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苑
宋皇后聽着崇平帝敘說着近些時間的朝堂之事,此刻有些心不在焉應着,幸在崇平帝先前吃了幾杯酒,這會兒酒意和春困之意涌起,倒也未曾察覺到異樣,而後就在戴權等內監的攙扶下,返回宮中歇息,等醒酒之後,即行批閱朝政。
而宋皇后此刻一張明麗臉頰嫣紅如桃,柳葉細眉之下,那雙嫵媚流波的美眸怔怔失神,輕輕抿了抿粉脣。
端容貴妃在一旁旁觀者清,倒是察覺出一些異樣,關切問道:“姐姐,怎麼了?”
迎着端容貴妃那雙審視目光,宋皇后目光中有些躲閃,柔聲道:“這會子,身子有些不大舒服,可能是一路行船太累了吧,等會兒好好歇歇。”
端容貴妃也不疑有他,道:“姐姐還要注重歇息纔是。”
宋皇后道:“嗯,這就去歇會兒。”
說話間,麗人在幾個嬤嬤和女官的陪同下,向着寢殿而去。
“念雲,準備熱水,本宮這會兒要沐浴。”麗人一入寢殿,眉眼漸漸籠起一絲羞憤,輕聲道。
她這會兒只覺裡裡外外不舒服,都怨那個小狐狸!
麗人在心頭憤憤想着,轉而又有些慌了神思。
她明明已經回到宮中了,爲何還是……難以忘記那一段荒唐旅程。
此刻,殿中已經準備好浴桶,而盛滿熱水的浴桶中密佈着一片片花瓣,熱氣騰騰中,香氣四溢。
念雲應了一聲,然後準備着沐浴之物去了。
麗人幽幽嘆了一口氣。
……
……
神京,榮國府
賈珩進入鴛鴦所在的廂房,屋內空間軒敞,佈置簡素,漆木小几上瓷杯茶具,在午後明媚日光的映照下,白璧無暇,流光溢彩,而暖閣裡廂,帷幔四及的牀榻上,一雙芙蓉刺繡花的被褥半新不舊,但看着頗爲整潔乾淨。
賈珩挽着鴛鴦的纖纖素手,徑直入裡廂,落座在牀榻上,問道:“鴛鴦,最近怎麼樣?”
鴛鴦容色染緋,柔聲說道:“還不是那樣?在老太太跟前兒伺候着,老太太這幾天還抱怨着,家裡冷清了不少。”
賈珩低聲道:“鳳嫂子走後,府上是少了一個說說笑笑的人。”
平常與鳳姐在一起鬧着的時候,也沒有見鳳姐怎麼說說笑笑,都是摟着他的脖子。
鴛鴦彎彎翠羽秀眉下,晶瑩眸光盈盈如水,柔聲道:“夫君在南邊兒怎麼樣?聽說打了勝仗,還收復了一座島,還打敗了女真和海寇?”
這段時間,少女平常也有關注邸報以及其他的信源。
賈珩道:“是啊,在海上小勝一場,海戰上多爲海上炮銃遠程而攻,收復了一方島嶼。”
這個時候的漢廷官員,包括崇平帝根本不知道那方島嶼被拿下,設置府縣的戰略意義。
鴛鴦目光盈盈如水,道:“夫君方纔和老太太說,今年並沒有什麼大的戰事了。”
賈珩擁着身形窈窕的少女,捉着身前的一對兒鴛鴦,在玉頰染緋的少女耳畔,低聲附耳道:“倒也差不多。”
鴛鴦那張鴨蛋兒臉頰緋紅如霞,粉紅脣瓣瑩潤微微,柔聲道:“夫君,別鬧了,這會兒天還沒黑,人該闖進來了。”
還未說完,卻見那少年已經湊近至脣瓣,溫軟氣息抵近,撲打在自家白膩如玉的臉頰上。
賈珩附耳說道:“鴛鴦,這些天想我了沒有?”
