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處霞光似織綿,無風自流動。置身其間,初覺翔空欲仙
瓊瓊說,這景象頗似光盤內的圖案。只惜那片光盤丟失於“地獄之門”內,枉費了盧教授的一片苦心,丁文對此不予強求,能從“地獄之門”中逃生已屬不易,毋須過於貪求。
今日又一次處於上不上、下不下的兩難境地,可這回丁文沒來由多些底氣,畢竟這兒是李淳風一手佈置的地方,卻非“地獄之門”那麼無跡可循。
不過此情此景,各人神情不一。
吳輝他們圍在一塊,竊竊私語,紛紛猜測風火山哪有這樣空闊的山谷?這地方一定遠離風火山地區,或許三江源、唐古拉山都說不定。楚阿叔、謝杏芳各坐一隅,只語未出,神情皆木然不知在想些什麼。唯獨嘟嘟最有生氣,這個不大的竹屋頂不能限制小傢伙的行動,獨自繞在屋頂四周轉悠,可把吳輝他們羨慕得幾乎流出口水。
若非聽說小傢伙是望天吼的血脈被激發覺醒,丁文也會感到詫異。
正當衆人陶陶然享受這寧靜片刻,嘟嘟不合時宜地吠叫起來。處於霞光包圍中,早已亂了方向,嘟嘟卻能找準方向而叫?
渾厚的笑聲從霞光中傳來,儘管比“智狼”那夜梟般的聲音順耳多了,可誰都知道黑袍人也非善茬。霞光中乍來一陣風,吹得霧氣舒捲不已,竹屋如無根浮萍似的慢悠悠被吸引過去。嘟嘟亦對之吼了一聲,將這股吸扯力抵消。
對方“咦”了一聲·嘰哩咕嚕說上一通,爾後就無聲無息,不知已離開,還是伺機而動?
對黑袍人呼風密術早有見識,不料此術精闢至斯,楚阿叔自忖身手不錯·面對密術無還手之力,於是主動召集衆人商量對策·只怕對方暗中施出手段·將竹屋引至觸手可及之處,那時將災難降臨。既然楚阿叔拋磚引玉,丁文也另一擔心之處說出來。
莫以爲墜落地底的“西北蒼狼”匪衆全死個精光,只要還有一口氣在,“智狼”與黑袍人都有辦法將他們復原,不死生物的血液素有奇效,可治癒傷患·就是致命槍傷也不在話下。
吳輝嘶了一聲冷吸·雙眼閃動奇異的眸光。其身旁一位年輕的飛鷹隊員“哇”一聲說,有了這種生物不就等於擁有一所移動的醫院,那可是天降神兵。讓你多嘴,吳輝敲了這位飛鷹隊員一個暴慄,當即下令隊員們分批輪流值守,務必先發制人。
“小文,能否設法進入竹屋?丁文們這邊傷一人就少一員′所有人全部曝露在屋頂上就相當於靶子。而對方不死不滅,至少彈藥也比我們多,優勢明顯在對方。”楚阿叔道出吳輝他們心裡話,讓吳輝在旁一直點頭。
可目前境地很尷尬,也不是丁文能夠預期得到。竹屋的重要性不言而喻,還是不可輕舉妄動,若連最後一塊容身之地也沒有了,那麼等着全軍覆沒吧。
“困守十天八天沒問題·長期下去食物方面可怎麼辦?”謝杏芳沒有明說,對進入竹屋的倡議卻明顯傾向。
丁文斟酌中擡頭·冷瞥了謝杏芳一眼:“若阿叔和吳輝他們有此想法也就罷了,你可是經歷過‘地獄之門,的種種,應當明白時機就是生機,盲目試探只會招來殺身之禍。目前所能做的,只有等待。”說得謝杏芳低垂着頭。
“大家再能耐幾天吧,至少先休整好,丁文們還沒到那個地步,不值得冒這個風險。”丁文雖緩了口氣,試圖把衆人蠢蠢欲動的心思暫時壓下去,然而楚阿叔當場反駁,別把竹屋看作神聖不可褻瀆,可丁文們都上了屋頂,還有什麼好顧忌?縮手縮腳還怎麼脫困?
