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他一走,我自己睡牀上不擠得慌,應該能挺舒服的,但這一晚上,我淨做噩夢了,時而夢到醜漢的橘子人頭,時而夢到陰公子對我冷笑。
我不相信夢是預言,不過被這麼一鬧,我有種直覺,我還得和這對父子見面。
我早晨起來時,有點頭疼,應該是沒睡好的緣故,爲了不耽誤工作,我吃了兩片撲熱息痛。但不管我怎麼打扮自己,人看着都有些憔悴。
這一點在我去警局後就發現了,很多同事看我時,都用異樣的眼光看着我,剛開始我沒覺得有啥,可被看多了,心裡直犯嘀咕。
杜興今天沒來,不知道這小子跑去幹啥了。我自己坐在空蕩蕩的辦公室,也沒個說話的,弄得心裡有些壓抑。
上班沒多久王根生走了進來,這小子現在混得不錯,當個文員,一天天挺悠閒。
我以爲他過來跟我插科打諢,可沒想到這小子上來就說了一句讓我極其敏感的話,“李峰,是兄弟纔給你提醒,有人背後嚼你舌頭。”
我一聽就火大,心說自己在警局沒惹過誰吧?工作也是兢兢業業的,怎麼這麼做還能被人戳脊梁骨?
王根生要走,但我能放他麼?我一把拉住他問,“你跟我說說,誰背後使壞呢?”
我打定主意,他能嚼我舌頭,我逮住機會也還回去。
王根生有些爲難,但還是提了一個人,“琳琳姐。”
我明白怎麼回事了,就是琳琳姐幫我聯繫的秦醫生,那甭說了,一定是秦醫生被何雪準公公折騰煩了,順帶着把我也告狀了。
這我還真挑不出理來,而且我要是提前知道何雪準公公是那種人,我也不會接這活兒。
王根生看我表情複雜,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又安慰我幾句,“你別想那麼多了,這事我瞭解過,那秦醫生今早上攤事了,心情不好,或許因爲這個才嘴碎亂說的。”
我被攤事這個字眼弄得敏感,心說不會又是跟何雪有關吧?我讓王根生把情況往細了說說。
他告訴我,今早有個死者家屬,拎了一把菜刀就要找秦醫生拼命,非說秦醫生把他爹害死了。秦醫生被嚇得不輕,而那家屬也被派出所民警帶走錄口供去了。
這事真巧,我要沒猜錯,那死者家屬就是昨晚我和杜興去醫院遇到那位。沒想到這家屬能這麼瘋狂。
我又順帶想了想,太平間的古怪,死者家屬的異常,還有何雪說的那些鬼故事,難道三者有什麼聯繫麼?
當然我這想法沒跟王根生說,我怕這小子聽完被嚇住。我隨便跟他胡扯幾句後就把他送走了。
倒不是我想管閒事,而是我想把這一系列謎團弄明白。我給杜興打電話,想讓他陪我去趟派出所。
杜興不知道幹什麼呢,電話裡風很大,但我找他,他真給面子,半個小時不到就趕了回來。
那區派出所離警局不遠,我們沒多久就到了,而且審訊還在進行中。
我倆全站在審訊室門外看了一會,我發現這位家屬情緒不怎麼好,說話有點亂還有點慢,我聽着都有種想幫他捋順的感覺。
最後我失去慢慢聽的耐心,要來之前記下的筆錄看着。
按家屬說,醫院罪惡大了,他家農村的,從村裡找了一個跳大神的神婆,問了他父親的死因。那跳大神的也真神神叨叨,搖頭晃腦又蹦又跳的把他父親亡魂請來了,跟兒子一頓哭訴,說醫院裡有惡鬼、嬰靈,都躲在秦醫生體內,秦醫生在晚間把這些髒東西放了出來,奪去了父親的生命。
我看完就兩個字評價,扯淡!也不打算多尋思這事。
但杜興卻顯得有些嚴肅,甚至還把這筆錄又仔仔細細看了一遍,我不明白他弄這麼嚴肅幹什麼,催促着帶他離開。
這一天也就稀裡糊塗過去了,反正自打我知道警局裡都在議論我時,我就不怎麼開心了。
晚上我加會班,把工作進度趕一趕,又找個地攤糊弄一口,把晚飯解決了。
我騎個摩托往回趕,趕得巧電話響了。
我心說誰電話這麼會趕時間?但我騎摩托時也不能接他電話,我本來想這麼拖着,等回家了再把電話打回去。
邪門的是,這電話響起來沒完沒了,一遍又一遍的催我,人家騎摩托都放個音箱聽聽歌,我沒音箱不想擾民,但也不想被電話鈴聲騷擾一路。
我慢慢減速,停靠路邊後把電話抻出來,沒想到來電顯示提示的竟然是無號碼。
這讓我挺奇怪,這種電話我還頭一次接到,而且接聽後,電話那頭古怪的響起了一陣怪聲,“呃……”
這聲音很沙啞,也很冷,給人一種從地獄傳出來感覺的一樣。
我不膽小,但也被刺激的渾身難受,我心說哪個混蛋這麼無聊,拿我當禮拜天過呢是不?
我對着話筒喊了幾句,問他是誰。可氣的是他還把電話掛了。
我低聲咒罵幾句,又繼續開摩托車。
人的思維很奇怪,有時候會出現頓悟的情況。也就是偶爾那麼一個靈感,我想到一個人,那個qq待定的神秘人,也只有他能玩出這麼古怪的花樣來。
記得它給我發了幾個圖片,全印證了,這也算是一種給我的提前預言。而這次他給我打這麼個古怪的電話又有什麼意思呢?