鴛鴦輕輕“嗯”了一聲,眉眼低垂,任由那少年親暱和輕薄着。
只是過了一會兒,鴛鴦連忙按住了賈珩探幽玄奇的手,低聲道:“夫君,這還白天呢,等會兒老太太該打發人喚了。”
賈珩點了點頭,看了一眼窗外暮色四合的傍晚,低聲道:“那你這兩天過去找我。”
這會兒天色似也有些不早了,回去看看可卿。
鴛鴦輕輕嗯了一聲,說道:“夫君去吧。”
而後也有些依依不捨地目送着那少年離去。
……
……
齊王府,書房之中的一方密室,內裡牆壁上煤油燈點着,橘黃微微的燭火閃耀着。
齊王陳澄端坐在一方紅木條案後,那張胖乎乎的臉盤橫肉直跳,短眉之下,目中滿是憤憤不平之色,“嘭”地拍了一下桌案,其上茶盅“吧嗒”上下震動,咔嚓作響。
齊王府長史竇榮,兩道細眉之下,一雙蒼老眼眸宛如凝露而閃,定定地看向那齊王,勸說道:“王爺息怒。”
下首坐着的是賈雨村以及許紹真,此外還有忠順郡王陳泓。
陳泓面色陰沉如鐵,目中冷芒閃爍,清聲道:“事到如今,殿下還再有奢想嗎?”
“孤已經如此曲意逢迎,就因爲當初三河幫一事就百般刁難,先前就曾上疏,但父皇就是不允。”齊王陳澄胖乎乎的臉盤上怒氣翻涌,憤憤不平說道。
陳泓面色凝重,沉吟片刻,說道:“聖上心如鐵石,既已下定了決心,想來也不會再行更易。”
齊王陳澄兩道粗眉之下,虎目中射出兇戾之芒,低聲道:“本王實在不甘心,實在不甘心。”
如果走上那一條路,同樣毫無勝算,而且是九死一生。
陳泓嘆了一口氣,勸道:“殿下,現在說這些已無用,當行險一搏啊。”
齊王陳澄低沉的聲音中滿是焦慮,說道:“上次計劃被破壞,就已引起宮中警惕,這次想要施展,從何而來?”
陳泓壓低了聲音,說道:“殿下無需急切,上皇也就在這幾個月,宮中太醫說,上皇御體不大安好,油盡燈枯也是或早或晚之事。”
陳澄面上兇悍之芒一閃而逝,低聲道:“那就靜待時機。”
“殿下也可忙着操持新政,否則以那位的猜疑之心,殿下這邊兒安分守己,一點兒動靜都沒有,反而還會猜忌。”陳泓面色微頓,輕聲說道。
齊王綠豆大小的眼眸精光閃爍,低聲道:“兄長說的是,父皇一向疑心頗重,如今還是再忍忍纔是。”
原本的計劃就是趁着上皇駕崩,在崇平帝扶靈柩出殯之時,再行逼迫退位之事。
但陳淵的刺殺之策卻沒有奏效,只能靜待上皇老死。
許紹真沉聲說道:“王爺,不若刺殺那位衛國公?”
齊王陳澄斬釘截鐵,說道:“不可。”
陳泓皺了皺眉,沉吟說道:“王爺所言甚是,那位衛國公如是這般好刺殺的,也不會拖延至今日,一旦引起那位衛國公的警惕,後果將不堪設想。”
齊王面上也現出一些忌憚,說道:“王兄說的有理,如今不宜再節外生枝,現在就是靜待時機。”
那賈珩小兒真是邪乎的緊,從崇平十四年到崇平十七年,爵位一路晉升,凡遇難事,無事不成,而他的敵人則是一個個倒黴,從內閣首輔楊國昌再到南安郡王等一羣開國武勳。
南安郡王更是被降爵,可以說凡是敵人都在那少年的碾壓下,化爲齏粉。
縱然他福緣深厚,可也被削成郡王爵,等到今天才恢復親王爵位。
賈雨村在不遠處看着齊王,直鼻權腮的雄闊面容之上,不由現出一些思索之色。
如果齊王大業可成,那以他兩榜進士出身,將來入值內閣,參輔國政,也不是什麼難事。
可一旦事敗,那就是粉身碎骨,刀斧加身。
念及此處,賈雨村心頭就有些憂慮不勝。
……
……
寧國府,廳堂之中——
秦可卿此刻正在與尤二姐、尤三姐在一塊兒敘着話,低聲說道:“天這會兒都黑了,去喚喚大爺罷。”
寶珠應了一聲,然後離了庭院,向着榮國府而去。
寶珠剛剛沿着抄手遊廊行走着,不多時,就在垂花門前見着一個蟒服少年舉步而來,少女眉眼間藏着一抹嬌羞,低聲喚道:“大爺。”
賈珩點了點頭,問道:“夫人呢。”
“夫人正說讓我喚你呢。”寶珠那張擦着胭脂水粉的粉膩臉蛋兒,漸漸現出盈盈如水的笑意,輕輕說了一句。
隨着年歲逐漸變大,這位通房丫鬟也開始思量未來的出路,希望賈珩這位國公能看自己一眼,然後收入房中,充爲妾室。
但秦可卿身邊兒還有一位姿容豔冶的尤二姐尚且待字閨中,何況是這樣的庸脂俗粉?
