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嘖……慕華央，看來今天是你死了。”慕夜泠晃了晃手中的長劍，看着滴血的劍尖，“你可知我在這劍鋒了餵了什麼？你不是懂醫術嗎？你來給我說說？”
“夠了！”景陌聞言，一掌將她推開，上前扶住華央，緊緊握住她的手，試圖爲她運氣，卻被華央擡手攔住。
“不可……”華央吃力地搖搖頭，雙手微微顫抖，“此時運氣，只會……只會加速毒性的擴散……”
“哈哈……”慕夜泠聞言，忍不住開心地笑了出來，“原來你真的知道，我還以爲你察覺不了呢。”
景陌霍地起身，一把抓住她的肩頭，冷聲道：“解藥！”
“沒有解藥。”慕夜泠撇了撇嘴，“這些毒藥是我從莫洵那裡偷來的，我連這毒叫什麼都不知道，怎會有解藥？”
說着，她用力掙脫景陌，譏諷地笑了笑，“景陌，你可真出息，爲了蕭意樓的女人，連自己的祖宗都快要忘記了！”
“住口！”景陌霍地出手，一把扼住了她的咽喉，手上的力道一點一點加大，“如果不是因爲你的身份，你早就已經死了千百次了！”
慕夜泠卻絲毫不驚不慌，咯咯一笑，道：“那你就用力，就像方纔殺了那個人一樣殺了我，快動手啊，這樣以後這世上就再也沒有你的什麼牽掛了，你景家上下所有人都因爲蕭意樓這個女人，死無葬身之地了！”
“你……”一向善辯的景陌此時竟是找不到任何理由來反駁她，他心裡再明白不過，慕夜泠說的沒錯，華央是蕭意樓的人，更是這次引景晟入陷阱的主謀，是景家的大敵，他不是不想爲景家報仇，可是對她，卻終究恨不起來。
良久，他一把丟開了慕夜泠，俯身扶住華央，沉聲道：“從現在開始，你是你，我是我，你我各不相干。”
慕夜泠一愣，“你要幹什麼？”
見他想要把華央抱起，慕夜泠不由吃了一驚，“你瘋了，難道你打算救她！”
景陌根本不再搭理她，解下自己的外衣給華央披上，慕夜泠怒喝一聲道：“我絕對不會讓你救她！”說着，挑劍刺來。
景陌擡手，一把用力抓住劍刃，側身冷冷瞪着慕夜泠，手心裡被劍刃劃破，血一滴一滴落下，他卻渾然不覺，一甩手將慕夜泠甩到了一旁。
“你聽着，我景陌不是什麼好人，甚至算不得人，不要逼我，否則，我不知道我會做出事情來。”頓了頓，他冷睇了慕夜泠一眼，沉聲道：“這世上，除了生身父母，沒有我不能殺的人。”
那冷到骨子裡的嗓音讓慕夜泠渾身一顫，只覺他像是變了一個人，更明白他不是在說笑，他是認真的，那陰鷙而又充滿戾氣的眼神充分證明了這一切。
眼看着他俯下身，正準備將華央抱起，突然只聽得城門的方向傳來一聲說話聲：“那邊，就在那邊！”
慕夜泠心下一凜，心知方纔離開的人追來了，不由沉了沉臉色，上前抓住景陌的肩道：“他們的人來了，我們快走！”
說着看了看華央和第五忌，咬了咬牙道：“哼，就留兩個活死人給他們自己哭去吧，既然是莫洵的毒，而且這兩個醫術最好的都受傷中了毒，我倒要看看還有誰能幫他們解毒？”
景陌扶着華央的手卻緊緊不放，根本沒有要鬆開的意思，華央輕輕掰開他的手，無力地推了他一把，“走……”
聞言，景陌的眸子驟然一縮，一時間竟是有些不知所措，生平第一次生出這種恐懼感，他總覺得這一次若走了，很有可能便是永別。
“快走啊！”慕夜泠心中焦急，又用力拉了他一把。
不想她剛剛轉過身去，就聽得身後傳來一道急切的喊聲：“央央……”
慕夜泠腳步一頓，看了景陌一眼，咬牙道：“是蕭意樓！”
話音剛落，幾道人影落匆匆落下，朝這邊瞥了一眼，蕭意樓眸色驟冷，一個掠身上前來的同時，擡掌朝着慕夜泠和景陌揮去，景陌下意識地出掌接下，向後退了兩步，待站穩看過去時，蕭意樓已經俯身將華央抱在懷中。
“央央！”看着華央白衣已經被血染紅，蕭意樓心下沒由來的一慌，緊緊握住華央的手，擡頭看了慕夜泠一眼，最終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長劍上，濃烈的殺意漸漸升起。
風萬鈞和卓素一行人也跟了上來，見到眼前的情形都愣了愣，繼而風萬鈞狠狠一瞪眼，喝道：“來人，將他們拿下！”
“是！”身後傳來一身呼和，擡眼就看到黑壓壓地一片人頭涌上前來，將景陌和慕夜泠困住，弓箭手裡裡外外有三層，只要風萬鈞一聲令下，中間的人頃刻間就會變成馬蜂窩。
