指變回一個顏色吧?
於是怕什麼呢,反正現在都公開了。
戒指被她拋出一個很美的弧度,然後落在了湖邊很淺的水裡。
但是再淺也沒人去撿了,本來也不過十五塊錢。
只是就那麼抱着雙膝癡癡地望着湖面,不停的大口的呼吸。
太寂靜了,寂靜的只聽到水波盪漾的聲音。
湖邊的風總是涼一些,即使是在這個炎熱的夏天。
不過再涼,也涼不透她的血,只是涼透了她的肌膚。
想着他當時說離婚的樣子,那麼認真的,那麼嚴肅的,那麼輕佻的。
又好似已經想了很久的樣子。
她問他是不是認真的,他竟然一個字都不捨的再說給她,好啊,不就是離婚,早就想離了呢。
不知道坐了多久她覺得脖子有點酸就站了起來,剛穿上鞋還沒等站直就聽到身後有流氓一般的聲音:“小姐,一個人呢?”
她皺起眉,不悅的轉了頭,烏漆墨黑的,周邊很稀疏的幾盞路燈在那裡豎着,一點存在感也沒有。
小幸只看着那兩個不算很矮,但是跟傅執比起來就很差勁的男人:“一個人怎麼了?”
“吆喝,這是跟小男友吵架了麼?脾氣還挺大。”
“也沒什麼事,就是哥哥們也無聊大家都是無聊的人就一起玩玩唄。”
小幸看着兩個男人站在自己的兩米開外曉有幸致的盯着自己,只覺得是一場夢,好靈異。
突然就冒出來倆流氓。
但是……
怎麼這麼倒黴,難道所有的倒黴事都要發生在自己身上?
小幸心裡很不爽,看着前面的路邊停着自己的車,跑過去也還要一會兒,於是此時她立即警告自己冷靜下來。
“玩玩?玩什麼?你們會講好聽的冷笑話?”她說着緩緩地往朝着車子的方向退,眼睛卻是一眨也不眨的望着前面跟着自己緩緩地走動的兩個男人。
“冷笑話?講冷笑話多沒意思啊。”
“冷笑話哥哥倒是不會講,不過情話哥哥倒是會很多,你喜不喜歡聽啊,哥哥全都講給你聽。”那個男人竟然色迷迷的望着小幸,那樣子簡直噁心極了。
小幸也忍不住又皺起眉:“不想聽。”立即回絕。
“不想聽,那是喜歡做嗎?”旁邊那個更囂張。
這倆傢伙竟然越說越過分,小幸猜想,再往後肯定還有更過分的。
一顆心死死地趴在肚子裡動也不動,只是眼睜睜的看着兩個男人,注意着他們的一舉一動。
心裡卻在着急該怎辦,怎麼辦?
怎麼才能讓這倆噁心的傢伙滾開?
“妹妹,不如跟哥哥們找個地方玩玩吧?這麼晚了你一個人多無聊?哥哥們陪着你,玩完了咱們送妹妹你回家。”
“呵呵!”小幸嘴角抽了抽,早知道就不該這麼晚一個人跑到江邊。
“你們送她回家,那我這個正牌男友是幹什麼吃的?”
就在那時候她心亂如麻的,卻是聽着聲音一轉頭,不遠處走來那熟悉的身影。
全然獲救。
小幸望着李陽那冷漠的目光,當然是對着那倆噁心的東西,只覺得心裡立即踏實下來。
李陽站到她身邊摟着她的肩膀:“你還好吧?”
“沒事!”她笑了笑,搖頭道。
還好他來的早,她只是有驚無險。
“還不快滾?”李陽冷冷的說了一聲,聲音不高卻足以讓這兩個男人識趣的離開。
其實本來也不是什麼真流氓,不過是無聊的想找個女人解解悶。
兩個人往黑乎乎的地方走去,卻是沒有走遠。
李陽鬆開小幸的肩膀:“還好我跟在你後面!”