賈珩點了點頭,說道:“那我這就過去。”
說話之間,緩步前往後院廳堂中。見得那根本看也不看自己一眼的少年,寶珠抿了抿粉脣,目中黯然失神。
此刻,秦可卿與尤二姐、尤三姐坐在一起敘話,不遠處,一個奶嬤嬤抱着襁褓中的嬰兒,正在敘話。
而秦可卿那張因爲生產之後,愈見雍美綺豔、豐潤如霞的臉蛋兒上滿是笑意盈盈之意,偶爾伸手逗弄着自家女兒,捏了捏那粉膩嘟嘟的臉蛋兒。
“大爺來了。”
隨着外間的嬤嬤和丫鬟開口說着,賈珩舉步進入廳堂之中,輕聲說道:“可卿,吃晚飯了沒有?”
秦可卿目光訝異幾許,問道:“剛剛正說等着夫君呢,老太太那邊兒沒有留飯?”
賈珩輕聲道:“說了一會兒話,晚飯咱們一塊兒吃。”
說着,伸手從奶嬤嬤手裡接過襁褓中的嬰兒,逗弄着咿咿呀呀的女嬰,自家女兒奶裡奶氣,皮膚白皙。
秦可卿道:“夫君。”
光顧着抱女兒了,也不知道抱…陪陪她。
這會兒,暮色四合,華燈初上,漆黑天穹上暮色垂降而下,宛如一張黑色幕布,漆黑一團。
不少嬤嬤與丫鬟開始點起一根根蠟燭,燈火迷離,橘黃微微,一股溫馨氛圍無聲散開。
而尤三姐則是在偏廳中吩咐丫鬟,張羅着飯菜。
現在的尤三姐可是名正言順的被賈珩納爲妾室,正兒八經的姨太太,所謂居其體,而養其氣。
賈珩似是捕捉到那麗人眼眸中的一抹失落之色,將自家女兒遞給一旁的奶嬤嬤,近前,握住麗人那肌膚光滑的纖纖柔荑,輕聲道:“可卿,怎麼還吃女兒的醋?”
秦可卿:“……”
那張豐潤、明豔幾如芙蓉花的臉頰,幾是羞紅成霞,熠熠妙目之中流溢着絲絲嗔惱,說道:“渾說什麼呢。”
賈珩輕笑了下,說道:“可卿,咱們一晃也有小半年沒見了。”
秦可卿柳眉之下,美眸晶瑩如水,似嗔惱說道:“是啊,夫君每天都在外面,芙兒都快一歲了,都會叫爹爹了。”
賈珩道:“這段時間多陪陪你們娘倆兒。”
這會兒,尤二姐在一旁看着伱儂我儂的兩口子,不由現出一絲莫名羞意,手中捏着一方淡紅色帕子,起得身來,向着偏廳而去。
先前三妹答應她的事兒,不是今晚應該就是明晚了。
秦可卿擡眸看向那起身離去的麗人,幽幽道:“夫君,二姐年歲也不小了。”
她身邊兒再不進人,真是籠不住她男人了。
賈珩默然了下,低聲說道:“我知道。”
秦可卿嗔白了一眼那少年,似是意有所指道:“夫君心中有數就好。”
旋即,眸光盈盈如水,柔聲問道:“夫君這段時間在南方,怎麼沒有講薛妹妹的婚事?”
賈珩道:“剛剛老太太還問我,我說薛妹妹的事兒,我也不知宮中怎麼就先一步賜婚了樂安郡主。”
說着,解釋了一番。
秦可卿轉過秀髮如雲的螓首,翠羽秀眉之下,晶瑩美眸盈盈如水,柔聲道:“這樣一說,真是薛妹妹時運不濟了。”
賈珩道:“可能也是天意吧,讓她和林妹妹一同嫁過來。”
秦可卿輕哼一聲,美眸中似有幾許嗔惱之意,說道:“這都是從當初兼祧起的頭。”
賈珩探入那絲織服飾的衣襟,似是正在摘星拿月,目中不由現出一抹古怪,低聲道:“你現在還記掛着這件事兒呢。”
真要翻舊賬,他要不要說說當初去秦府提親的事兒?
