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意樓擰眉道：“是不是陰謀且不論，至少不是那麼簡單，否則央央絕對不會說出那種話，想來，她給青衣號脈的時候發現了什麼。”
風萬鈞連連點頭，“她醫術那麼好，如果青衣這風寒有蹊蹺，她一定能察覺。”說着，他側身看了蕭意樓一眼，“這麼說，青衣她……”
話未說完，突然聽得身後有人喝了一聲：“什麼人？”
兩人話音一頓，回身看去，只見兩道纖瘦的身影被天策衛攔住，繼而一名統領模樣的人上前來，狠狠瞪了那攔人的天策衛一眼，沉聲道：“瞎了你的眼，連姑娘你也敢攔。”
聞之，那人連忙後退一步，附身行禮，“得罪了。”
連千月淡淡搖頭，“無礙，這種時候本就應該多加細心一些。”
而後她擡頭看了看，看到蕭意樓和風萬鈞，不由微微欠身行了一禮，在那位統領的帶領下緩步走了過來。
“你怎麼來了？”風萬鈞看了看她身後，發現只跟了一個小丫頭，不由蹙眉，“這幾天你還是不要隨意外出走動了，有什麼事讓人通報一聲，我去連府看你。”
連千月淡笑着搖搖頭，“放心吧，我不會有事，平時若有事外出，會有銀甲衛同行。”頓了頓，她擡眼看了看四周微微擰眉，“聽說宸王宮出了事，皇上令三衛同出捉拿兇手，看來此事非同小可，可有我能幫得上忙的？”
風萬鈞連連搖頭，蕭意樓勾了勾嘴角，淡笑道：“連姑娘安然無恙，毫髮無損，便是對昭王殿下最大的幫助了，否則，他必定是要分心。”
聞言，連千月垂首淺淺笑了笑，卻笑不及眼底，“蕭將軍說笑了。”
隨後，她像是想到了什麼，收斂笑意，露出凝重正色，道：“方纔，我好想聽到你們在談論什麼人，是不是……一個叫青衣的人？”
風萬鈞眉峰一擰，“你認識她？”
連千月點了點頭，“本來我是想等找到了確鑿的證據，再將此事告知與你，不過現在看來，是等不了了。”
說着，她轉向西面，沉聲道：“這個青衣姑娘怕是沒那麼簡單，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她只是宸王宮一個不起眼的小丫頭，是輔政王身邊的隨侍，可是她在宸王宮的身份地位想來你們都是知道的，輔政王也對她信任有加，所以宸王宮宮中上下沒有人會懷疑她什麼。起初，我也沒有想過要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畢竟她這樣一個幾乎很少踏出宸王宮大門的小丫頭確實沒什麼值得注意的，可是後來，一個偶然之間，我發現她一個足不出戶、月錢可數的小丫頭，竟然出入無月坊。”
“無月坊……”風萬鈞輕輕唸叨了兩聲，“就是那個專門出售名貴玉石佩飾的無月坊？”
連千月點點頭，“沒錯，她一個普普通通的丫頭本來月錢就不多，就算輔政王再怎麼偏愛於她，多給了些，可是無月坊的東西樣樣價值連城，她去得了一次便罷，又怎麼可能定期前去？算來，少則五到七天，多則半月有約，她一定會去一趟，最久的也不會超過一個月，如此有規律又頻繁，只怕是沒那麼簡單。”
風萬鈞下意識地點點頭，而後看了蕭意樓一眼，似乎是在詢問他的意見，只見蕭意樓蹙了蹙眉，突然擡眼看向連千月，“連姑娘怎麼會知道這些？”
連千月微微愣了一下，看了看風萬鈞，垂首笑了笑，道：“無月坊對面有一家書齋，我與那家書齋掌櫃的夫人頗爲熟悉，念着那書齋環境氛圍都很好，我閒來無事之時常常會去與她閒聊，無意中就看到過幾次。因爲這青衣是宸王宮的人，所以會不由自主地多加註意了些，心裡總覺得有些奇怪，所以便讓書齋的掌櫃和他的夫人代爲留意了些，結果就發現了這些。”
說到這裡，她微微停了一下，擡眼向蕭意樓看去，說不出爲何，她一直都覺得這種眼神有些熟悉，可是一時間卻又想不出究竟在哪裡見過。
見她看來，蕭意樓倒也不避，回望過去，“連姑娘怎麼了？”
“沒什麼。”連千月淡笑着搖搖頭，“就是覺得好像以前在哪裡見過蕭將軍。”
而後不等蕭意樓回話，她便又看向風萬鈞道：“這個青衣姑娘絕對沒那麼簡單，一個普普通通的丫頭不可能有那個能耐，常常出入無月坊，而且每次都是行色匆匆，小心翼翼，稍作喬裝，顯然是不想被人認出來。”
