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大會之後,其實人們一時也還難真正踏實下來。直到確認武林盟已經退回到江北,纔算暫時安定。
莫流香也並沒再追問孫子什麼事,只是囑咐他還要勤奮練功,但也要注意身體。
回到家裡,轉眼一個多月過去了,入道和鄺文傑都忙着各處打探消息,莫暢寧則多數時候只是用心練功。他所住的院子是前後兩進,十幾個房間只住了他一個人。只有外面院子有兩個守衛,專門負責向他通報是什麼人來了。
對外人莫暢寧只解釋說自己想專心練功,害怕被人打擾。而衆人素知他生性善良,並沒想他會心隨位轉。而且他一下子得到白守信那樣逆天而成的神功,練功的時候也一定非常艱難。萬一真不慎被什麼打擾,那後果可真不堪設想!
如此有了兩重院子的屏障,莫暢寧成日深居簡出,無論做什麼都不用擔心會被人打擾。
而這一個多月來,他也確實非常的努力。可每到深夜獨坐苦想,最終卻終是失望而歸。
直到一個月明風清的深夜,莫暢寧依舊枯坐在院子裡,周遭靜得威風可聞。
突然,身後傳來了個低緩,且沉悶的聲音:“佛家有枯禪,道家有冥想!可見靜心惠悟對人也是非常重要的。但此等意境並非常人可以達到,亦須真的可以做到心無雜念才行。現在的你,恐怕還到不了那種地步吧……?”
莫暢寧聽了連忙站起轉身,恭敬行禮:“前輩,您可來了,我已經等候多時了!”
此時莫暢寧對面的人,除了唯一露在外面的雙眼之外,整個人從頭到腳完全裹在一片雪白之中。彷彿就是一整塊白布把人整個包裹起來,不過從其纖細的身形,婀娜的體態上看,顯然應該是個女子。而從眼神看,其年紀似乎也並不會很大。不過既然人家武功遠高自己,對自己又有傳功之恩,莫暢寧便也不管其他只尊稱“前輩”。
不過他也能想到,此人語氣尖細沉悶,面罩之內應有變聲之物。而其如此諸多遮掩,莫暢寧也想過很可能會是自己認識的人。不過他爲人天生忠厚,無論對方是什麼人,既然對自己沒有惡意,而且有意遮掩,那自己就不該想要去窺探別人隱私!
“你當日武林大會中一戰成名,事後應該會有很多人問過你的武功路數吧?”
莫暢寧聽了老實點頭:“不錯!但我謹記與前輩的約定,絕不敢泄露一字,還請前輩明鑑!”
“我月餘纔來見你,但期間其實我也曾來過多次,若非確定你真的信守了約定,今日我仍不會現身的……”
莫暢寧聽了一愣!雖然他並不是個會想窺探別人私隱的人,但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其實他對這個人,心裡確實也不免極爲疑惑。
初次相見是在不久以前的一個晚上,當時自己正心痛五伯之死,加上才見到鄭月兩兄弟練功,自感雖內功深厚,可真本事卻仍舊還不如兩個十歲左右的孩子,想要報仇勢必難如登天。
而正在他自怨自艾的時候,身邊突然多了個白人。而一見之下他也看出正是當日在長江邊出手相救的高手,而其一開口也不提別的,只問他想不想學成可以報仇的武功?
當時莫暢寧雖然奇怪可也不及多想,只連連點頭。而這人倒也簡單,答應教他武功,只與他約法三章。第一不可以問其身份,第二不可以將其泄露,第三不可以把其所教武功轉教別人。
江湖上隱士高人大多都頗有怪癖,莫暢寧自小生長在武林世家,對這些怪事早就聽慣當也不至奇怪。況且得遇高人,他哪還會去考慮那麼多,只連想都沒想就照單全答應了。
從那之後,此人便每隔幾天就會來教他幾招武功,有時他學得順手,兩人從開始到此人突然不見都沒說上一個字。
直到武林大會的頭幾天,此人先是傳了他兩招劍法,也明白告訴他尚難對內功運用自如,加上這兩招劍法極其精妙,絕非短時間可以熟悉。
不過教他這兩招劍法,如果只是爲了打敗葉聖林,倒也比去苦練幾年有用得多。畢竟葉聖林也是二三十年的修爲,當今江湖上已經罕有對手。莫暢寧雖有一身內功,但時日尚短,能夠運用的極爲有限,加上本身武學造詣,臨敵經驗都遠遠不如對手。因此唯一可以取勝的希望,就是先以奇招攝敵,然後趁對手心緒不寧的時候把內力的優勢發揮到極致。也就像當天發生的一樣,莫暢寧先以奇妙劍法把葉聖林嚇住,趁其心神不定時突然以強勁內力猛攻。而只要他能完全逼住對手施展,想從他那種一劍勁氣可達三丈的威力中脫身就勢必難上加難。
否則憑葉聖林的武功,當天面對那找九月飛絮的時候,只要心神平靜,根本不需要那麼注意招式有多奇特。即便莫暢寧內功的確勝過,但卻也根本不可能贏他。
說到底,當天蘇逸琛會毫不留情把葉聖林扔出去,也正是看明瞭這一點,一時生氣他愚蠢!可說回來,自那之後莫暢寧每天獨自苦等高人,即是想道謝,也是實在有太多疑問,當然更重要的還是希望能再學到更多精妙武功!
