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帳蓬裡寂靜無聲,那怕是不識字的人也能聽得出來,這實際就是要和清廷對着幹了,只怕是坐實了造反的罪名。
見沒有人說話,朱南圳環顧了一下全場,道:“我還是那句話,如果擔心和我們扯上了關係,因此要離開這個營地,我們是絕不會阻攔的。好了,還有沒有問題。”
再也無人發言提問了,於是朱南圳點了點頭,道:“那就好,既然是沒有人提問了,今天就到這裡,現在還是活動時間,大家可以在公共區活動一下,也可以回去休息吧。”
衆人紛紛起身離開,而蔣勇奇則帳蓬裡四處尋找婉雲,找了好一會兒,人差不多已離開了大半,只聽身邊有人輕輕道:“你……你是蔣大哥嗎?”
蔣勇奇扭頭一看,果然就是婉雲,雖然沒有頭髮,但眉眼依然是原樣子,欣喜道:“婉雲,我到處找你,只是看你們沒有頭髮的樣子都差不多的,原來你在這裡!”
婉雲羞紅了臉,低下頭不敢和蔣勇奇對視,嚅嚅道:“她們一定要剃髮,不然就趕出去,我也沒有辦法。”
蔣勇奇笑道:“沒事的,所有人不是都一樣嗎,過些時日就長出來了。”
這時有人道:“有話出去說,別留在帳蓬裡。”
蔣勇奇一看,原來帳蓬裡的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因此對婉雲道:“走,我們出去說。” 說着拉着婉雲,走出了帳蓬。而婉雲雖然紅着臉,但並沒有掙脫,畢竟在閣樓上避難的10余天時間,比拉手更親密的動作都做了不少。而且這幾天以來,蔣勇奇對婉雲一直都照顧,婉雲心裡自然十分感激,對他極有好感,到也頗有些託付終身的想法。
兩人走出帳蓬,蔣勇奇才道:“昨天你休息的好嗎?”
婉雲輕輕點了點頭,道:“很好,這段時日以來,昨天是睡得最安穩的。”
蔣勇奇道:“那就好,總算是可以安穩下來了。”
婉雲道:“是啊,不過那段時日如果沒有蔣大哥照顧,我怕是熬不到現在了。” 說着又低下頭去。
蔣勇奇道:“那裡,我們當時都是遇難之,互相扶持照顧,也是應該的。對了,你的編號、營區是多少,以後如果有事情,我也好去找你。”
婉雲低着頭,將自己的編號、營區告訴蔣勇奇,然後道:“我本來沒有名字,婉雲是我在田家時,大奶奶起的,我家裡姓張,所以在這裡就叫張婉雲。”
蔣勇奇點了點頭,道:“好,我記住。” 又將自己的編號、營區告訴給張婉雲。
隨後兩人又說了自己昨天分開之後的經歷,其實也都差不多,都是先剃髮、再清洗、檢查身體、吃飯、領取東西到營地裡睡覺,不過蔣勇奇在宿帳裡有好幾個熟人,而張婉雲那邊只有一個,因爲華東**收容的女子人數要明顯少於男人,現在營地裡己收容了3萬餘人,而女人還不到1萬人。
兩人一邊隨意在空地閒走,一邊說話,也不知過了多久,只聽金屬的敲擊聲響起,只聽有人大聲呼喊道:“活動的時間己經到了,都回到自己的營區去。”
於是兩人約定明天再見,然後互相告別離開。
蔣勇奇回到營區,只見一羣人正圍着營區入口前的公告牌看着,原來是營地的規則己經貼出來了,也有人在小聲記着,當然大部份圍觀的人都是在聽。而蔣勇奇也擠了進去,擡頭觀看,雖然蔣勇奇的文化水平不高,僅限於能識字,寫一些簡單的條子,不過規則的文字很簡單,幾乎就是大白話,儘管也夾雜着不少新詞,但基本內容還是可以看得懂的。
其實規則的大部份條款也都沒有什麼特別的,無非就裡服從命令、嚴禁打架鬥毆、偷盜摸取、拉幫結派、煽動鬧事、造謠傳謠、破壞公共物品,以及在剛纔的會議上提到過的行動禁止等等,這些要求也都是很合理的,蔣勇奇在田家莊院當護院教師時,田家也有類似的制度。
不過也有一些雖然不算特別,但卻十分讓人覺得意外的要求,如要求早上漱口洗臉、晚上洗臉洗腳,每三天洗一次澡,這會由管理人員來安排,衣服三天更換一次,當然這是有專人來洗,早上起牀之後,必須鋪牀疊被、不許喝沒有燒開的水等等,由其是嚴禁隨地丟棄廢物、必須丟了指定低垃圾桶、嚴禁隨地大小便,要解決必須去茅房,在營地裡叫廁所或衛生間。這一部份條款的內部最多,也最細,當然也引起了最多的怨言。