風萬鈞頷首，“多虧你了，千月，原本我們只是懷疑，現在看來這個青衣姑娘着實沒那麼簡單，等大哥醒來之後，我一定會把這件事告訴他，讓他小心提防。”
他擡頭看了看天色，輕聲道：“不過今天天色已晚，而且大哥還昏迷不醒，看來要等等了。”
蕭意樓道：“時辰不早了，夜間風寒露重，昭王殿下先行送連姑娘回府吧，這裡有我在就好。”
“這……”風萬鈞看了看連千月，又看了看蕭意樓，點點頭道：“有勞蕭將軍先守在這裡，我送千月回府之後，立刻趕來與你會和，跟你一起到周圍走一走。”
蕭意樓沒有說完，只是垂首行禮以應，而後目送着兩人離開的背影，微微眯了眯眼睛，淡淡道：“無月坊……”
一名年輕的領將走過來，對着蕭意樓行了一禮，“將軍。”
蕭意樓道：“這無月坊可有人查過？”
那人道：“已經查了，表面上並沒有什麼奇怪之處，就是一戶經營珠寶玉石的人家，不過從今年開始，生意做得有些神秘了些，經常會在人最多最熱鬧的時候，突然毫無徵兆地打烊謝客。坊間都說是這無月坊的掌櫃生意做大了，經常會接待些特殊的貴客，所以纔會出現這種情況。”
“那你們所查的結果呢？”
“尚未查到緣由。”
蕭意樓擰眉細思了片刻，點了點頭，道：“也罷，你們先去忙你們的吧，這件事……急不得。”
“是！”那人應了一聲，快步離去。
“緣由麼……”蕭意樓冷冷笑着，喃喃道：“怕是與連千月所查到的事情脫不了干係，若是因爲青衣的出現……倒也說得通了。”
皇宮，紫宸殿。
送走了風如鳶，夜已深，華央獨自一人躺在軟榻上，輾轉無眠。
青衣……這個人着實可疑，可是不僅僅只有華央一人看得出來，她對風若宸的關心是不摻假的，那種在無聲無息的細緻之處所表現出來的情感，只怕連她自己都還沒有察覺到。
華央想不明白，這樣一個對風若宸關心至極之人，她有什麼樣的理由要去害風若宸。
寧九似乎早就看出華央心中有疑惑，將風如鳶送回之後，便迅速趕了回來。
“你回來得正好。”華央招招手，一臉肅然，“這個青衣是怎麼回事？你們可知道，她是什麼人？”
寧九想了想，搖頭道：“不瞞皇上，因爲身份特殊，青衣的底細我們早就查過了，可是……根本查不出什麼來。”
華央暗暗一驚，“連你們都查不出來？”
寧九搖頭道：“也不是查不出來，而是查出來的那個結果，將軍說是假的，並不真實。”
“那你就把這個假的說來聽聽。”
寧九垂首組織了一下語言，緩緩道：“算來，這個青衣姑娘進宸王宮已經六年有餘了，那是蕭將軍入朝爲將的第一個冬天，下了大雪，一個衣衫襤褸、奄奄一息的小乞丐趴在路邊，所有人都以爲她死了，或者以爲她必死無疑，可沒想到……”
“沒想到她被路過的輔政王救了。”
寧九連連點頭，“那天輔政王入宮，馬車路過那個街邊，也許是出於不忍，也許是其他別的原因，總之輔政王定定看了她一會兒之後，就讓人將她帶回了宸王宮，聽說後來輔政王從宮中回來之後，便直接回府，而且第一時間去看了那個小乞丐，沒想到經過一番梳洗打扮，這個小乞丐露出真容，還是個美人胚子，眼睛水靈，長得又好看，她求輔政王將她留下，說是，哪怕是做牛做馬，哪怕是死，也不想再去過那種又冷又餓的日子了。”
“輔政王將她留下了，而她就是青衣。”
“沒錯，自此她就在宸王宮住下了，起初的時候只是簡單地做一些粗活，她很聰明，眼睛好使，手腳又勤快，加之她是輔政王救回來的，管家便將她調到了前院，偶爾去韶光殿做做活兒，時間一久，就被輔政王發現了。許是因爲到了宸王宮之後，生活變得好了很多，安逸又平和，她也漸漸出落成一個大姑娘了，越來越好看，也越來越會說話做事。”
“記得有一次，有外使來訪，前往宸王宮面見輔政王，當時那些人氣焰很是囂張，當衆出難題爲難大月，縱然輔政王聰慧之至，可是當時對方出題的是一個十四五歲的毛頭小子，輔政王總不好自己出面解答，後來就是青衣出面的，她的頭腦和思緒讓人驚愕，沒想到她一個十三四歲的小丫頭竟然有那麼淵深的見識，很輕易地便解了對方的難題，更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也給對方出了一道難題，結果對方根本答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