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今天的點滴液沒報太大希望,雖然護士是新面孔,但她不可能這麼明目張膽的殺人。
等接滿後,我揣了一個膠皮囊走,今天趕得不巧,小鶯去現場辦案子了,好像一探組那邊接了一樁兇案。
我只好把膠皮囊放在小鶯的辦公桌上,又給她打個電話囑託一下。
上午我一直整理案子,就這麼稀裡糊塗的過去了,到了下午兩點左右,小鶯回我信,膠皮囊裡的藥品沒有問題。
而且她看我兩天內頻繁找她化驗,還上來好奇勁多問我一嘴,“李逗比,你這兩天干啥壞事呢?”
醫院的怪事還沒立案,我不可能告訴她,只好拿機密這個詞搪塞過去。
我也給杜興去了電話,告訴他點滴液的事,但依我看這小子都有些樂不思蜀了,接電話時旁邊好多女人聲,估計他是靠着小白臉的長相成功“打入……”到護士組織內部了。
我算着時間,等到快下班時我去買點熟食去醫院,杜興這兩天沒吃啥好的,不管調查有沒有進展,不能虧待他。
我想得不錯,但下午四點多鐘,出了大岔子,當時我正埋頭寫東西,走廊裡咚咚咚的有人跑起來。
我心說誰這麼瘋,怎麼沒事在走廊裡練五十米呢?我擡頭一看是劉千手,他平時是挺沉得住氣的人,現在臉上都有些驚恐了,跑到我辦公室裡後,一把拽起我來。
我發現他用的力道挺大,我衣服都快被他拽變形了。我一邊慌忙站起身一邊問他,“頭兒,咋了?有事慢慢說嘛。”
“能不急?”劉千手說,“杜興出事了,醫院那邊打電話,說他昏迷了,正在重症監護室搶救呢。”
我聽完有些愣,心裡第一反應是絕不可能,幾個小時前他還興致勃勃的泡妞,怎麼突然就昏迷了?難道醫院殺手出動了?
剛纔我勸劉千手別急,可現在我比他更急,我倆急三火四往樓下跑,中途我還踩錯樓梯差點滾下去。
我和劉千手都一個想法,不管杜興現在怎麼樣,絕不能在醫院呆了,他昏迷歸昏迷,命不還在麼?我倆跟殺手搶時間,看能不能在他再次下手前把杜興給撈回來。
警車開的飛快,劉千手真急眼了,最後連警燈都鳴上了,什麼紅燈什麼交通,一溜煙全闖過去。
等我們來到重症監護室門前,那裡站着幾個醫生,沒想到劉千手跟其中一個人還挺熟,他上去就問,“院長,我託你照看我這朋友,怎麼能出這檔子事呢?”
我湊空看了他的胸卡,是位副院長,別看劉千手一直沒來醫院,但沒想到他暗中還找了人護着杜興。
副院長被這麼一問,有些愁眉不展,在這麼多人面前不好說話,又拉了一下劉千手,想跟他去一旁說一說。
其實我和劉頭兒都明白,這事不能怪副院長,真有人想行兇,他一個副院長天天在辦公室裡坐着,怎麼能知道呢?
他倆湊到一邊嘀嘀咕咕幾句,我聽不到他們說了什麼,最後劉千手顯得不耐煩,一擺手結束了這個談話,還立刻跟我說,“李峰,去監護室,把槍狼揹走。”
這下副院長不幹了,那些醫生也不同意,說我要冒然帶走病人,路上會很危險。
我可不聽他們這些屁話,他們知道什麼?
這時候我跟他們講道理是行不通了,我整個把臉一沉,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衝到裡面,拔了亂七八糟的輸液管,扛起杜興就走。劉千手在後面替我擋人。
我下樓也沒等他,心說趕時間要緊,讓劉頭兒自己打車回去吧。
我往回開車的時候抽空看了杜興幾眼,說實話這場景讓我有些似曾相識,在普陀山抓兇那一夜,我也帶着兩位警員離開,但那次結果很悲觀,我真不想這次也發生一樣的悲劇。
杜興臉色很不好看,甚至臉皮都有些往下耷拉的趨勢,這可都是人死前的一種徵兆。我心裡在淌血,別看我跟杜興接觸時間短,可我倆處的跟親兄弟一樣,我不想失去他,甚至我都不敢想象,他真要死掉,我精神上能不能扛得住。
等我把警車開到警局後院時,有兩個同事正在車場裡聊天,我招呼他倆趕緊幫忙,把杜興運到法醫那兒。
雖然法醫和醫生是兩個概念,但我信得過小鶯,她的技術跟高明,杜興能不能救回來,就看她的手段了。
那倆哥們也真幫忙,急三火四架着杜興就走,我事還沒交代完呢,他倆都已經進了警局了。
我稍微愣了下神,罵了句艹的,急忙把車鎖好又玩命追他倆,我怕這哥倆好心幫倒忙,別把杜興弄到法醫那兒時什麼都不說。
有時候事真會那麼巧,要遇到哪個法醫也稀裡糊塗的,別把杜興丟臺子上隨手給解剖了。
好在小鶯還在,她本來正準備下班呢,看到杜興這樣子後,連外衣都沒換,就招呼我們進了實驗室。
我看她忙活一陣,雖然我沒詢問杜興情況如何,但小鶯一臉焦急樣,我能猜出結果來。
我最後都看不下去了,也總算明白爲何病人手術時,家屬朋友不能在場了,這罪絕不是人受的。
我出了實驗室,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來,只等着小鶯告訴我最後結果就好。
我心裡也不住的默默祈禱,希望菩薩啊佛祖啊什麼的能夠開眼,讓杜興平安度過這一劫。
沒多久劉千手回來了,我倆見面時同時搶問了一句話。
他問我杜興怎麼樣了,我問他接下來怎麼辦?