他只是背對着車子抽了根菸,結果她就差點被倆男人猥瑣。
小幸卻是竊喜的笑出聲:“還好你出現,不然我——”
她卻沒說完:“你一直跟着我嗎?”
“別擔心,我不是跟蹤狂,我只是擔心你心情不好會做傻事。”他低聲道,眼裡的神情更是溫暖。
小幸便也只是笑了笑。
她當然知道他是擔心她。
於是他們各自開着車,他卻是跟着她的車子直到她回去。
小幸回到家才深吸一口氣,真的好險,不過安全到家了。
何悅看着她纔回來不由的擔心:“你怎麼纔回來?去什麼地方了?”
“去電視臺了,您不是早睡了嗎?”小幸放下包看着何悅緊張的樣子問。
“我哪裡睡不着,那會兒看你去廚房吃東西剛要放心你就開車出去了,再給你打電話你也不接。”
“啊?我沒帶手機啊。”小幸眨着她無害的眼睛說。
“我給小執打電話了,他沒找到你?”何悅又問了句。
小幸吃驚的望着她:“傅執?沒有!”
提到他,心裡就像是一下下的在被搗蒜的工具搗着。
李陽的車停在旁邊,從裡面站了出來。
因爲不遠處也有輛車子停在那裡,那是很昂貴的車子。
車子前站着抽菸的男人也是很厲害的角色,他已經在這兒等了一個小時,等到她回來,卻看到她後面還跟着一輛車子。
高挺的身影站在昏黃的路燈下,性感的薄脣間夾着煙用力的抽了一口才用手指捏開那根菸蒂,然後一手插在口袋站直了身體:“什麼時候回來的?”
李陽站到他面前:“今天晚上。”
傅執如獵豹般敏捷的眸子裡閃過怒意,卻是冷笑一聲,然後又用力抽了根菸:“回來幹什麼?”
“我回來只有一個目的,就是守着她,安慰她,如果可以——”
“怎樣?”
“我會帶她離開這個國家。”
就這一句,傅執咬牙切齒的望着他,下一刻卻突然推出拳頭,狠狠地一拳把李陽打趴在地下。
“帶她離開這個國家?你算哪根蔥?”他大吼了一聲。
小幸正要上樓,隱約聽到熟悉的聲音,步子一頓,但是在聽已經什麼都沒了,不由的也笑了一聲:“真好笑,這時候還想他做什麼?”
“傅執,我當初就說,你若是對她好,我這輩子都可以不回來,但是既然你不要她了,那麼我要把她帶走,而且是一定會。”李陽爬了起來,對傅執的霸道無理並不服氣。
傅執笑:“我不要她?就算我不要她,你也不配得到她。”
打心裡,她便是屬於他一個人。
她怎麼能被別的男人抱着親着——
傅執的心裡在顫抖,如黑曜石般幽深的眸子裡冷漠的萬丈光芒似是能刺殺掉眼前的人。
李陽卻還是像個儒雅紳士:“最不配得到她的人便是你。”
從來沒有一個人敢跟他說這樣的話,傅執望着他,然後攥着拳頭又揮過去,這一次李陽卻躲了。
不知道是打了多久,最後兩個人坐在地上靠着車身,兩個人都大喘着氣,李陽的眼角還清了。
傅執又拿了煙點了一根,李陽竟然也要,他很小氣,但是還是給了。
兩個男人就靠在那裡抽菸,兩個人好像剛剛打了一場敗仗。
這場戰爭裡,沒有贏家。
傅執的臉上多的是陰霾,卻最終只是壓抑着,只能靠不停的抽菸來麻痹自己。
而李陽說:“她今晚在江邊差點被兩個男人給害。”
傅執聽了抽菸的動作停下站頭望着他,那雙眼裡多的是震驚,然後是憤怒。
“不過我一直跟着她,所以她沒事。”李陽又說。
傅執這才稍微放心,卻是又用力的抽了口煙:“你不能帶她走。”
那顛倒衆生的臉上多的是抑鬱寡歡,就算是離婚了,他也要看着她在他身邊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