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這個丫頭對他的那顆心，還是那麼純粹，從未變過。
“是，你成功了。”
他笑看着她，眼神溫柔又寵溺。
乾淨袖長的五指，輕輕拂過她的臉頰，“你早就成功了。那時候，我們才十幾歲，你就成功地佔據了我的全部，我竭力地去剋制，可還是被你攻城略地……”
這一次，換夏曦羽愣住了，她錯愕地看着申擎的雙眼，漸漸地化作迷茫。
十幾歲那會兒……
他不是很討厭她嗎？她一直覺得，那個時候的自己，給他帶來了無盡的困擾和麻煩。
他很不喜歡她，甚至對她的死纏爛打厭惡得不行。
可她不想放棄，不願意把這麼好的男人送給別人，哪怕他再厭惡她都好，她還是纏着他，不死不休。
“我那時候討厭你，是因爲我每一次平靜下來的心，都被你攪得天翻地覆，每一次見了你，就冷靜不下來，那種無法剋制偏又硬生生地將那份喜歡逼退的感覺，你瞭解嗎？”
他苦澀地看着夏曦羽，眼神有些惆悵，又有些悲涼。
“我……”
夏曦羽無話可說，因爲她從來沒有想過，申擎是喜歡她的，喜歡了這麼多年，壓抑了這麼多年。
她又想起了當日在醫院裡，外公跟她說的那些話——
阿擎可真是比你痛苦多了，你快快樂樂地過了二十年，在他身邊追逐了二十年……
看着喜歡的人在自己身邊打轉，他卻不能回以真心，不能正大光明地像你對他一樣得對你……
他的痛苦，累積了二十年……
夏曦羽的心，狠狠地顫了一顫，擰成了一團。
當日，劉老爺子跟她說這話的時候，她是沒怎麼放在心上的，可這會兒，申擎的每一個字，都準確地在她心頭上紮了下來。
此刻，看着申擎的眼神裡沉澱着的那一縷無奈和惆悵，夏曦羽是自責的，愧疚的。
就如老爺子說的，她沒心沒肺費快快樂樂地追逐了他二十年，用他的痛苦，換了她二十年的隨心所欲。
她也從來不知道，申擎對她，有着同樣的感情，卻又苦苦壓抑着。
她一言不發地看着申擎幽暗的雙眼，彷彿有好多話要說，可偏偏卡在喉嚨裡，什麼都說不出來。
幾次欲言又止地張了張嘴之後，只說了一句，“對不起。”
除了這個，她不知道還能拿什麼爲自己辯解，再辯解也只是覺得可笑而已。
可這簡單的“三個字”，對申擎來說，就已經足夠了。
笑容，向上揚起，他看着她，問道：“你真覺得對不起我了？”
夏曦羽一愣，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便如實地點了點頭，“嗯。”
話音剛落，夏曦羽覺得自己肩膀上的力量突然間緊了幾分，迷惑擡眼，撞進了申擎深不見底的黑眸之中。
而這雙黑眸裡，此時正繾綣着濃濃深情。
“那你還會因爲我們最初的結婚原因而刻意跟我拉開距離嗎？”
他的表情，重新化爲嚴肅，看着夏曦羽，問道。
夏曦羽也沒料到申擎會提起這個，一時間語塞，只是怔怔地看着他不作聲。
半晌，才勉強從嘴裡發出一絲聲音來，“我……”
她其實很想問，如果真到了她母親過世的那一天，他父親逼着他們離婚的話，他會怎麼做。
可是，她不敢問出口。
她寧可抓住眼前的機會，把曾經跟他一起錯過的二十年好好補償，也不想要爲一個未知的答案而讓彼此這幾天都變得不開心。
最後，在申擎期待的眼神中，她從嘴角扯出一抹微笑，道：“珍惜當下吧。”
她的答案，有些模棱兩可，誰也猜不透最後他們會走到哪一步。
可至少現在，申擎從她話中透露出來的信息告訴她，至少現在，她不會再排斥他了。
而這個，對目前的申擎來說，已經是一大進步了。
“好，聽你的。”
他對她揚起了一抹溫柔的淺笑，收回停在她肩上的手，拍了拍她的腦袋，“先睡覺吧，明天帶你去堆雪人。”
“真的？”
夏曦羽原本沒有波瀾的眼底，亮起了一抹光芒，如孩童一般天真。
“嗯，真的。”
在夏曦羽躺下之後，他拉過被子幫她蓋上，溫暖的熱水袋，放在夏曦羽的小腹上，他幫她拿着。
“前提是，你明天肚子不疼才行。”
申擎這話纔剛落，夏曦羽眼底的光芒便退下去了。
她這痛經的毛病持續到現在就沒停過，每次都得等到大姨媽走了纔會好。
這一個星期下來，以聖托裡尼的氣候，說不定沒幾天，這雪都沒了。
申擎看出了她眼中的失望，安慰道：“這麼喜歡雪，過幾天我們去瑞士不就行了，沒這麼失望。”
他揉了揉她的頭髮，溫柔得讓夏曦羽差點就覺得自己不是他老婆而是他女兒似的。
不過，心情倒是好了許多，她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道：“你這樣子，怎麼讓我覺得我是你女兒似的。”
申擎被她這話給逗笑了，看着她的眼神，滿是寵溺，“一個合格的好老公，難道不是應該把老婆當成女兒一樣寵着嗎？”
夏曦羽被他這話惹得愣住了，面對他脣角漾着的淺笑，還有他眼底繾綣着的柔軟和深情，她的心底，漾開了幾許漣漪。
“睡覺了。”
她有些害羞地避開了申擎的目光，臉頰泛起了一絲紅暈。
申擎被她這模樣惹得心動，情不自禁地在她額頭上吻了一下，“好，睡覺。”
夏曦羽被他這自然又毫不做作的動作給弄得又一次心跳加速了起來，哪有什麼睡意。
可又怕被申擎取笑似的，她還是佯裝睡覺地閉起雙眼，可心裡，總是因爲那甜蜜蜜的感覺，又心思盪漾了起來。
暖水袋在她小腹上敷了十幾分鍾後，被申擎移開了。
夏曦羽還想說讓他繼續敷，一隻寬大柔軟的手掌，停在了她的小腹上，讓她的身子，猛地僵住了。
雙眼，卻因爲緊張而並沒有睜開，只是感覺到申擎的氣息，在她耳邊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