阿叔這是怎麼啦?丁文失神地看着楚阿叔,這不是丁文熟識的楚阿叔,桑家塢的楚阿叔是個沉得住氣、有分寸的人,不會這麼心氣浮躁。見到丁文與楚阿叔大眼瞪小眼的,瓊瓊猶豫了片刻,終究沒有把話說出口,顯然瓊瓊對楚阿叔的提議很意動。
“丁先生,不管怎麼說,我們的意見只做參考,飛鷹隊員們堅決按照丁先生的話執行。”吳輝的話激怒了楚阿叔,楚阿叔居然當場發火,直起身居高臨下地怒斥了吳輝,然後堵氣走開,獨自坐到屋頂另一個角落。
衆人終於發覺到楚阿叔的失態,若說踹門入室因當時一時情急的話,那麼楚阿叔此時的神態明顯不對勁。不過爲了小團隊的團結,丁文安慰了吳輝幾句,揮散衆人,抓出一瓶蟻酒找上楚阿叔,最好能開解楚阿叔。
“阿叔,我仔細想想,還是覺得您有道理。”丁文坐到楚阿叔身旁,楚阿叔本來冷着臉不理,可一聽丁文開口的第一句話,倒驚訝了。丁文邊遞去蟻酒邊低聲繼續說:“其實我早想進入竹屋看看,我這人經過死亡谷之事後,膽子變小了,只好借這酒壯膽。其實阿叔您剛剛一番話把我振醒,我想您的話是對的,這事丁文爺倆好好商量。”
若在往日,丁文這拍馬追須的樣子鐵定被楚阿叔罵個狗血淋頭,可此時的楚阿叔聽得受用,不覺地大口大口喝着蟻酒,樣甚十分饞酒。丁文暗暗留意楚阿叔的包,其實這包裡也有多瓶蟻酒,既然饞着,爲何不從自己包拿呢?因此更定了自己猜測。
楚阿叔不是昔日的楚阿叔了,至少性情方面不對。憑楚阿叔的爲人和醫學技術,在桑家塢受歡迎的程序不亞於自己,而此時竟爲區區幾句好話而歡欣。
“小文,你.¨”楚阿叔突然捂胸,爾後身子一伏,張口把剛剛喝下的酒全吐出來,吐出的穢物腥臊難聞。以爲丁文在蟻酒動過手腳瓊瓊與謝杏芳大驚失色,雙雙搶了過來。瓊瓊連忙替楚阿叔捶背,而謝杏芳趁勢重重地撞了丁文一把,丁文雙手亂舞着向屋頂外栽去。
“丁先生!”吳輝和三名隊員衝了過來,卻已來不及。
“小芳,這、這爲什麼?”事出突然瓊瓊一時無法接受。
“咯咯咯,小芳?我的名字叫素虹玉有個綽號叫‘影狼,。若不爲看穿你們最後目的我早想在‘地獄之門,內除掉你們,因爲是你們倆讓我二哥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現在好了,我知道最後的秘密在這座竹屋裡。你們都把槍扔了,否則我一刀抹了她。”
“我錯了,原來我錯得離譜。你殺了我吧,反正我也不想活。”瓊瓊已悲痛欲絕。
丁文栽下屋頂後,還好揹包帶卡在竹牆機敏的嘟嘟又助丁文一臂之力讓丁文反手可以抓牢了。不過聽說謝杏芳由“影狼”假冒的,丁文覺得十分意外,抓牢之後示意嘟嘟趕緊出擊。
“哼哼,你們倆的確都錯了,錯上加錯的是你們都中了一種蠱。這種蠱毒能讓人一時轉變性情,本來丁文和你在‘地獄之門,內所中的蠱毒也是由我下手,我一直想不明白出現在一片桃林內不但替你們倆解了蠱毒,還差點瓦解我體內蠱母。現在好了,所知道的我全知道,而且我會讓二哥好好控制丁文,不僅將接收桑家塢的一切,還要讓丁文變成我身邊的一條狗。當然,這蠱毒再沒有解法,這個老頭和其他所謂上師們不久之後就會全身奇癢難耐、抓狂而死。”原形畢露之後“謝杏芳”得意忘形地尖聲大笑,十分瘋狂。
可惜得意不了片刻突兀一聲槍響,“謝杏芳”一聲慘叫。
重物墜落,從丁文後背一劃而過,從頭頂上響起一頓“嘶啦”裂帛聲,最後“噼啪”一聲而結束。丁文一擡頭,只見瓊瓊整個人倒掛着,長長的髮絲拂到了丁文臉龐。
“你們全部要死!”