“不要！”人羣中突然傳出一陣淒厲的喊聲，衆人一愣，循聲望去，只見一名身披盔甲的小兵小跑着上前來，擋在了景陌面前。
風萬鈞一見她，頓然一驚，“如悠，你怎麼在這裡？”他明明親眼後看着風如悠喝了湯睡下了，怎麼會……
風如悠摘下頭盔，神色悽離地看着風萬鈞，微微搖頭道：“對不起五哥，我知道……我知道如果我讓你帶我一起來，你是絕對不會答應的，可是，可是我擔心表哥，看到你急匆匆地要離開，我就知道你們一定是找到表哥的下落了，我沒辦法，所以就只能假裝睡着了，然後再跟着你的人一起來了……”
風萬鈞狠狠皺眉道：“既然你什麼都知道，那你應該也知道，當年害死景皇后的人是誰，如今害得大哥險些送命的人又是誰！”
“我知道，是舅舅……”風如悠說着回身看了景陌一眼，搖頭道：“可是這些，表哥都不知情，他都並不知道，一直以來，他對大哥都是真心敬重的……”
“如悠。”景陌輕輕開口，走上前來替她整理好有些凌亂的頭髮，“你若真的聽表哥的話，就趕快回去，從今往後，這世上再也沒有景家，也沒有景陌這個人。”
“不要……”聞言，風如悠哭成了淚人，緊緊抓着景陌的手，“我說過我不走，我要陪着表哥，生死一起，絕不離開！”
“如悠……”
“你什麼都不用說了。”風如悠打斷他，而後擡頭定定看着他，“是，一直以來都是你護着我，我卻什麼都做不了，現在，也該是到了我爲你做些什麼的時候了。”
她深吸一口氣，後退兩步，景陌心下微微一凜，正想要上前來阻止，就看到風如悠手中寒光一閃，一枚匕首抵在自己的頸間。
“退下！”她對着想要上前來的兵將喝了一聲，而後轉向風萬鈞，“五哥，我求你，放過表哥一命，好不好？”
“這……”風萬鈞不由着急，一邊心中擔憂風如悠的安危，一邊又放不下對景陌和慕夜泠的恨意，忍不住朝着蕭意樓看去。
風如悠回神，定定看了蕭意樓兩眼，突然對着他“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哽咽了兩聲，囁囁地喊道：“四哥……”
蕭意樓輕輕一顫，擡眼向她看去，只見她滿臉是淚，頸間已經被匕首的尖頭扎破，殷出血來。
“我知道，你是我四哥，我早該知道的……一直以來，你都對如鳶那麼好，事事容忍，明明是如閻羅一般可怕的人，在如鳶面前卻始終和氣，什麼都應着她依着她……這世上會對她這麼好的人，出了大哥和五哥，便只有四哥你了……”
蕭意樓嗓音冷冷道：“如悠，你起來。”
“我不起……”風如悠用力搖着頭，“我知道，這裡所有的人都會聽你的，五哥也是聽你的，四哥，這是如悠這輩子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求你，求你放表哥一回，我願意用的命相抵……”
聞言，所有人都暗暗一驚，蕭意樓眸色一凜，微微擡眼瞥了她一眼，冷聲道：“值得嗎？”
“你不會明白……”風如悠慼慼一笑，“於我而言，表哥就是我這輩子生命中唯一的一道光，如果表哥死了，我的光沒了，我就沒什麼活頭了，如果四哥執意要殺了表哥，那就請四哥先殺了我！”
說到最後一句話時，她的神色和語氣都是前所未有的決絕和堅定，握着匕首的手也越來越用力，輕輕顫抖。
風萬鈞嚇得冷汗陣陣，不知道該怎麼辦，又不敢出聲問蕭意樓，他知道這時候沒有人比他更想要拿下景陌，可是風如悠那邊……
“蕭、蕭意樓……”華央輕輕喊了一聲。
蕭意樓連忙垂首，貼近她輕聲道：“我在。”
“你要記住你……你的身份，你纔是……是如悠的四哥，你不能……”
“你不用說了。”聽着她吃力的聲音，蕭意樓心下一陣不安，心知不能再耽擱下去，須得儘快帶她回城，找人治傷，“我明白。”
而後，他擡眼看了看風如悠，又看了看景陌和慕夜泠，冷聲道：“既然如悠如此求情，我可以答應放景陌離開但是……”
他話音驟然一頓，目光落在慕夜泠身上，“她必須留下。”
慕夜泠一愣，迎上蕭意樓的目光，只覺心下一陣陣發怵，沒由來地驚慌。
風如悠聞言，不由神色一喜，“當真？四哥你真的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