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道拓寬了許多,當時只考慮到一處大涵溝,卻將許多出水口給忽略了,經過這次下雨後檢驗出問題來,這些問題足夠讓桑春撓首。
丁文看到前方村路上爛泥過了腳踝,便和桑木蘭駐足路旁。
“叫你不要過來,你偏不信。”
丁文聞言對桑木蘭訕訕一笑。看來大舅又得傷腦袋了,添了這麼多處的涵洞估計得增加投入。
鄉親們正用板車運來海沙,平攤在爛泥之上。哎,若是有工程機械,只需三天就能將這段路基成形,可惜連拖拉機都難運進島,主要是現有這些的渡船不能載重。丁文只能望路啘嘆。
要想富,先修路。桑家塢因隔了海,交通是難上加難。架橋,更是不可能,誰能將白花花的錢投入這個幾乎無望回收的項目?這是現狀吧。
丁文和桑木蘭停住了腳步。
“我在想,其實象老渡頭那邊一樣,鋪上石條會不會更容易一些。只解決出行方便,又不要載重。”
“那你趕緊打電話給大舅吧,叫他把這個想法跟大夥兒說說。”
許多古城還在用着石板條鋪路,當然是爲了保持古風古貌。但邊遠的許多古老村莊,仍然利用的石板、甚至鵝卵石鋪就巷道,至今仍保持着完好。
丁文想定後,掏出電話給桑春,就商量這事。
這出錢、出力,還有出主意嘛,桑家塢以前總這樣的,當時是以宗親名義來組織的,現在當然是村委來帶頭。
看着桑春趟泥過來,褲管卷得高高,臉色黑得如清晨未放晴的天氣。
“舅,這路面是不是用石板條鋪啊?”丁文也不想廢話多說。
這個提法是桑春所料未及的,他皺眉沉思了半天。
“來,我擺個簡易圖給您瞧瞧。”丁文想起縣城有個古巷中的石板鋪法,便折下路邊的草根,截成幾段,蹲下襬起圖案。
“這事......我看行,和大夥兒商量下再說。如果現在改變還來得及,水泥還訂哩。”
修這條出村大路是爲方便出行,而村中房巷間小道能改善現在路狀,也改善村中的衛生,無疑更具有實際的用處。丁文建議這修石板路,從村裡往外修,有多少錢辦多少事,有錢就修,沒錢再待來年,鋪上海砂先走。
桑春不情願地點頭,這次可是豁上十二分的力氣來做這件事,但事與願違。
丁文說了想法後,和桑木蘭原路返回,快到池塘邊時,卻聽桑良幾句在池塘邊喊叫,還以爲出了什麼大事。
天放晴了,上午的氣溫也上升了許多,不知何時溜來一條,遊進池塘中。
桑良喊着:“是五步蛇!”
看着三角蛇頭在水面上擺動,劃出小波痕。
桑良幾人,有的拿着撈網,有的持着竹篙,有的乾脆拿着扁擔,只待蛇一遊近,便捕殺一番。
桑木蘭看得渾身毛骨悚然,尖叫着跳上了丁文的背。她怕蟲子,更何況蛇呢。
那條蛇似乎感到前方危險,轉了方向遊往荷花叢那邊。
壞了,那邊是去校舍的方向,可別躥進了校舍中。丁文連忙喊桑良將蛇趕離那個方向,而桑良卻說最好能跑進操場裡,那樣蛇就無處躲了。
丁文可沒幾人這麼想,示意桑木蘭下來,找來幾塊石頭奮力扔向蛇遊的前方。
撲通一聲,濺起了好高的水花。那條更怕了,轉了個方向遊往網場。
桑良哈哈大笑,“死蛇,遊進網窩裡,看你怎麼逃!”四個人一陣風似的跑往網場那邊,而桑良跑去撐木筏了。
暈,這幾人還真是不五步蛇當毒蛇,難不成當河鰻不成?一個個爭先恐後的。
“你們小心啊!別被咬到了。”丁文善意的提示,桑良五人沒聽得進,卻忙着捕蛇。桑木蘭見蛇離得遠了,依然躲在丁文背後,卻又好奇地忍不住不時探頭張望。
那條蛇又被桑良用石塊扔得驚慌,果然一頭扎進網場的邊網中。因爲網的網孔比較大,蛇頭很容易地通過了,但蛇軀在水中擺動受到了制約,拖得邊網不住地抖動。
“你以爲是蛇洞啊!”桑良撐着木筏哈哈大笑,撐到網場的邊網時,那蛇已經鑽進了網場中。
岸上四人在各拿着器具,伺機而動。