這個“影狼”倒狠毒,一計不成,居然拖上瓊瓊同歸於盡,那咒罵聲從下方迴盪上來。
“阿叔、吳隊,你們快拉上瓊瓊,然後再拋下繩索拉我。”
丁文被嚇出一身冷汗,真沒想到身邊藏了只母狼,而且心腸和手段都狠毒。丁文從一開始就疑惑謝杏芳被老喇嘛收錄門牆,瓊瓊也被一口咬定是掘藏師,原來這一切都是“西北蒼狼”組織一手安排,只不過他們無法想到的是,丁文是青木戒的擁有者。
被吳輝拉上了屋頂,丁文只見楚阿叔還處於一頓茫然思忖狀態,阿叔彷彿記不起剛剛所發生的事情,而瓊瓊撲在丁文懷中,悲喜交加。
“好了,一切都過去了,蠱毒並非無解,我們不是還帶着兩顆桃核回家麼。不過,你和阿叔現在都要按時服用蟻酒,看來蟻酒能起一些作用。”丁文真的後怕,剛剛若非楚阿叔出手,後果將不堪設想,於是邊輕拍着瓊瓊的後背邊揮手,向吳輝等人示意自己沒事。吳輝他們敬了個軍禮,讓隊員們各自分散忙去,指派兩名隊員叉走了楚阿叔,用蟻酒哄着阿叔喝下去。
“丁先生,我有一事不解。邱女士與‘影狼,朝夕相處,中了
‘影狼,的毒還可以說得過去,可楚大叔除了六月初六參加聚會外,與
‘影狼,沒有任何交集。這是否說明念仁大師等人也全部中了毒?”待瓊瓊的情緒穩定後,吳輝專候着問出這個問題。
吳輝的擔心不無道理,倘若對方藉着翻經日把各密宗精銳一網打盡,讓各派支之間的仇怨加深,“影狼”這一步棋走得十分高明。“西北蒼狼”組織圖謀很大,深謀遠慮,此時圖窮匕現之後,以往所有的疑點儘可解釋。然則,丁文的運氣超乎對方想象,況且“影狼”還忽略了嘟嘟。
“事實可能沒這麼嚴重。這次脫困之後,我會實現承諾,到時你們挑選好培養對象前往桑家塢。”丁文用一瓶蟻酒和一顆青藤之果犒賞給了嘟嘟,小傢伙高興極了,吃喝之後,在丁文與瓊瓊頭頂盤旋飛舞着。
正在這時,地底傳來非人一般的尖叫聲,顯得既痛苦又狂亂,還不停地咒罵着,那正是“影狼”的聲音。估計,“地獄之門”外的第四隻不死生物又將誕生了,聽着蛻變時鬼哭狼嚎般的淒厲,聞者心有戰戰,渾身泛起雞皮疙瘩。剛強如吳輝他們聽了,都不禁打個冷戰。
“鬼呀”楚阿叔打了個酒嗝,不勝驚恐地掩住雙耳,隨後歪倒一旁。那樣子讓人見着心酸,沒想到“影狼”竟是一位深藏不露的用蠱老手,丁文不由咬了咬牙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