嗯,還是算了,這都孩兒她媽了。
秦可卿雍美、豐潤的臉蛋兒浮起淺淺紅暈,感受到少年愛不釋手的作怪,芳心生出幾許甜蜜。
夫君並沒有因爲她生了孩子以後,胖了一些而嫌棄她,反而好像更喜歡的樣子。
話說,胖了以後,她應該和薛妹妹差不多了?
麗人原本就是兼釵黛之美。
麗人彎彎柳葉細眉之下,瑩瑩如水的美眸中浮現出一絲擔憂,輕聲道:“不是記掛着,就是薛妹妹和林妹妹算怎麼兼祧?”
賈珩面色默然了下,解釋道:“自雅若之後,賜婚就是賜婚,兼祧之事也就不存在了。”
或者說,當他又取得西北大勝,晉爵一等國公以後,已經與宮中的天子以及朝野的羣臣,達成了形成一種潛在的默契。
他名聲上沾染了風流好色,但同樣爵位也不再封賞。
說來,他也有段日子沒有見到雅若了,這會兒應該在蒙王府?
尤三姐挑開“嘩啦啦”響動的珠簾,看向正在膩在一起的兩人,秀麗黛眉之下,那張豔冶、明麗的玉容上浮起淺淺笑意,輕聲說道:“吃飯了。”
賈珩道:“咱們先去吃飯吧。”
這會兒手上倒是黏…
秦可卿則是面帶嗔惱之意地看向那少年,夫君明知道她正在哺育之期,這會兒小衣都……
賈珩說話之間,挽着秦可卿的纖纖素手,來到不遠處的一張梨花木椅子上落座下來,拿起一雙竹筷,看向正在忙着的尤氏,道:“尤嫂子,先坐下,一同用飯吧。”
一段時間未見尤氏,感覺清減、憔悴了許多,那張人比花嬌的臉蛋兒,眉眼之間似也有鬱郁之氣。
說來,尤氏守寡也有三年多了。
尤氏神色淡淡地點了點螓首,嫺靜而坐,宛如一株空谷幽蘭,氣息幽馥,沁人心脾,只是落座之下,抿了抿粉脣,也不知在想些什麼,似乎對賈珩有些疏遠。
賈珩默然了下,一時間也有些心思莫名。
其實尤氏對他的情誼,他不是不知。
這會兒,瑞珠端着一盆熱水過來,青春靚麗的臉蛋兒兩頰微微泛起紅暈,輕聲道:“大爺,洗個手。”
這也是一個年齡到了,開始着急的。
其實自崇平十四年,如今已經是崇平十七年,不僅是釵黛雲琴這樣的小姑娘漸漸長大,如後宅的丫鬟也開始漸漸長大。
賈珩洗罷手,拿起筷子與秦可卿一同用着飯菜,輕聲道:“芙兒能吃一點兒嗎?”
“她才幾個月,還不能吃呢,還沒斷奶呢。”秦可卿輕輕說着,似有些意味尋常地嗔惱地看了一眼那蟒服少年。
賈珩面色微頓,道:“倒也是。”
真是生了孩子以後就是不一樣了,都開始陰陽怪氣了。
一旁尤三姐落座下來,玉容微頓,熠熠妙目中不由見着一抹好笑。
而尤二姐則是遠遠看着,臉上現出一絲欣然之意。
衆人則在一塊兒用過飯菜。
賈珩與秦可卿以及尤三姐前往裡廂品茗敘話,此刻正是仲春時節,窗外的各色花卉香氣浮動,向着廂房之內飄去,一派靜謐祥和之態。
尤三姐笑了笑,就近而坐,問道:“大爺,這次在家裡待多久?”
賈珩想了想,輕聲道:“可能三個月吧。”
秦可卿玉容微訝,關切道:“今年不是說不打仗了嗎?”
賈珩嘆了一口氣,道:“朝政的事兒,還有一些需要我料理,其實,真要在家天天待着了,那纔是大禍臨頭。”
秦可卿聞言,晶瑩如雪的玉容微微變了變,語氣擔憂說道:“夫君。”
“沒事兒,現在忙着就好。”賈珩輕輕拉過麗人的纖纖素手,低聲道:“天色不早了,咱們早些歇着吧。”
自從可卿懷孕生了孩子以後,就沒有怎麼好好陪着可卿了。
秦可卿聞言,那張肌膚勝雪的玉顏酡紅如醺,嬌軀也有幾許綿軟微燙。
而一旁的尤三姐豔麗玉容上也有幾許笑意浮動,問道:“夫君不先沐浴?”
賈珩溫聲道:“那去準備熱水吧,我去洗個澡。”
這一路上風塵僕僕,是得去洗個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