“小正,看好了就兜。”桑良將網兜奮力扔往那個小夥子,他一手抄住網兜,真的眼疾手快地就往水裡兜。網兜撈住了蛇,他持着網兜的長竹柄不斷搓轉,似乎很熟練地讓網兜水中翻卷,以圖讓兜裡的尾網能絞結起來,不讓蛇逃脫。然後叫身邊的三個人退出一段距離,雙手持柄橫甩到岸邊的實地上。
呃,看着他們很熟套,似乎不少幹這種事。丁文看着這奇異的捕蛇之法,也感到深深地震撼。
桑良撐着木筏繞過網場,就近上了岸,急急地朝那個叫小正的小夥子跑去。
估計這條蛇將凶多吉少了!丁文扯着桑木蘭想過去看個究竟。可桑木蘭還是怕,當丁文繞過校舍的操場時,她半途溜了。
在丁文跑到五人集中的地方時,那條蛇已經死了,是桑良用竹篙將蛇頭杵爛了。
爲了一條蛇,網兜上的網被杵了好個窟窿,丁文只得搖搖頭苦笑,這班人真是不計成本吶。
“大頭外甥別擔心那網,今晚我拿回去補下窟窿就行。這條五步蛇真不錯呀,估計有三四斤,中午大夥可燉湯喝了。”桑良自然邀請丁文湊份子。
丁文正想了解大巷一些情況,滿口答應了。
眼見近午,桑良五人提早歇工了,提着那條蛇前往校舍。丁文問他怎麼不提回去?桑良神秘兮兮地說:“這個好東西,自然要窩得緊,就不能缺了村頭那一份。”
丁文感到了好笑。若是知道大舅煩得快爆了頭,他們也許該趁早改變主意。
桑良從廚房借來刀、剪刀和水盆。衆人圍着看小正如何殺蛇。
用海釣繩緊緊綁住爛蛇頭,掛在房旁老杏樹樹丫上,一手扯緊還在扭曲的蛇尾,沿着蛇脖子處用剪刀剪了一圈,扣緊了蛇皮,慢慢地扯下,隨着清微可聞皮肉分離的聲音,一條肌體白晰、肌腱脹鼓的整齊蛇段現在衆人面前,而那張蛇皮交給了桑良,說掛起來曬,以後可以用來做二胡的鼓。
桑木蘭、林雪芹、桑木杼三人看到白中仍在滴血的蛇段,已經掩着口跑到一旁,估計忍不住要吐。憨憨又拿來一個碗,早等在小正身後喊,“小正叔,膽給我,膽給我。”
原來憨憨要吃蛇膽,丁文連忙跟他講,到店裡買來高梁酒,泡了以後再吞,別把寄生蟲帶往肚子裡。這蛇膽、蛇血、蛇皮中均不同程度帶着寄生蟲和細菌之類的,生吃的話,應該和着白酒。
憨憨不敢怠慢地拿錢跑去買酒,還一直叮囑這蛇膽屬於他了。看他那饞樣,丁文有些哭笑不得。吃了蛇膽是可以清涼解毒,卻很難入口,尤其有人刺破了喝入口。
小正嫺熟從蛇腹腔中挑出蛇膽,放入瓷碗的清水中,當然留給憨憨。
經過了掏腸、清肚、斷頭、剁尾、挑筋、去髓後,蛇段清洗乾淨後,開始地砧板上均勻切成一段一段的。而桑良他們去搬來磚塊,臨時壘起一個小竈,準備在這露天之地燉起蛇段。
蛇段冷水入鍋,加鹽和生薑片,隨着水開始煮沸,從鍋蓋冒出清香讓人垂涎欲滴。若是那三個老早躲得遠的女孩,沒看到殺蛇過程,一定會被這香味所引。
煮蛇應該在室外露天,怕是引來了蜈蚣等這些毒蟲的光臨。丁文老早就聽外婆他們說過,他不知道這說法有沒依據,但捧碗在這風和日麗中,喝碗清香的蛇段湯,啃幾段堪比雞肉香的蛇段,着實愜意。
香啊......
桑春和丁父帶着滿面呵笑回來,一聽有蛇湯喝,小嚐食味。喝完後,談起修路的事。
村裡修路計劃改換成丁文那樣的提議,只是造價方面要比原來高出許多,所以村裡準備分期來做。先從村內的主幹道開始,延伸到各家各戶的門前,而通往渡口的村道,暫時用海砂覆蓋。
桑良五人嘗喝了蛇湯,估計是胃口大開,說要回去吃飯添飽。
丁母喊住他們,“糯米已經蒸熟了,你們自個兒到廚房蒸籠盛去,管一頓飽就是。”
桑良幾個倒客氣地推辭一番,被桑春笑罵了幾句,然後乖乖地跟着桑春進了廚房。
望着鍋裡還有一半的蛇段,原來桑良幾個人口下留情、淺嘗輒止,許是他們想留給大夥兒多多嚐嚐鮮。憨憨在丁母打發下捧着鍋回了屋,丁文卻收拾起地上的骨刺和樹上的蛇頭,尋個地方挖坑埋好後才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