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無聲的行進中,範小魚突然耳尖地聽到了一聲低喚。
“爹!”範小魚立刻撒手讓貝貝跳了下去,搶先一步趕到範岱的身邊。
“爹!”
“師父!”範白菜和羅也一起圍了上來。
衆人找了塊平坦處,小心翼翼地把範通放了下來,讓他躺在範岱的腿上。
“你們都沒事吧?”範通虛弱的喘氣,目光逐一轉過範小魚、範白菜、羅和範岱,然後看向空色,正微笑着想說什麼,可嘴巴才一張,一股鮮紅的顏色就染紅了他原本蒼白的嘴脣。
“爹?”範小魚的心頓時像被人猛抓了一把,又像是一腳踏空摔向懸崖般渾身緊繃了起來。
“爹?”
“師父?”
“大哥?”
“範大俠?”
看見範通嘔血,衆人再度異口同聲地驚呼。
“我沒事……只是受了點內傷……”範通擡手想掩飾,卻被範小魚握住了手。
“爹,你別說話,我們這就帶你去找大夫。”範小魚說一句就咬一下脣,一邊拿出手帕擦去範通脣邊的血跡,一邊示意範岱再背起範通,“二叔?”
“不……不能去找大夫……”範通掙扎了一下,“小魚……你們先聽我說……”
“好好好,我們聽你說,你不要亂動。”範小魚被範通的動作嚇得連忙點頭。第一次展露出原本身爲女兒所應有的乖巧一面,唯恐他再動一動就會加劇傷勢,拼命點頭。
“大哥,先喝口水。”範岱沉着臉遞過葫蘆,範小魚忙小心地喂範通喝了兩口。
“小師父……”範通嚥下冰涼地水。平了平氣,看的卻是站在圈外的空色,衆人的目光頓時也詫異地隨向。ap.
“範大俠!”空色忙打了個稽,臉上一副茫然之色,不明白爲什麼範通先來和他說話。
“你昨晚說,想要抓你回去的是一個從京裡來地林大人是吧?”範通靠在範岱的身上,臉色蒼白地彷彿隨時都會再次嘔血,可神情卻很肅然。
“正是。他是副相夏竦的妾舅。”空色疑惑地點頭。
“他死了。”範通嘆氣道。
“死……死了?”空色又是震驚又是懵懂。
“大哥,那個什麼林大人死了和我們有什麼關係?”範岱皺眉道。
範小魚卻已白了臉,感覺心頭的那片混沌似乎霎時清明瞭很多:“爹,是不是和昨晚的那些人有關?”
“嗯,”這麼多年來,範通早已習慣了範小魚所不同與常人的智力和反應,說出了原因,“他們想逼我加入他們,就去殺了林大人,卻嫁禍於我們和空色小師父。現在官府只怕已經在通緝我們。”
“什麼?”要不是因爲範通還靠在自己身上,範岱老早就蹦跳了起來了,“靠,明明是他們燒了我們的房子。還想追殺我們,卻說我們殺了人?”
“具體的一下子也解釋不清楚,總之我們是落入人家地陷阱了。”範通嘆了口氣,先是看了小心地託着自己手臂的羅一眼,但隨即又轉開看向面如金紙的空色,“所以,小師父,你恐怕一時之間也不能再回風穴寺了。不知道你還有什麼安全點的去處?”
“安全點的去處?”空色自昨晚起,就連遭打擊,神經就像一根被拉到極限的牛皮筋一般,被人撥了又撥,顫了又顫,此刻終於無法承受。整個人都恍惚了起來。眼神中一片茫然麻木,自言自語似的喃喃笑道。.“我爲了保護自己的尊嚴和驕傲,不惜捨棄大好前程削爲僧,可爲什麼就連這樣也躲不了?如今又惹上這一身殺身之禍,安全去處?安全去處?呵呵……你們說,民無王法,國有齷齪,天下之大,還有什麼地方是安全的?”
看着空色那失魂落魄的模樣,範小魚地心頭不由泛起一股悲哀的同情和無奈,現在她明白景道山爲什麼不當時動手反而要等到天明左右了,他們是想利用這段時間去刺殺那個林大人,然後故意佈置假線索到引官兵到他們家,這是他們自知對付不了她的老爹和二叔,所以早就準備好“得不到就要毀掉”的借刀殺人計啊!
想一想,等這件案子傳到了朝廷,今後他們一家將永無寧日,追殺他們地將是整個朝廷的力量!
這個景道山,真的好毒啊!