劉千手聽我問話能明白杜興那還沒消息,他壓了壓性子,連抽了兩根菸後,跟我說,“這個兇手好厲害,咱們這次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我心裡堵得慌,而且還上來一股狠勁,“頭兒,要不咱們立案吧,連夜把那些護士全抓回來審問一遍,不信挖不出線索來。”
這個提議以前我就說過,劉千手這次仍是搖頭,還再次強調,“不行,動靜太大了,真要出了什麼岔子,咱們扛不住,而且上頭也不會同意這想法的。”
頓了頓後他又突然笑了。
憑我對劉千手的瞭解,他一定想到了好點子,我連連催問。
他也不藏着,跟我直言,“李峰,別小瞧我這邋遢鬼,手裡的資源大着呢。我一會聯繫線人,讓他們都去醫院附近轉悠,別看這些人不是警察出身,但他們眼光毒,有哪個護士可疑,會第一時間告訴咱們的。”
我記得劉千手的線人資源,而且他手機裡還有個野狗羣,裡面百十來號人。
說實話,我對劉千手說的線人沒報多大希望,不過目前看,也只能是死馬當活馬醫了。
一直到晚上九點,小鶯拖着疲憊的身子從實驗室裡走了出來。
她連平時那副可愛的蘿莉樣都沒了,我和劉千手心急,根本不給她喘息的機會,圍住了連連追問。
小鶯說,經過她的努力,杜興沒生命危險了,只是他體內很怪,看似沒毒卻讓整個機體的代謝緩慢,他現在處於昏迷期,什麼時候醒來不好說,或許一兩天,又或許是幾個月。
我一聽幾個月腦袋就嗡了一聲,這是件很可怕的事,都說站着不如坐着、坐着不如躺着,但躺久了會讓人的肌肉萎縮,如果杜興真臥牀那麼久,他醒來也算半個廢人了。
可我也明白,小鶯盡力了,目前的情況只能這樣。
小鶯說她先找個會議室休息,讓我們出人在實驗室裡看護,有情況及時給她打電話。
我打定主意陪着杜興,但我看了看劉千手,發現他也有這種想法。
我不反感跟劉頭兒一起熬着,不過這麼一來,我倆不重複做無用功了麼?我搶先說一句,讓他回去,我一個人能行。
劉千手本來不想走,猶豫一會後竟改了主意,拍了拍我肩膀,說句辛苦後扭頭回了辦公室。
我進到實驗室,發現杜興被蓋着一個被子,躺在一張摺疊牀上。實驗室跟病房不一樣,這裡四周要麼是解剖圖,要麼就是各種古怪的標本。
要在平時,我面對這種環境心裡保準難受,但今天我很低落,一點沒被這些怪東西困擾住。
我搬了個椅子就坐在杜興旁邊,愣愣的看着他,腦袋裡很亮,亂七八糟的回憶着,連王根生什麼時候進來的都不知道。
他本來站在門口看了一會,又湊過來摁了下我的肩膀。
我一下緩過神來,算起來,王根生跟杜興認識,至少他調走前跟杜興在同一辦公室待過幾天。
我以爲他是看老同事來的,還招呼他找個椅子坐下來。
王根生有些扭捏,好像心裡有事。我其實挺煩他這股扭捏勁的,這裡沒外人,都大老爺們有啥不能說的?
我對他使個眼色,那意思說說唄。
王根生很小聲的開口了,“李峰,今天下午四點多鐘,杜興給我打電話叫我辦點事來着。”
這消息出乎我意料之外,而且按時間來估計,這極有可能是杜興昏迷前的最後通話。
我有點急,一下站起來,抓着王根生的胳膊問,“哥們,快講講,杜興當時說啥了?”
他從兜裡拿出一張表格,“這是杜興讓我打出來的,他說明天會有人來取。”
我挺納悶,心說什麼表格?等扯過來一看,發現是個參軍表格,落款的名字是陳邪。
我冷不丁沒反應過來,只覺得陳邪好耳熟,我念叨幾句後一下想起來了,這不就是陰公子的名字麼?
不得不說,自打杜興出事了我就亂了分寸,一直把醜漢父子給忽略了。
王根生看我表情陰晴不定,有些着急,推了我一把。趕巧的是,這時候有鈴聲響起來。
這不是我手機的鈴聲,就跟王根生說,別關顧着推我,電話來了咋不接?
王根生搖搖頭,說電話也不是他的。
這屋子裡只有我們兩個大活人外加一個半植物人。既然不是我倆的手機……我又把注意力盯在杜興的衣服上。
他衣服都被扒下來,放在我倆旁邊,我摸索過去,從衣兜裡把他手機拿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