看出他的心思,此人當先道:“你不用謝我,因爲我幫你,也是因爲我自己看葉聖林不順眼!另外你也記得我說過什麼也不許你問,所以心裡如果有疑惑放着就好,不要說出來。也只有能做到這些,我纔會繼續教你……”
聽了這些,莫暢寧心裡雖憋得難受,可也還是隻能強忍着把到嘴邊的問題都生生咽回去!
而這一晚,此人只是用了足足兩個時辰,從頭到尾再仔細把那兩招劍法教了一遍。弄得其自己不知是埋怨還只是自言自語嘆氣:“哎!真是沒法比,當年他學着兩招的時候,只看了一遍就盡得精髓……”
莫暢寧聽得臉上一紅,忍不住心裡慚愧,可也沒想去問那個“他”是誰!而經過這一次細緻的學習,莫暢寧才終於體會到這區區兩招劍法竟是精妙絕倫,比爺爺和四伯所教的那些更加厲害了很多。而就在他出身凝思,回過神來,卻發現院子裡又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了!
良久,莫暢寧從呆怔中醒過來,不禁輕輕嘆氣!心裡暗道:天下間竟有這麼多奇人異士,自己雖一心只想復仇,但如果想有朝一日窺得武學精髓,恐怕實在還是相差太遠啊……!
轉眼又是一季嚴冬來臨,江南雖不如北方的苦寒,但一陣陣陰風直往骨頭縫裡鑽,也着實讓人難受!
武林盟退回江北之後,就開始了橫掃侵吞,顯然是想把整個北方武林全部收歸麾下,穩定之後便會大舉南下。而白蓮教則相對平靜,腳步止於川中,沒再有更進一步的行動。
同時,玉門關外雖始終沒有大戰,可西域一些擅長騎射的部落士兵頻繁侵擾疆界,也令明朝守軍疲於奔命。
再有後金已由皇太極登基汗王,但其下親王、部落首領多擁兵自重,朝政頗不安穩。然而在漢家觀念中,傢伙不燒,野火不來。所以但凡發生禍患,一定會以安內爲主。所以他們沒想到,雖然後金各親王對皇太極並不信服,但對其下達有關攻打明朝的旨意,卻皆無條件服從。
如此一來,大明兩面受攻,一時情勢頗爲兇險!並且屋漏偏逢連夜雨,大明天南三王中,除了南昌王奉命鎮守玉門關,另兩位淮南王和鎮南王竟相繼聯合反叛,以致朝野間一片混亂!
然而此時此刻,朝廷已經不僅缺兵少將,連多餘的銀子都難以負荷,根本已經無力安內。百官對當前局勢大多一籌莫展,毫無任何建議可出,令皇帝日日氣怒喝罵,而百官只給他個耳朵,短時間人彷彿一下子就老了很多!
最後還是高拱提議,說當前朝廷已經只有一個人可以平定二王叛亂,那就是朝陽公主。而他此議一出,羣臣無不驚訝,連皇帝也極爲意外,但仔細一想又何嘗不是?
皇帝素知妹妹爲人精細幹練,心智非凡,絕非尋常須眉男子可比。只是眼下自己兄妹早已反目,自己又該怎麼向她開口?而且大明自開國以來還從沒女子掛帥先例,即便歷史上也僅存寥寥。同時女子掛帥並不能說明國家人才濟濟,反而只是說國家已經無人可用,這對當朝帝王來說絕對是平生最大的恥辱!
