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隔三五米,都擺着一種這樣的燈,連成一條直線,延伸至百米外的地方。
這三五十盞燈同時點着,雖然發出的光亮不大,卻給我心裡帶來不小的壓力,尤其我還身處在這種黑暗的林子裡,這一對比,讓我心臟不由得砰砰亂跳起來。
自打接觸這個吹笛人以來,我的第一評價他有點神秘,等遇到那兔屍後,我又加了一條,他比較噁心,現在被這像引魂燈一樣的陣勢一刺激,我最終給他的定位是邪乎!
我突然有種感覺,這次遇到的案子,是自打我加入二探組以來,最難的一次。
我和杜興都保持着警惕,沿着這引路往裡走。
我打好主意了,一會真遇到什麼不對勁的地方,我倆搞不定的話,就趕緊招呼杜興撒丫子逃。
這一百多米走的跟受刑一樣,尤其中間還遇到一個臭水泡子,水倒不怎麼深,還沒到腳脖呢,只是淤泥太多,我倆趟過去後,鞋都沉了一大塊。
在這百米盡頭,路兩旁出現四棵大樹。
這就是普通的楊樹,只是樹齡很大,樹幹都有人腰般粗細了,在離地三米多高的地方,還水平釘着一個木樁子,上面吊着一個白布。
這白布被圍成一個圈,裡面也藏着什麼東西,只是被遮掩着,看不到。
在微風吹過的時候,那白布就抖着,很詭異,尤其放眼一看,四個白布全部起舞,就好像四個吊死鬼在空中跳舞一樣。
我被這一連串的古怪一弄,忍不住腦門冒汗了,我也不笨,猜得出來,那笛子把我們引過來,這白布裡肯定沒裝什麼好東西。
杜興竟還能沉得住氣,我覺得他以後別叫槍狼了,叫豹子吧,膽子絕對跟豹有一拼。
他讓我在原地等着,他去找個樹爬上去看看。
我想攔他,但又想讓他去看看,早點把白布裡的東西弄明白,這麼一猶豫,就沒攔着讓他過去了。
杜興身子靈活,上樹不費勁,嗖嗖幾下爬上去,只是當他扯着白布往裡看了幾眼後,竟嚇得叫喚一聲,又嗖嗖的滑了下來。
我納悶了,也有些害怕,不知道杜興看到什麼,細掰扯起來,能把杜興嚇壞換的東西不多。
我問杜興咋了,杜興比劃個球,跟我說那白布裡面裹着的是馬蜂窩。
我當場愣了一下,按這個分析,那四個白布裡豈不是藏着四個馬蜂窩麼?那吹笛人又是弄烏鴉兔子又是養馬蜂,他到底幹什麼的?
尤其我突然有了一個極其危險的意識,我問杜興,“這馬蜂會不會飛出來咬人啊?”
杜興很肯定的說不會,只要我們不主動惹它或偷蜂蜜,它們就不會輕易攻擊我們。
我信了杜興的話,也把害怕勁壓了下去。我問他接下來怎麼辦,還要往裡走去拖住敵人麼?
杜興也有些猶豫了,但沒等他回答呢,異變來了。
一陣啊、啊的聲音傳了出來,這聲音很尖,就好像一個妖女尖着嗓子叫一樣。
我聽着耳朵都發癢,心說這怎麼回事?笛音沒了,咋這怪聲又出現了呢?難道這就是吹笛人的真正嗓音麼?
尖叫聲不僅引起我內心的一絲慌亂,還讓那四個掛着的白布有了反應。
突然間,白布全都膨脹起來,裡面有一大團黑色東西東衝西撞的,乍一看,就跟鬼魂要破體而出的感覺一樣。
不過我也明白咋回事,說白了,那馬蜂窩炸鍋了,黑色東西就是一團團的馬蜂。
我腦袋裡嗡了一聲,心說這他孃的可咋辦?這尖叫聲怎麼這麼厲害?能把馬蜂忽悠出來,而且還是四窩,我和杜興真要被叮了,也別說一臉包了,全身都得浮腫。
我和杜興這時候想法一致,還找什麼吹笛人?我倆互相看一眼,扭頭就逃。
剛纔我還嫌鞋沉呢,現在爲了逃命,還管它上面有沒有泥?我是拿出極限速度飛奔。
在我們沒逃出幾步的時候,四個白布裡就突然出現四條黑線,奔着我們催命似的追了過來。
這時候笛聲再響,但不再是簡單的吹奏,笛聲很沉很悶,有種爲我們送行的味道兒。
我和杜興剛逃到水泡子那兒,四條黑線就追上了,尤其那嗡嗡聲讓我聽得心裡直突突。
我跟杜興比,跑的有點慢,馬蜂先追上我,突然間我覺得自己後脖頸上噼裡啪啦的,就好像被沙粒砸中一樣。
可這能是沙粒?就是一個個馬蜂!
