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把杜興推進去,又自行鑽了進去,隨手一帶門。
我看這車裡就兩個人,一個司機一個這女子,劉千手並沒在車上。我心裡突然小小懷疑一下,心說我們不是中計了吧?
倒不能說我太敏感,現在是非常時期,啥事不能馬虎。
那女子挺聰明,品出我的意思來了,她又拿起電話撥了出去,還讓我接聽。電話那頭是劉千手,我倆隨意聊了幾句,總算是沒出啥岔子。
我們奔着市郊去的,看方向,還是往紅羅村那邊趕。我好奇我們會去哪,但也沒多問,反正不是我當司機,隨便他怎麼開吧。
最後車停到荒郊的一個瓦房前,我看這瓦房附近還有一堆未清理的垃圾廢品,估計這是個被臨時徵用的廢品收貨站。
我和杜興下了車,但那倆線人沒動彈,女線人告訴我們直接去瓦房裡找劉探長,他倆則躲在車裡,監視着周圍的一舉一動。
我覺得這倆線人素質不錯,打心裡贊一個。等我和杜興來到房子裡時,我發現這裡人也不少。
這房子是裡外間的,裡屋空着,大家都在外面廳裡待着,廳正中間擺個大圓桌子,劉千手坐在一旁吸悶煙,另外有兩個彪形大漢,一左一右的站在一個男子的兩旁。這男子跟劉千手面對面的坐着,看他賊眉鼠眼的樣就不是啥好人,應該是劉千手逮回來的一個賭徒。
我問劉千手,既然抓了人咋還不審呢?劉千手一聽我這話更來氣了,對着那賭徒呸了一口說,“這小子身體真不知咋長的,身體素質竟然這麼差,對他用刑吧,稍微狠一點就暈,但要不狠,他嘴硬也不招,我沒法子了,把你和槍狼叫來,你倆審吧,把那進賭場的暗號問出來。”
我聽完也頭疼,我會的招兒還不如劉千手多呢,尤其看那徒弟腦袋都是溼的,估計劉千手那捂着手帕澆水的手段也都用過了,但也失敗了。
杜興突然樂了,他倒很有自信,指着那賭徒說,“娘艹的,對付這種癟貨兒,我最拿手了。”
我們仨在這說着,那賭徒也聽到了,他挺有膽兒,不滿的嚷嚷一句,“你們是警察?憑什麼抓我,我犯啥法了?”
我看向劉頭兒,也想知道答案,是啊,到底啥理由把人家抓來了?肯定不是在賭場抓的人吧?那隨隨便便抓過來就上刑,確實有點不地道。
劉千手咯咯笑了,迴應說,“犯啥法?你犯法犯大了,公然在路邊嫖娼,我不逮你逮誰?”
那賭徒愣了,我也愣了,我心說這哥們行啊,竟有這嗜好,嫖娼就得了唄,咋還在路邊整起來了,這大晚上的,他倆也不嫌凍得慌。
那賭徒緩過神後氣的哼哼,辯解道,“誰說我路邊嫖娼了,那是我女友,我倆情投意合,在路邊好好親熱親熱,這都不讓嘛?”
“呸!”杜興接話了,還湊到賭徒旁邊,一伸手一把將他拽起來,“我問你,你跟那女的結婚了麼?”
杜興眼漏兇光,氣場也大,賭徒被嚇住了,沒接話,但搖了搖頭。
杜興繼續說,“你再告訴我!你跟她處對象有沒有想過要跟她結婚?”
那賭徒又搖搖頭。
杜興隨手掄了一巴掌,給他來了一個嘴巴,“你小子行啊,老話怎麼說的?不以結婚爲目的的談愛戀,那就是耍流氓,你呢,不以結婚爲目的的跟人家親熱,那還真不是嫖娼,嫖字拆開念,一個女加一個票字,你跟人家親熱還不給票子,你這是裸的強姦!”
我當時正點了一根菸,聽杜興這話差點被煙嗆到,我算服了這個監獄大油,心說他這一天天可咋整,從哪冒出來這麼多歪理?甚至按他說的,這賭徒罪更大了。
那賭徒一時間被繞進去了,也不懂得反駁了,不過他嘴上連說我們誣陷他。
杜興懶着說了,對着那倆彪形大漢說,“你倆,去,把這小子帶裡屋去,我弄個菜單,咱們一會‘開飯’。”
我發現就我是外行,不懂這“開飯……”是什麼意思,那倆彪形大漢都聽明白了,一起拽着賭徒,強行去了裡屋。
杜興又看了劉千手,伸手要東西,“筆,紙。”
劉千手早就做備好了,從桌子抽屜裡把它們拿出來。杜興本來寫字就不咋好看,這次加上喝多了,更有點不會寫字的感覺了。
我就急忙要過筆紙,問杜興,他想寫啥念出來,我給他寫。
杜興撓着脖子,拿出一副思索的樣兒,說了幾個菜名,“撈泡菜、宮保肉丁、麻辣羊肉串、紅燒牛鼻子。”
我是寫迷糊了,心說這都哪跟哪啊?我們審訊犯人呢,難道真給人家做菜吃?
我也不會不懂裝懂,隨便找了個菜名,指着那紅燒牛鼻子問杜興,“這到底啥意思?”