我思前想後,最後的結論是,難不成他在提醒我,我最近可能有難麼?
這想法一直充斥在我腦海裡,並伴隨了我一路。
等到了家樓下,我把摩托停好後就往樓上走。
今天很奇怪,樓道里的燈壞了,而就當我抹黑上去時,突然覺得,身後迅速傳來一陣冷意,就好像有人把冰塊放在我身後一樣。
我不知道身後發生了什麼事,但很肯定的是這不是好事。
我想回頭看,可還沒等扭頭呢,就有一個黑繩子勒到我脖子上。而且這繩子力道好大,瞬間讓我窒息。
我覺得整個大腦都快當機了,一些記憶的畫面飛快在腦海裡閃現,這都是嚴重缺氧的徵兆。
我伸手往後面摸,試圖把勒我這個惡人的腦袋抓住,但他很狡猾,整個身子跟我保持着一段距離。
我用手劃拉半天,也只能摸到他的手臂。
按說臨死前抓個稻草也行啊,我眼看要昏厥,怎麼也得掙扎着撕扯幾下,哪怕摳下他胳膊上一塊肉也是賺到了。
但這就是一個誤區,如果我把精力都放在撕扯上,我這條命真就交待到這了。
我記得杜興告訴過我,要被人勒住的話一定先想辦法讓他貼進你,再找機會反客爲主。
我一時間腦袋暈暈的,唯一能想到的辦法就是帶着他往牆上撞。
這時候就是搏命,我一鼓作氣,拼盡全力向後靠近那人,企圖貼着他往牆上撞,借力打力。那人也發現了我的意圖,試圖阻止我,但還是被我猛地帶着一連後退,重重撞到牆上。
接來下就好辦了,他被我擠的臉都快貼到我後腦勺上了,我藉着這機會,用後腦勺使勁往他臉上撞。
人的後腦勺很硬,第一下撞完,他就疼的哼哼起來,勒我的力道也輕了很多。
我頓時覺得見到希望,趁他來不及應對,連續用這個笨方法一直撞他,我沒數我撞了幾下,反正最後我能感覺到,我頭髮裡黏糊糊的,估計把他鼻血都撞出來了。
這人看勒不住我了,索性放手,一捂臉轉身就逃。
我一鬆快,第一件事就是大口呼吸空氣,只是冷不丁有些不適應,咳咳咳嗽着。
我還把勒我的繩子扯在手裡看看,走廊沒燈我看不清,但憑手感能品出來,這是一段膠皮線。
光憑這膠皮線,我就知道下手的人是個老手,這種略微帶點彈性的繩子可是勒人最理想的工具。
我好想休息一會,但心裡有氣,不能白白的被勒了一通還讓兇手跑掉。我踉蹌着追了出去。
我在警校那會,可是長跑的冠軍,尤其五公里這類的,我全跑下來不費什麼勁,雖然工作後人有些懶惰了,但底子在這擺着,不信跑不過這兇手。
他穿着一身黑風衣,看不清長啥樣,甚至腦袋都沒露出來,嗖嗖的往小區外面逃。
我也立刻提速,玩命追着。
這時候都晚上十點多了,我住的地方還偏,幾乎沒夜行人,這倒讓黑衣人賺了便宜,跑的肆無忌憚。
我發現我低估這個黑衣人了,他長跑挺厲害,我倆一逃一追的這段距離,估計出租車起步價都打不住。
最後我倆累的誰也跑不動了,黑衣人先腿一軟半跪半蹲的拄在地上,我看的心裡一喜,但也沒急着過去,反倒跟他一樣,藉機歇息一會。
我體力透支挺嚴重,要是現在衝上去,不太理智,我是賭了一把,賭黑衣人的耐力沒我強,等徹底累癱他,我就能輕鬆將他擒獲。
黑衣人也聰明,品出我的小九九來,他還稍微回頭往我這瞄了瞄。我真希望他能全回頭,好讓我認清他真面目。
黑衣人耍了個聰明,對着一個衚衕衝了進去。那裡黑燈瞎火的,他要搞偷襲也容易。
我四下打量着,正好自己旁邊有個板磚,我一把握起來,小心警惕的往那衚衕裡靠。
既然兇手不想跟我玩拉鋸戰,那我就準備好搏鬥吧。這一陣跟杜興練習時,淨挨他揍了,我心說今晚長長臉,也體驗下揍別人的感覺。
這衚衕沒多深,我走了十幾米就到頭了。
我望着盡頭那足足三米多高的土牆,心裡嘀咕起來,兇手都累成那德行了?難道還有毅力把這牆翻過去?
我又一合計覺得這事不對,剛纔進衚衕時,我遇到幾個大垃圾桶,我懷疑兇手是不是躲在那裡面了。
我扭頭就走,等離垃圾桶有一段距離時就開始細細打量,我發現有個垃圾桶有點怪異,稍微翹開一個縫隙。
不用說,兇手就躲在裡面,還故意藉着這個縫隙往外看。
我一點點往那湊,但我覺得要是冒然把那垃圾桶掀開,無疑讓自己處在劣勢,尤其門戶大開,很容易讓他偷襲得手,要不掀垃圾桶,我又不知道兇手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