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偏僻的海島回到繁華的城市裡,時間如飛馳的車輪,彷彿一下子被加快了一樣,丁文有些恍然,桑木蘭卻感到衝擊。
“文子,我若多呆在桑家塢幾天,估計變得連我爹媽都認不得......變土了呀!”羅元驅着車拐入一個小區裡,在停車場裡停下。桑木蘭見他停下車,當即給他一個暴慄。
“泡泡同學,鑑於你惡劣的言行,我代表‘鐵三角’對你提出最嚴正的譴責,咱仨人是一起上過山、下過海滴,怎麼能貶低我這個養殖界的冉冉新星呢?下次來桑家塢的時候,請務必帶上那對‘丹鳳’,以示懲戒。”丁文說得桑木蘭笑顏頓開、羅元心在跳血在流。
“我抗議。”羅元不滿道。
“抗議無效!”桑木蘭又掐了他一把。
“救命啊!哥斯拉殺來了。唷唷,青了...”羅元趕緊開了車門,逃似的下了車。
這裡縣城二中的教職工生活小區,丁文的父母都是二中的老師,丁母教語文、丁父教動植物的,因此,丁父由職業轉爲愛好上種花草、養魚,家裡的魚缸便養上他不知從哪兒蒐羅來的幾條“喜鵲花”。
推開門見到父親在伺候他的魚,母親和妹妹丁香在大廳裡看着肥皂劇,丁文喊着:“我回來啦,怎麼不表示歡迎一下。哎,丁香魚,你們大學還沒開學吶。”
“哥,你就別再惹咱們的領導了,她正對着剛纔那一頓‘酸菜魚頭’心疼啦。”丁香眨着眼,嘴巴努了努母親。
“臭丫頭!”丁母瞪了丁香一眼,本想責備丁文擅自主張承包池塘的事,一見門口進來了桑木蘭與羅元,便招呼倆人快些進來。
“木蘭姐姐!”丁香高興跑上前,接過桑木蘭的行李,拉着她到自己的臥室;而丁父卻熱情拉着羅元來到魚缸前侃魚,原來兩人是魚友。扔下丁文一個人面對着母親說,“媽,還是你和我最貼心的。”
“臭小子!”丁母聽得心頭怒放,萬千責怪化爲笑容,習慣地爲丁文拍拍身上的灰塵。她接過丁文手中的鬍子魚,以爲是特意賣的,待要嘮叨幾句,卻聽到是池塘裡的魚,滿心歡喜地提到廚房去了,還嘀咕有十來斤啦。
丁文交代那桶水不能倒掉後,將行李放回臥室,特意將那三瓶洪荒湖水藏到櫃子裡,看看臥室裡一塵不染,顯然是母親打掃乾淨專等自己回來,便四肢八叉地仰躺在柔軟的大牀上,好舒服啊......慢慢地犯困了。
當被叫醒的時候,丁文發現身上蓋了張毛毯,知道是母親怕自己着涼,悄悄蓋上的,起牀整理衣裳後到了客廳,見五人都圍坐在餐廳裡,“唷,開常委討論會啦。”便湊上唯一的空位。
桌面上擺着一碗燙興化粉,還有煎蛋。老媽,真貼心啦,丁文呼呼地吃,有點餓急相。丁母雖叫着慢點,但無疑很有成就感,那眼神讓對面的丁香看了就說:“媽你就是重男輕女。”
一旦討論這個問題的時候,丁父總呵呵笑起,不去插話,讓娘倆辯了又和,伺空見慣。因爲丁母總搬出一個理由,爲了生下她,差點兩公婆都丟了工作,至於爲什麼意外懷上她的原因,自然是兩個大人間的事情了。
丁文當然不願見這種情形持續,來個轉移大法,“爸,看你的‘喜鵲花’又多了幾條,這次給我兩條帶回桑家塢。”
“不行!”丁父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羅元推波助瀾道:“伯你啊,您得小心了,文子在車上的時候還說,啥時候將您的‘喜鵲花’偷幾條出來,嚐嚐油炸酟醬後是什麼味道?”
“他敢?”丁父鑑於某人在小時候無事不敢做的劣跡,說的底氣有些不足。
“泡泡同學,咱倆比比養魚技術,一個月後由我爸和你爸鑑定如何?賭注就是你的丹鳳和我的喜鵲花。”丁文再使乾坤大挪移,爲他的正常試驗提供理由。
丹鳳啊,稀缺品種。要得!丁父連聲道,“不行,小文只會吃魚,不會養魚。這樣不公平!”
論養金魚和鑑賞也是花鳥市場裡數一數二的,還會怕了你!羅元驕氣上涌,當場拍桌叫賭了,這叫賭氣不賭財。
陷阱,好大的陷阱!太陰險了吧......丁文嘿嘿笑起,狼外婆終於露出了尾巴,悠然道:“這麼說定了。我只不過將飼養‘紅頂紫羅袍’的方法試一試嘛,應該效果不差。”
羅元如泄了氣的皮球癱在椅子上,丁父卻驚叫一聲,“那一對原品可值幾十萬啦!”
“要我的丹鳳可以,不過你說出那個方法。”
丁父也熱切地望着丁文,“我也可以貢獻出兩條喜鵲花。”
丁母三人看得有趣地笑了,三位大老爺們堪比稚童,真逗!