杜興笑了,跟我說,“李峰,監獄就是一個小王國,裡面有它的規矩和活法兒,你看那些在監獄外混的人模人樣的,也別說什麼硬漢狠人,脾氣多硬了,進了監獄,保準都得低個頭做人。我今兒用監獄的規矩給那賭徒上一課,讓他乖乖的把話全說出來。”
接着他又解釋了那紅燒牛鼻子的意思,說白了,就是用兩根指頭摳着別人的鼻孔往後使勁拽一下,反覆這麼做,直到把對方鼻子弄腫弄得血流如注。
這刑罰聽着沒啥,但實際上可夠狠得,我心說不用多了,對方實打實捱上十下,鼻子就少說半個月不能見人。
我又指着那宮保肉丁問了句。
大油解釋說,“這個更簡單,揪扯男性,也沒啥限制,就是讓對方怎麼‘舒服’怎麼來。”
我咋覺得我聽完這個都有種腦門冒汗的衝動了呢?甚至再沒興趣往下問了。
現在的杜興,整個人變化挺大,他那一臉表情分別告訴我,這不是一個二探組的警員了,而是那北山監獄名震一時的杜大油。
他拎個菜單,溜溜達達進了裡屋。我是不想看那賭徒怎麼受刑的,也儘量不想聽到他的慘叫聲。
我急忙走過去,把裡屋的門帶上了,又坐在劉千手旁邊,等待起來。
我倆也不能這麼幹坐着吧,總得找話題聊聊。我就一摸兜,把他手機拿出來,還給他,還把他前妻找他的事說給他聽。
劉千手看到手機挺驚喜,咦了一聲,說原來被你撿到了。不過他說是這麼說,我看他表情,總覺得他這個驚喜是裝出來的。
我又順着往下問,他手機裡那張照片是啥,怎麼裡面有人跟我長得這麼像呢?
其實我這麼直接問很冒險的,畢竟我偷看他手機內容,這不是啥地道的事。
劉千手大有深意的瞪我一眼,他倒沒怪我,琢磨一番解釋說,“那人啊,是我的老長官,也說這巧勁兒,你倆長得真挺像的,我當初看到你的時候就想到長官了,這不就因爲這事,我纔跟上頭申請,把你弄到二探組來了麼?”
我笑了笑,看的出來,劉頭兒這話裡面有水分,他一定是因爲這個長官,才把我調到二探組的,但他就不告訴我,我和那長官啥關係。
我本以爲杜興審訊得用幾個鐘頭呢,沒想到他那菜單效果那麼明顯,不到一刻鐘,那賭徒全招了。而且只是這短短一刻鐘,賭徒的變化也很大。
他被人帶出來時,嘴巴腫了,估計是被捏的,跟掛了兩根小肥腸似的,鼻子也腫起來了,乍一看跟八戒挺像,就差裝扮倆豬耳朵了。
杜興剛纔活動了筋骨,酒也醒的差不多了,他跟我倆說,“按賭徒的交代,這幾天賭莊的暗號是紅臉關公,那賭場裡有三個人的左耳都帶着紅色耳墜子,就是煞哥三兄弟了。而且最近這三兄弟賭癮不小,每晚十點到後半夜,他們也都出現在賭場裡,跟大家賭錢。”
我一聽這話,心說真是老天祝我們,現在暗號有了,那三兄弟還會出現,我們這兩天抓緊行動,一定能把他們一網摟。
不過想到這,我心裡也有種低沉感,這次我和杜興是先鋒啊,到底能不能留着命完成任務,能不能順利的把三兄弟抓獲,可都不好說。
警察也是人,也都只有一條命,誰不想見到第二天的太陽呢?
劉千手又說了接下來的計劃,按他的想法,突襲這事趕早不趕晚,他明天白天去聯繫警力,晚間就動手,但具體計劃什麼樣兒,要等明天白天才能定下來,讓我倆明天等信。
現在都很晚了,我們仨把話聊到這,還就此分別,我跟杜興坐着那輛破面包兒,先回了市裡。
本來我覺得我挺放鬆的,就算明知道明天去拼命,心裡也沒啥雜念,但邪門的是,我這一晚上沒咋睡覺,心裡總有種莫名的小衝動。
劉千手說讓我們等計劃,沒想到他計劃制定的這麼快,第二天早晨八點他電話就打來了。
我和杜興都躲到辦公室,把門一關,我們仨開了個電話會議。
劉千手的意思,晚上午夜左右行動,第二波支援是二十名手持突擊步槍的特警,算是全部武裝了,我和杜興今天下午要去一個特殊地方,會有人給我們喬裝一番,好讓我倆順利的混到賭場中,到時我們還會帶着一個報警器,等控制住場面後,就把報警器摁下,他和特警們會在五分鐘之內趕到現場,接替我們的工作。
這計劃聽着沒啥毛病,但我很清楚,這事能不能成,主要看我倆能不能成功進到賭場,能不能用內褲炸彈把他們嚇住。
這一上午,我都沒咋辦公,或許我的想法有點自私,我也做了壞的打算,如果晚上真犧牲了,那我現在活着的時間絕對拿秒來計算了,我還不趁着有空抓緊享受一會麼?
我上午過得很休閒,喝喝茶,瞎溜達溜達,甚至還跟杜興搶電腦玩了會遊戲。就我這突然的墮落,讓很多警局同事不解,在他們印象裡,我可是很積極的一個人,但我不怕他們誤解,更不在乎他們對我印象的改變。
中午吃完飯,有個陌生打電話過來,讓我們帶着傢伙事下樓,準備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