不過朝廷爲此已經沉悶良久,百官雖偶有見解,但始終也沒有一個人能有破敵良策,更加沒人敢自告奮勇願意掛帥出征。
終於,皇帝一怒之下接受了高拱的建議,命他爲副將帶領錦衣衛,以及三萬士兵去迎朝陽公主掛帥!而對此他也只是象徵性的下了一道聖旨,大意是向妹妹說明當朝困難,希望她可以祖宗基業爲重,字裡行間毫無命令語氣!
相見軍營,高拱屏退左右,向坐在首位的朝陽公主深施一禮!
“一別多時,見公主安然無恙,微臣萬分欣慰!今日終得再爲公主驅策,臣一定鞠躬盡瘁,萬死不辭!”
朱朝陽看着他微微一笑:“高大人言重了,你我之間無需如此客氣,請坐!”
“謝公主……”
見他坐到下首位,朱朝陽沉吟問:“高大人,當今朝中局勢如何?”
“回公主,由於近年事端頻發,朝中黨派傾軋嚴重,皇上大爲焦慮,平日寢食難安,如今時有症狀起伏,看上去頗爲疲憊!”
“哼!咎由自取,與人無尤……!那對我爲帥,朝中百官恐怕不會有很多人支持吧?”
“這……,公主明鑑,朝中百官對公主掛帥確有頗多微詞。但當朝多已老朽、頑固,公主實不必爲此在意。只要此番平叛成功,公主日後……”
不等他說完,朱朝陽當即截口:“這江山始終是朱家祖先拼命打下來的,無論到了什麼時候,永遠都要姓朱。雖說此番我並不遠同室操戈,但畢竟是二王不仁在先,況且爲了社稷百姓,我也只能勉爲其難了……”
高拱心領神會,當即點頭。
半晌,朱朝陽又問:“你對此番二王之亂有何看法?”
想了想,高拱沉吟道:“其實二王之亂,並非早不可預見,只是一向無人過問而已!不過說起來,此番二王連兵也只不過七八萬人馬,若非朝廷外患嚴重,也根本不足爲懼!只是我們現在不過只有四萬新兵,強拼也只能是下下之策!”
朱朝陽聽了微微點頭:“不錯!雖說硬拼起來我們也未必會輸,但畢竟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如果能以最少的損失取勝,那當然是最好的!”
點點頭,高拱捻鬚沉吟道:“啓稟公主,其實數月來臣對二王情形也多有分析,加之此來路上所見,心中對破敵之策倒也有些想法,不知……”
“大人請講!”
“是……!其實鎮南王昔日爲世子之時曾兼任黔西馬軍指揮,爲人能騎擅射,手下也不乏強將。但此人心性狂妄自大,且心胸狹隘,因此並不得民心。如今他有膽量起兵造反,一是因當朝局面混亂,有機可乘。而其二,則是有云南幾路蠻兵與其勾結。而淮南王倒也非無能之輩,其謀反之心起因,也基本源於其乃景帝之後。不過如今他畢竟已是老邁,加之長子早逝,次子素有謀嫡之心,與淮南王長孫素有嫌隙。先淮南王擁兵雖只約有四萬,但後備充足,且久居淮水,士兵擅長水戰,如果交手其實對我不利……”
朱朝陽靜靜聽着他的分析,暗暗點頭。
沉吟半晌,說過了敵人的形勢,高拱當即緩緩講述自己的策略:“按微臣適才所言,如論戰力,我軍恐怕未必是其中一支敵軍的對手,所以硬拼實非良策。但所幸二王皆有軟肋,未必不可利用。首先,蠻夷爲禍多隻爲財。但鎮南王囂張跋扈,豈會甘心與人分利?加之其不爲民心所向,我們只要以反間之計分化其與蠻兵關係,再派兵死守其進軍要道,即便難以輕易破敵,至少也可暫託一時。然後對淮南王亦以同樣策略,臣聞其次子爲人好高騖遠,但卻並非高才。而其孫雖有才能,但爲人鋒芒畢露,與王府中多數幕僚並不投契。所以我們不妨暗中利誘其次子,授予高官厚祿,必可令其反間。一旦淮南王內部矛盾激化,再有內應裡應外合,此戰勝算必定極大。然後淮南王一破,鎮南王便會獨木難支。到時候即便他仍有餘力,也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聽他說完,朱朝陽極爲高興,當即鼓掌笑贊:“高大人果然深思熟慮,智謀超羣!有大人相助,我對此戰信心大增了!”
“多謝公主誇獎!不過……”
想了想,高拱又道:“爲防腹背受敵,我們才必須先頗淮南王一路,但此事恐非短時間可成。所以將鎮南王困於線外,自然是越久越好。但……”
心知他所擔憂,朱朝陽當即點頭笑道:“這一點高大人請放心,除了大人所言,我可以暗中讓莫雋潛入雲南境內搗亂,還可趁機收買人心,也是一舉兩得!”