“這口氣,我咽不下。”範岱咬牙切齒地道,“老子之前還念在武林同道的份上,想替他們隱瞞,現在他們居然這麼陰人,老子今天就把洞穴裡的秘密給捅出去。”
“二弟,你以爲他們既然敢嫁禍給我們,就沒想到這一點嗎?”範通喘了兩口氣,苦笑道,“當時在永州,我們和景道山私交還甚好,他甚至還跟我說過,他也不贊成以武犯禁,沒想到十幾年後,他竟……咳咳……”
“爹,我們先不要說這些了,你傷的不輕,我們得先找個地方養好傷再說。”見範通脣邊又有血跡滲出,正自咬牙切齒,第一次有殺人衝動的範小魚頓時一個機靈,理智地想到眼下最重要的問題。
“我地傷不礙事……”說了這麼一會話,範通的精神明顯地又差了許多,卻還是硬撐地特地叮囑道,“千萬不要下山去找大夫,這方圓幾十裡內他們一定會有埋伏的……”
“可是大哥……”範岱急道,但才說了四個字就被範小魚打斷:“爹,你放心,我們聽你的。”
“小魚……”
範岱不可思議地瞪着範小魚,範小魚清麗的面容上卻是一片如冰霜般地冷靜:“爹說的對,我們現在要是下山就是自投羅網,爹現在受了傷,二叔你沒辦法同時保護我們這多人。”
“可是……”
“我們先找個地方躲一下,避過這一陣風頭再說。”範小魚幾乎是冷酷無情地道,“二叔,你想一下這附近有什麼地方比較安全?”
“小魚說地對……”範通咳道,“不管你們當中誰有個好歹,我都不會心安地,老二,我們先避一避,我有你幫忙運功療傷,不會有事的。”
說着,目光再次掃過旁邊一直插不進話、卻紅着眼眶地羅,微微地扯了一下嘴角安慰他,卻不知這個眼神再次落入了範小魚的眼中。
爹爲什麼會在這個時候特別地注意羅?如果是擔心小輩,他不是更應該擔心鼕鼕嗎?
儘管心中塞滿了苦澀、擔憂、以及被強行壓抑的恐懼和不安,範小魚還是敏感地捕捉到了一絲異樣,不過她還沒來的思考,就被範岱明顯不悅的聲音打斷。
“好,我們先找個地方。”範岱寒着臉扶起範通,重新背起他,也不招呼範小魚,就大步地向一個方向走去,羅忙跟上,好隨時扶着範通。
“姐姐……”
範白菜的臉上滿是愁容和擔憂,想要勸說範小魚不要介意二叔的態度,又害怕不去找大夫的話,爹的傷勢一定會惡化。這一刻,他真前所未有地痛恨自己爲什麼還不長大,家裡生這麼大的事,他卻一點忙都幫不上。
“走吧!”範小魚挺直了腰,整了整面色,背好包袱拉起他的手,招呼着貝貝一起跟上。
雖然相處三年多來,她和範岱之間還是第一次出現嫌隙,但她不會介意,因爲過不了多久他就能明白她的計劃,範小魚走了十幾步,回頭望向猶自怔在原地呆的空色,冷聲道,“你還不走?等着他們來抓嗎?”
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這個懂得醫術的和尚她是不得不,也是必須要帶走的了。
“走和不走,有什麼區別?抓和不抓,又有什麼區別?”空色癡癡地看着眼前綿延的山林,一動不動,彷彿已徹底地心灰意冷。
“這麼說,你已經無所謂當不當男寵了?”範小魚放開範白菜的手,讓他等在原地,自己也冷着臉走到空色的面前,毫不客氣地道。
“不……”聽到男寵兩個字,空色空洞的眼睛裡泛起了一抹厭惡和恐懼,忍不住退了一步。
“如果你不跟我們走,那就等着被那個夏大人蹂躪吧,你這麼細皮嫩肉的,那個夏大人一定會愛死你的身子的。”範小魚的語聲清脆而又冷酷,像是粉刷一般將空色的面色再度唰的雪白。
“你……你怎麼能……”空色怎麼也沒想到一個才十三歲的小姑娘竟然會說出如此露骨邪惡的話來,原本蒼白的面容一下子羞怒地帶上了緋紅的顏色。
“我只是說出事實而已。”範小魚轉身,拋下最後一句話,“跟着我們走,治好我爹,我誓,總有一日我會讓你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地重新當一個正常的男人,而不是一輩子都躲在和尚廟裡。”
“你不過是個小姑娘,你憑什麼誓?”空色震動了一下,追着她的背影道。
範小魚頓住腳,背脊挺得筆直:“就憑我相信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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