丁文打了個響指,現場表演了,假裝到衛生間用清水衝淨雙手,順手拿一個盛水的瓷瓶,溜回臥室將一瓶洪荒湖水倒入瓷瓶中,將另兩瓶鎖緊,然後回到餐廳中。只見丁母已將餐桌上的碗碟收拾一空,擺放着一個圓形的小魚缸,裡面遊着兩條喜鵲花。丁文煞有其事的叫丁香拿來六個小茶杯,一一斟滿,有點象跑江湖賣狗皮膏藥的形象。
“我的養法,首先在於水,各位可以喝着試試。”丁文示範地喝下水。
其餘五人各有猜疑的抿了一口,然後五對眼睛都注視着那個瓷瓶,丁香忍不住道,“爽歪歪,透心涼。哥,再來一杯嘛!”
摻青蛙尿的水?桑木蘭忍不住掩着口。
羅元感嘆道,“用這水養魚,真是奢侈!不過這水太淨了,按理說不適合啊。”
丁母疑惑道:“沒什麼啊,就是比汽水好點兒。”
丁文又斟滿了六杯,然後從廚房中拿出海碗,將瓷瓶中剩餘的水倒到碗中,又用小撈網將兩條喜鵲花從圓魚缸撈到海碗中,道:“我這丁氏特製水自然不同,極少餵食也能將魚養得比猴子還機靈。”
魚兒在水裡不斷地翕張小嘴,不斷攝入水,將肚子漲得圓圓的,然後排出大量的魚便。
丁父失望地長唉了一聲,這兩條喜鵲花算是玩完了,在拉肚子。
羅元失聲笑了,“魚在拉肚子,還猴子一樣機靈?”
桑木蘭想起自己喝過那水......終於按捺不住,掩着嘴往衛生間跳,關上了門在裡面長吐着呢。
“你也算魚友啊,這叫吐故納新,你見了它們翻白肚了麼?還是成昏魚了?”某人也是在試驗,雖說得理直氣壯,自己心裡也沒底,但他相信“那兒”的水,既然已經違反常識了,就不能用常理去度。
“媽,咱們去沙發坐坐,不打擾兩位魚友活動。不過,魚若被耗子什麼的吃了,我就不能算輸哈。”丁文找來兩位養魚專業人士爲他觀察、記錄實驗,自己卻逍遙了,可謂用心良苦。
“木蘭姐姐,你怎麼啦?”丁香看到桑木蘭面色蒼白地從衛生間出來,她瞪着已斜躺在皮沙發上的某人,恨意甚濃。
丁母端來一盆哈蜜瓜,放在茶几上,用牙籤叉了一塊遞給丁文。
丁文邊吃邊說道,“藍子,你笨啦!我都喝了水,你還相信我下午的話?”
桑木蘭不再顧忌丁母和丁香在一旁,要好好整治這個可惡的傢伙,自然是掐胳膊、揪耳朵的。某人預計不足,自然殘遭蹂躪得痛喊,“老媽、小妹,快來救火!”
“木蘭,輕點兒;木蘭,輕點兒。”丁母在一旁不住地勸,暗道這倆人還真是毫無男女芥蒂之心。
客廳這邊鬧得一塌糊塗,而餐桌那邊的兩位卻在大眼瞪小眼,目不轉睛地盯着海碗裡的兩條金魚,真是興趣所向,無怨無悔。爲了避免兩人徹夜未眠,丁文又找來一個海碗反扣着,粘上紙條叫羅元簽上個記號。
大清晨,丁文迷糊摸着羅元已起牀了,正好,可以睡得寬敞些,接着呼呼大睡。醒來的時候已日上三杆,家裡只剩那兩位魚友丁父和羅元,倆人已移師到沙發這邊;丁母、丁香和桑木蘭三人已上街買菜去了。廚房裡不斷飄出清燉鬍子魚的香味,丁文見到父親和羅元喊聲,“早!”
可惜沒人理他,便洗涮去了。出來時,手機響了,丁文走入臥室接起,原來章守志打來的,詢問昨天那條鬍子魚是否還在,在的話賣給他有急用。丁文只能遺憾地回話,魚已在鍋裡燉着,要是方便過來嚐嚐鮮。
章守志猶豫了一下,說到桑家塢時再去拜訪,交代回去時一定要打他電話。丁文想想,給你打電話纔怪,咱沒現貨只有期貨,去了也白搭,拿着手機到餐廳用完早餐後,該去諮詢兩位專業人士的所得。
“翻肚了?”丁文看了海碗中的金魚在遊動,明知故問。
“真是奇怪,我從來沒遇上這怪事。”丁父沉吟說,看來他昨夜睡得不太踏實,眼睛還帶着紅絲。丁文心中不忍,回到臥室又拿了瓶洪荒湖水出來,倒上三小杯,讓倆人喝了提神也好。
丁父喝了後精神振了振,“小文,這跟汽水一樣的水真是從桑家塢拿回來的?我想拿到我同學那邊化驗一下。”
呃,又得應付一下,煩啦!不過,有熟人好啊,那池塘的水樣化驗就不要自己再跑省城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