我心說自己要玩完,憑自己這胳膊和腿兒的,緊撲棱也不可能把它們全轟走。
我望着那水泡子,急中生智,也不管髒不髒臭不臭的,噗通一聲撲了進去。
我能感覺到,臭水嘩嘩往我衣服裡灌,這水還冷,刺激的我渾身一激靈。不過被水一淹也有好處,至少弄死不少馬蜂。
只是馬蜂的數量實在太多了,我沁在水裡的身子還好說,可露在外面的部分,又貼了一層馬蜂。
我嚇壞了,趕緊一個打滾,讓自己翻了個面。
杜興還在死撐,還想逃,趁空跟我丟下一句話,讓我在泥水裡躲着,他逃出去了再想辦法救我。
我本來挺相信杜興的,甚至他這話無疑給我帶來了一番希望,可他根本沒逃出去。
馬蜂把他也圍住了,杜興還扯了上衣使勁掄了幾下,但隨後他哎呦一聲罵了句娘艹的,就嗖嗖跑回來,學我這樣撲到了泥水裡。
合着我哥倆成了難兄難弟,在泥水中成了鄰居。
這時候我倆這樣子要是被外人看到了,保準被笑話,有點豬拱泥的感覺,不過我不嫌丟人,心說不服來辯,要是別人處在這種窘境中不躲泥水裡還能自保的話,那我膜拜他。
我倆瘋狂的打滾,甚至我還抽空抓起一把把泥湯往天上揚着,試圖消滅更多的馬蜂。
我數不過來,卻能感覺到,這馬蜂是鋪天蓋地的多,要是拿黑色雲朵來形容都不過分。
笛聲還在吹着,這吹笛人倒是“悠閒……”,似乎就在靜等我們的死亡。
這樣持續了半分鐘,突然間笛聲爲止一停。說實話,在笛聲停的一剎那,我心裡咯噔一下,總覺得這笛聲的停頓是個暗示,我沒空跟杜興說話,正急着給自己翻面呢,但眼睛卻四下打量着,提防着。
一陣馬達聲從遠處傳了過來,急速向我們靠近。
我琢磨,這馬蜂狠是狠,但短時間內想要我哥倆的命,沒那麼容易,那笛聲突然停止,會不會預示着有新危險的到來?而這馬達聲說明了一切。
一定是吹笛人,他也來了。
我暗罵這吹笛人跟夠狠的,合着他先讓馬蜂上,耗盡我倆的體力,緊接着他又趕過來補一刀,尤其他有這麼多怪癖,我懷疑我倆死後會不會跟之前看到那兔屍一樣,被吊起來養肉蛆?
我心裡有點絕望,心說這下好,我們到廣西來辦案,最後案子沒辦成,卻被兇手喂蟲子了。
一束燈光照了過來,這是一輛大摩托,飛快的開來停在水泡子旁。
司機穿着一身皮衣皮褲,帶着頭盔,繫着圍脖,我發現他挺聰明,把自己渾身上下包裹的嚴嚴實實,根本不怕馬蜂的叮咬。
他還從摩托上拿了一個滅火器下來。
我望着這滅火器心裡就納悶了,心說他好變態,難不成想用這玩意把我倆砸死?
司機沒多說話,用實際行動否認了我的想法。
他擺手讓我們站起來,又打開滅火器,對我倆身上嗤嗤的噴上了。
滅火器不僅滅火好使,趕蜂的效果也很棒,噴出來的白色煙霧,幾下子就把那些馬蜂轟走了。
我突然意識到,情況沒我想的那麼糟,這人是來救我們的。
他把滅火器丟了,指了指摩托,又把頭盔脫下來丟給杜興。
在他摘下頭盔的一剎那,我愣住了,沒想到他臉上還帶着一個面罩,這面罩包裹着他整個腦袋,尤其臉前部分還刻着一個類似於京劇臉譜的圖案。
我倒沒什麼,杜興顯得很緊張,也很警惕,接過頭盔後,仍警惕的望着這陌生司機。
我明白杜興的想法,這陌生司機雖然裹得嚴嚴實實,但體型好棒,讓我想起了豹子,健碩,流線感十足,他要突然對我倆下手,很危險。
但他不再理會我倆,又從摩托上拿下一把一尺長的刀來。
這刀有點像圓月彎刀,他把刀從鞘裡拔出來後,我發現這刀還是個極品,在月色下整個刀身偶爾閃出星點亮光,刀把上也鑲着幾個類似於寶石一樣的東西。
他突然笑着,嘻嘻嘻的,有點瘋子一樣的感覺,又提着刀向遠處衝了出去,很明顯,他不是吹笛人,而且他還去找那個吹笛人了。
我被馬蜂這事一鬧和,腦袋都快鏽住了,根本沒多思考,就想跟着這陌生司機一起去找吹笛人。
但杜興把我攔住了,問一句,“幹嘛去?”
“幫忙啊!”我強調完,又要繼續追。
杜興又使勁拽着我,這爺們挺可氣,伸手對我鼻尖掐了一下。
趕得不好,我鼻尖被馬蜂叮了個包,被他一掐,疼的我眼淚差點出來。
“就你現在這樣兒還去幫忙?快點跟我逃吧。”
人家救我們一命,我倆這麼逃了,多少有些不地道,但我一琢磨杜興說的也在理,我去了真是拖後腿了。
我最後接受杜興的建議,還跟他一起上了那輛摩托車。
其實這期間我還想做一件事來着,但忍住了,我鼻尖上被叮個包,杜興也沒好哪去,他左右臉頰很對稱的也出現倆紅包,他剛纔捏我那麼疼,我真想同時伸手,把這場子找回來。
這摩托一看就不是一般貨,那輪胎,那馬達,我估計比軍用摩托的性能還強一大塊呢。
有這摩托開路,我倆不怎麼費勁的就出了林子,向劉千手那裡趕。
劉千手本來在警車裡坐着,看我倆出現後,他驚訝的竟從警車裡出來了,只是他身子還沒緩過來,有點虛弱。
等我倆靠近後,他指着我倆說,“你們不是去林子裡找兇手了麼?怎麼又捅馬蜂窩了?還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