其實像打架鬥毆、偷盜摸取之類,就是不說絕大部份人也不會輕犯,畢竟這基本可以算是社會公約,但後面的漱口洗臉、洗澡換衣等等則是屬於生活習慣,在這個時代,不要說是平民百姓,就是王公貴族也未必能有這樣的生活習慣,因此自然會引起一些不滿。
但每一條規則的後面還有相應的處罰,主要分爲三種:一是做工,主要是沖洗廁所;二是關禁閉;三是驅出營地。相比於蔣勇奇在田家莊院的處罰,要簡單得多,也要輕得多,除了驅出營地之外,其他兩項基本算不了什麼處罰!沖洗廁所無非就是臭一點;關禁閉則更好對付了,睡覺好了;而田家莊院處罰下人的花樣就要多了,如餓飯、挨吊、關馬棚、掌嘴、打板子、鞭抽等等10餘種。
看了一會兒之後,到了中午吃飯的時間,今天還是吃粥,但菜品豐富了不少,有五、六種,雖然依舊都是蔬菜,但油水還是很充足,不是用清水煮的,另外還有小碗的蒸雞蛋,當然每人只能選三種。衆人對這樣的飯菜也沒有異議,畢竟都是剛剛脫險,能有吃的就不錯了。
如是過了三天,衆人的身體也基本恢了過來,氣色都好得多了,同時由於有工作人員的監督,執行制度也進行的不錯,當然也有少數人違反。而就在第4天,開始幹活,當然吃飯也換成了米飯,而菜品也進一步豐富,每天都在10種以上,並且有魚肉等犖食出現,老實說比大部份人平時吃得都好。
朱南圳在會議說得到是事實,分派給他們的工作確實並不累,既使是參與營地的建,需要搬運地基石、鋼材等物品也都不算太辛苦,因爲被營地收容的人絕大部份都是社會底層人員,平時在家勞動幹活都已經習慣了,再加上在營地裡吃得也好,幹勁當然更大。另外衆人也都知道,在營地裡吃的、穿的、用的都是華東**提供,而且沒有收取一文錢,心裡不僅是過意不去,而且還有些惴惴不安,現在終於有活幹,自然是人人賣力,只想着多幹一點活,心裡也過得去。那怕是營地對幹活的要求很嚴格,絕不打馬虎眼,也都沒有怨言。
不過乾的活雖然不累,但要完全尊守營地的制度,就沒有那麼容易了,像什麼漱口洗臉、鋪牀疊被、洗澡換衣到還好些,因爲有人監督,而飲水是由水房提供的涼開水,平時在洗池邊也有人值衛,到也能尊守,而每個人在營地裡都沒有什麼身外之物,因此違反亂扔廢物這一條的機率也不大,只有隨地大小便這一項,是違反得最多的。
營地收容的災民基本都是社會底層,平時生活纔不管什麼廁所不顧所的,當然也和這個時代中國的環衛體系極不建全也有很大關係,一般有需要時都是隨地解決,什麼田間、地頭、牆角、樹後都是解決的位置,甚致當街當道解的也並不少見。
而營地裡雖然設置了大量的衛生間,但都距離營區較遠,不少人都嫌去廁所麻煩,也不習慣去上廁所,加上又是剛到營地,多少也都懷有一些僥倖心理,認爲營地裡的管理不會那麼嚴格,因此在剛開始的時候,還是有不少人在營區裡隨地解決。
那知這些規則可不只是說說而己,工作人員對營地的監管十分嚴密,抓起人來也是絕不手軟,因此每天都有不少人被抓到隨地大小便。
對隨地大小便處罰也是除了打架鬥毆、偷盜摸取之外最爲嚴厲的,第一次清理廁所2天;第二次關禁閉一天,清理廁所3天;而第三次就是直接驅逐出營地。原來的規定是每個營區輪流清理廁所後,但實際上卻是根本就用不着,因爲每天被抓住隨地大小便的人就排不過來了。
其實營地裡設置隔離區的目地,一方面當然是爲了控制疾病在營地裡蔓延傳播,另一方面也是憋一憋災民的生活習慣,因爲每個營地預計的收人數都在10萬以上,而營地由若干個營區組成,一個營區的標準人數是576人,預計一個營地有180-200個營區,但營地管理人員有限,而管理的重點還是在隔離區裡,畢競隔離區的人是來,而這個時代中國人的衛生習慣實在是太差了,很多疾病都是由於衛生習慣差引起的,因此在隔離期內,就要儘量讓災民形成衛生習慣的意識,這樣等災民進入居住區後,至少有了一些衛生習慣的概念,這樣管理起來也輕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