高拱聽了豁然一笑:“不錯!公主暗中支持三義門多年,如今也是他們該有所回報的時候了。那公主,稍後臣便要喬裝往淮南一行,設法策反之事了!”
“好!此處我也會加緊佈置,隨時等候大人的好消息……”
時間的確是這世上最讓人難以掌握的東西,人們的哀傷還並沒全部消失,若未央已經死了三年了!
初春的江南萬始更新,到處充滿新生的味道。與之雜處對死去親人的哀思,實在讓人更加難以平靜!
近年來,肖克風等人與莫暢寧分道揚鑣之後,雖偶然相遇也不會有任何交談!今天是若未央的祭日,更爲避免相見尷尬,一家人與嶽書豪,許秀嫣等親友天沒亮就往山上去祭掃。
偏巧莫暢寧等人也希望可以避免尷尬,同樣心思一早上山。林外相遇,彼此都覺頗爲難堪。最後還是莫暢寧選擇讓步,看着衆人走進去。
輕嘆聲,莫仙姿不由苦笑:“好好的一家人,想不到卻鬧成這樣,未央泉下有知又怎麼會高興呢……?”
衆人聽得皆心頭愁苦!入道暗暗嘆息:“哎!現在只希望未央在天之靈保佑,能早點解決一切,咱們也好儘快去殺了葉聖林報仇。否則……哎……!”
正說着,山路上又緩緩走來個手提竹籃的清麗少女。而一到近前,相見之下衆人都不由驚呆了!
原來這少女竟然就是上一次祭拜若未央時所見的東瀛少女小櫻,如今一年不見,她此時一身中原人打扮,且獨自前來,自不免讓人奇怪!
小櫻倒是顯得頗爲大方,對着衆人微微頷首,也沒說話徑自走向林中。
衆人奇怪的面面相覷,耳邊倏然傳來人聲:“你們在奇怪小櫻爲什麼會在這……?”
衆人奇怪看去,來的正是孟雨!
微微一笑,孟雨輕嘆聲,才緩緩把事情說了出來。
本來這幾年中孟雨平日無事幾乎每天都會到若未央墳前整理,追憶,可偶然一天她因爲些瑣事晚到了會兒,但卻發現墳前一片整潔,連一點枯枝落葉都沒有。而問過門下,卻也沒人知道。
轉天她故意比平時更早到了一些,躲在暗處想看看是什麼人來爲若未央墳前清理。而讓她感到意外的是,到墳前的竟然是小櫻。相見之後訴說原委,她才明白。原來一年前小櫻和師父神奇香草來祭奠過若未央之後,因忍不住對其思念,便懇求師父允許自己留在中原。
雖然神奇香草並不想答應,但卻也挨不過她苦苦相求,所以不久小櫻就又獨自回來。
而其實小櫻每天都會按時來若未央墳前懷念一會兒,也從未可以隱瞞行蹤。對於若未央墳前每天有人打掃,她也從沒好奇過。只是前一天來的時候發現周圍有堆積的塵土,散葉,她也沒想什麼便順手打掃了。
聽小櫻的講述,當時孟雨心裡極不是滋味!之後兩人便開始每天相伴來若未央墳前懷念,聊天,說說心裡話。一年來,彼此已經成了很好的朋友。
衆人聽得大爲驚奇,入道忍不住問:“那小雨,這麼久了,你怎麼從沒對我提起過?”
孟雨輕輕一笑反問:“我爲什麼要提?她只是個小姑娘,在這爲自己的心上人思念,這和別人又什麼關係麼?”
入道聽了不禁一愣!鄧佳音苦澀一笑:“若未央啊若未央!你一死倒落得個乾淨,什麼煩心事都沒了。可是卻留下那麼多註定要爲你受苦一輩子的人,你真的是好狠心吶……!”
聽了她的幽怨,衆人心裡都不禁一陣悲從中來,滿是惆悵!
半晌,林中肖克風等人緩步出來,即便嶽書林兄弟,鄺文傑叔侄之間,也根本沒有一點交流。
眼看着衆人遠去,莫暢寧輕嘆聲緩步往裡走。衆人魚貫跟入林中,直到若未央墳前,卻發現此處除了小櫻,竟還有另外一個人。
而小櫻此時正神情極爲糾結的凝視着面前那身形高大魁偉,衣着華貴的中年男人!
