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鑽心蠱。”華央神色沉冷至極，雙拳緊緊握起，“究竟是何人如此狠心，竟會對姑姑下此毒手？”
黎媽握住華央的手腕，定定看了看慕嬈胸前那條已經漸漸往着心口蔓延而去的紅線，穩了穩神，道：“你認識這蠱？”
華央頷首，“沒有親眼見到過，但是在古籍上看到過。”
頓了頓又道：“這種蠱，尋常之人的養不出來的。”
黎媽點頭道：“沒錯，鑽心蠱狠毒兇殘，用在折磨人，遠比那些專門用來殺人的蠱要邪惡得多，養起來自然也是沒那麼簡單。不過……”
她微微遲疑了一下，有些擔憂地看了華央一眼，“若說最近半年來有何人養過這種蠱，我倒是知道一個。”
華央一愣，“誰？”
黎媽有些猶豫，猶豫着要不要告訴華央，華央心下不免有些着急，握緊黎媽的手道：“告訴我，是誰？”
“是……蕭意樓。”
華央心下一凜，愕然不解地看着她，“蕭意樓？他養鑽心蠱幹什麼？”
黎媽搖搖頭道：“我也不太清楚，這事還是師兄告訴我的，就是下雨的那天，那天你和蕭意樓在聊天，我和他在廚房做飯的時候，師兄說近來蕭意樓請師兄出手幫忙養了一條鑽心蠱，師兄問他有何用，他並沒有說，只是說有大用處……”
“不可能……”華央用力搖了搖頭，“蕭意樓不會做這種事情，就算他真的養了鑽心蠱，也必然有其他的用處。你也知道的，他在這九州的仇家遠遠多過任何一個人，他想要準備點東西防身，又或者用來審訊，都是情理之中的。”
聞言，黎媽也連連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央央，我相信，這件事和他無關。”
華央握了握拳，沒有再說什麼。
轉過身看了看牀上昏迷不醒、臉色慘白的慕嬈，華央下意識地緊緊握了握拳，沉聲道：“我要去找解藥。”
黎媽一把抓住她，“你知道解藥是什麼？”
“血紅冰蓮的蓮心。”
“那你也該知道，這冰蓮不是什麼地方都有的。”黎媽拉住華央，神色擔憂地看着她，“你打算去哪裡找？”
華央沉着臉色，想了想道：“血紅冰蓮只有在極寒之地才能生存，而想要讓它開花結果，就必須要常年保持有不融的寒冰，這樣的地方，整個九州就只有一個……”
頓了頓，她一臉正色地看着蒼黎，沉聲道：“雪州。”
黎媽頷首，“你既是知道，那就應該明白這血紅冰蓮有多難得，雪州是無絕樓的地盤，幾處有常年不化的冰雪之處亦皆在無絕公子的勢力範圍之內，你這是……要去無絕樓搶東西。”
華央緩緩抽回手，走到窗前看着雪州的方向，用力握了握拳，道：“就算是要闖無絕樓，我也要去！”
見她的神色，黎媽心知她已經拿定了主意，勸不得了，只能無奈地嘆息一聲，而後深深吸氣，點頭道：“好，既然你已經決定了，那……那娘就陪你走這一趟。”
華央心下一凜，“娘……”
“放心。”黎媽，即蒼黎上前握住華央的手，“我若是要去無絕樓，他們不會阻攔我的，這一次我一定要當年與傾無絕說個明白，我蒼黎也不是好惹的，這些年來他一直在阻止我去找自己的親生女兒，如今我已經找到了，他究竟好像要阻攔我到何時。我倒要好好和他理論一番，若是說不通的話，那我就拆了無絕樓！”
聞言，華央心下沒由來的一陣安寧，她用力點了點頭，看着蒼黎的面容，忍不住輕輕抱住了她，哽咽道：“娘，對不起……”
“傻丫頭……”蒼黎輕輕拍了拍她的背，“莫說是你，就算換做了孃親，也不可能眼睜睜地看着嬈兒毒發身亡，她是你的姑姑，更是我的好朋友，我不會坐視不理的。”
頓了頓，她輕嘆一聲，“眼下你有什麼打算？”
華央抹了把眼角的淚，掏出一顆藥丸上前給慕嬈服下，輕撫着慕嬈的額角，低聲道：“先把情況跟爺爺說清楚，爭取明天就動身前往雪州。”
琅琊閣內，聞華央所言，慕溫涵的臉色驟然一變，眼底閃過一絲驚慌，“蠱毒？”