衆人奇怪走過來,男人看過來當先問:“哪位是莫暢寧?”
衆人聽了一愣,莫暢寧拱手道:“在下正是莫暢寧,請問閣下高姓大名?”
見他看自己,小櫻臉現憂愁道:“這位纔是真正的東瀛第一高手,德川家聲先生……!”
衆人聽了不禁大驚!德川家聲緩緩點頭,充滿孤寂的失落長嘆:“哎!我德川家聲一生自恃極高,自認天地間已可所向無敵。但昔日與若公子一面之緣,卻讓我連出手的勇氣都沒有。年前聽聞公子仙去,我心裡非常難過。只可惜俗務纏身,直到今天才能來一拜還願……”
當年若未央赴嶺南抗倭,在江湖上並非秘密。只是對於他和德川家聲之間的事,卻很少有人知道。如今見德川家聲遠渡重洋來拜祭若未央,衆人心裡雖然防範,可也不免感動!
看着衆人,德川家聲淡淡一笑:“各位心中對我有所疑慮,這我可以理解!畢竟兩國爲敵多年,各位對我自然難以放心!不過各位也請不用煩惱,因爲我今天來的確是爲了拜祭若公子……”
衆人聽了心裡暗暗鬆了口氣,可入道見小櫻臉上始終憂愁,心裡暗暗感到一陣不祥!
果然,德川家聲接着又說:“可是各位或許不知,當年在廣州相見時,我與若公子曾有十年比武之約,地點便是金陵雨花臺。可惜他竟已仙去,註定我要從此遺憾終生了……”
莫暢寧聽了心下感嘆,輕輕安慰:“先生不必過分傷心!未央一生孤苦,能有先生這位知己,也一定可以安慰了!”
德川家聲看向他微微一笑:“若公子爲人心境明澈,洞悉萬事,卻不想……!哎!今日既然見到各位,我也可省了日後麻煩!再有三年,便是我與若公子比武約定之期。但若公子既然已經仙去,此約定便應有人代替。聽聞中原武林如今以莫君武功最高,且又是若公子兄長,我認爲代替他應約之人非莫君莫屬!”
衆人聽了又不由一驚!莫暢寧皺眉道:“先生這是何意?在下武功說來實在不算什麼,比未央實在天差地遠……”
德川家聲微微搖頭截口:“其實當年定下此約定之時,我與若公子彼此都明白,此一戰勝敗,不單單是我二人的得失榮辱。因爲如果我勝了,東瀛便會立刻發兵中原。而我平生唯一欽佩的也只若公子一人,所以不願對他背信!因此他雖仙逝,但如果有人可以代他踐約,我也可以告慰知己。但如果無人踐約,此約定也便沒有了履行的意義,我回到東瀛之後便可馬上發兵了!”
莫暢寧聽得大爲驚詫,其他人也都滿臉疑惑!
掃視一週,德川家聲又笑道:“我知道中原有句話叫做:當機立斷!所以各位不用考慮此時斬草除根,因爲我既然敢來,當然是有恃無恐!而各位也當記此言,所以請莫君早作抉擇……”
莫暢寧此時滿心煩惱,他根本沒想過現在把德川家聲殺了以絕後患,就算是可以,且不提有違道義,而且如果真的現在殺了德川家聲,那日後東瀛更有了發兵的藉口,所以這是即不願,更不能幹的事!
回頭看衆人也都一愁莫展,莫暢寧只好深吸口氣點頭道:“我莫暢寧可以有今天,全是靠兄弟未央身前的辛苦操勞。無論他做過什麼,好的,壞的,我都無怨無悔去代替他承擔。所以先生所言約定,今天我答應代爲踐約。三年後金陵雨花臺,莫暢寧恭迎先生大駕!”
德川家聲聽了點點頭:“這樣就最好了……!小櫻,你真的決定不回去了?”
看向墓碑,小櫻輕輕一笑:“伯伯關心,小櫻明白!不過,現在的我,在哪裡都已經沒有區別了……”
半晌,德川家聲深深看了墓碑一眼,長嘆聲當即一閃身就不見了人影。
衆人見此不由又是一陣驚駭!單憑其這一手身法,別說是莫暢寧,就算是當年的若未央,恐怕也未必會更高明!三年?就算莫暢寧不吃不喝,只專心練功,能贏的希望又有多大?
莫暢寧自己也明白除非有奇蹟發生,否則自己就算能活過三年,也根本不會是德川家聲的對手!可即便如此,也總比讓東瀛馬上發兵的好!三年就三年,有希望也總比沒希望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