“是，鑽心蠱。”華央神色沉肅，目光從慕識和慕榮兩兄弟身上掃過，沉聲道：“這種蠱與尋常用來殺人取命的蠱略有些不同，中蠱之人並不會立刻死去，而是要經歷七七四十九天，七個階段的痛苦折磨，每個階段爲七天，第一個階段幾乎沒人能察覺，那是蠱毒剛剛進入體內潛伏的階段第二個階段，中蠱之人開始隱隱出現不適，頭暈、心痛、嘔吐，甚至吐血，而從吐血開始，便進入第三個階段，第三和第四階段，人處於昏迷之中，不同的是，第三個階段，中蠱之人尚沒有什麼直覺，而到了第四個階段，人雖然沒有醒來，可是蠱毒在體內發作的痛苦卻能清晰地感覺到，而姑姑現在就在第四個階段，換言之，姑姑現在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平靜，昏睡不醒，而其實，她現在正在承受着蠱毒的折磨，痛不欲生，有很多人都沒能熬過第四和第五兩個階段，在昏睡中一睡不起……”
說到這裡，她停了停，眼底的憂慮之色越來越重，雙肩微微顫抖着。
慕榮忍不住站起身來，緊緊皺眉看着華央問道：“那……那這蠱毒可有的解？”
“有。”華央定定點了點頭，看向慕溫涵，只見慕溫涵眼底閃過一抹驚喜，連忙問道：“怎麼解？我慕門的藥房裡什麼珍稀草藥都有，你看你需要什麼藥……”
華央眸色微微一沉，垂首道：“我需要的東西，整個慕門都沒有。”
慕溫涵一愣，“沒有？那你需要什麼？”
“血紅冰蓮的蓮心。”
慕識一愣，下意識地擡頭看了慕溫涵一眼，神色隱隱有些不安，“這東西……我好像在哪本書裡看到過，不是要在常年積雪不化的極寒之地才能生存嗎？世上當真有此物的存在嗎？”
“有，而且就在兗州。”華央說着擡眼看了看慕溫涵，遲疑了一下，“不過……”
慕溫涵頃刻間會意，想了想道：“在雪州？”
“是。”
“你想去雪州求藥？”
華央輕呵一聲，淡淡道：“說是求藥，其實應該是找藥，這種地方本來就不是常人會去的，而且這冰蓮也不是常年開花結果的，就算結了果，這蓮子若是不能儘快入藥服下，也沒有什麼用，所以尋常人根本就不會藏着這種東西。”
話說到這裡，慕溫涵隱隱明白了什麼，起身緩緩走到華央身邊，“我明白，只要能讓你如雪州，你打算自己去找藥。”
華央道：“可是這冰蓮開花、結果的時間都與尋常的蓮花並不相同，說白了就是碰運氣，運氣好了，去了就能等到，運氣不好……”
她沒有把話說完，只是用力搖了搖頭，深吸一口氣，“眼下姑姑的狀況已經快要進入第五階段，也就是說，留給我們的時間最多隻有二十來天，我必須要在這二十天之內將姑姑帶到雪州，找到冰蓮的蓮子，取出蓮心，入藥喂姑姑服下。”
慕榮瞪了瞪眼，臉上劃過一抹絕望，臉色很是難看，“那不是說，我們……我們沒什麼希望了？”
慕識連忙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袖，低喝道：“三弟！”
慕榮回神，驚覺自己說錯了話，連忙低下頭去，不敢看慕溫涵。
華央斂了斂眉，輕輕搖了搖頭道：“未見得，我們還有時間，不試一試怎麼知道不行？”
說着，她面向慕溫涵跪了下去，行了一禮道：“華央懇求爺爺答應讓華央帶着姑姑前往雪州，只要一找到藥，便立刻爲姑姑入藥。”
慕溫涵有些遲疑，拿不定主意，看了看自己的兩個兒子。
正猶豫之時，門外有人來報：“門主，二夫人和二小姐來了。”
慕溫涵下意思地擰了擰眉，點頭道：“請進來。”
下人退了下去，不一會兒便領着裴湘瑤和慕夜泠進了門來，一番行禮之後，裴湘瑤輕聲道：“我聽說華央已經查明瞭嬈兒的病因，不知是因爲何故？”
華央看了慕溫涵一眼，見慕溫涵點頭，便沉聲道：“姑姑被人下了蠱毒。”
“呵！”慕夜泠驟然冷呵一聲，冷眼看着華央，“被人下了蠱毒？難道你不知道是何人下的？”
華央凝眉，“二姐什麼意思？”
慕夜泠沒有出聲，只是看了看廳內的人，慕識輕嘆一聲道：“聽聞，前些日子蕭意樓蕭將軍命人暗中送來一株不生不死草爲嬈兒入藥，華央你可知？”
華央頷首道：“當初我爲了前往大月而身受重傷，這是蕭意樓答應過我的，作爲補償，他會將不生不死草交給我，我知道，不生不死草對姑姑的舊疾很有效，所以……”
“所以你就聯合蕭意樓，讓他在送回來的不生不死草上動手腳，結果姑姑就是服了那不生不死草之後，才中了毒。”慕夜泠說着挑眉睇了華央一眼，勾了勾嘴角，“三妹，你可真是害死姑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