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夜抱着孩子一路前往玉龍,出流嶽城的時候,沒有遇到說好相遇的龍蓮,卻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物。
“紅琦攸?”她微微皺眉。
昔日冷淡的少年,眉梢眼角變得愈發漠然,彷彿只是注視都可以讓人凍結的眼神,讓茗夜心裡毛毛的。
不管他曾經經歷了什麼,都沒有理由這樣肆無忌憚的奪走旁人的生命,因爲他有悖於武者之道,所以,茗夜向來不喜歡他。
和琦攸站在一起的,還有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眼眸清冷,容貌和英俊,卻隱隱的透出一絲野獸般的兇狠來。
茗夜微微眯起眼眸,這個青年讓她想起了以前的白玄武。
野獸一般的敏銳,卻優雅只如舞蹈,殺戮的慾望不經意的展現,也總是令人膽寒。
那是白茗夜最後的兄長,卻死在了她的手上。
背上的玄意微微發冷,茗夜輕笑了一笑,抱緊了手中的孩子。
“好久不見啊,琦攸。”
他輕輕一笑,一把手裡劍,魔術般的出現在了掌心。
“放下孩子。”他字字珠璣,“現在。”
“你在看玩笑嗎?”茗夜冷笑道,“還是,你認爲我會怕你?”
“茗夜大人當然不怕我,”他的聲音清亮,“只是,你手中的孩子怕是未必。”
茗夜的瞳孔微微收縮。
的確,如果他的暗器射向她手中的孩子,按照茗夜的身法也許未必能避開。
若是茗夜冒險突圍,很可能兩個孩子全部都會死於非命。
內心狠狠的詛咒了一番龍蓮,茗夜擡起眼眸。
“你要這孩子做什麼?”
“這個就不勞茗夜大人費心了,”琦攸悠然道,“只是,我可以保證,兩個孩子都不會有事,這樣可以了嗎?”
茗夜輕輕巧巧的把孩子跑了過去,琦攸身邊的青年忽然掠起,絲毫不差的接住了兩個嬰兒包。
一個孩子忽然哇哇大哭起來,不知所措的凌十四看了琦攸一眼,有點沮喪。
琦攸笑着摸了摸那孩子的臉,小小的嬰孩居然停止了哭泣,睜大了眼睛,細細的看着他。
“小雪的事情請茗夜大人放心吧,一切都會無恙,最晚年底,她就可以回來了。”
“我可不管你們的事情。”茗夜小聲的嘟囔了一句什麼,轉過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琦攸微微的吐了一口氣,端詳着兩個孩子,淺淺的笑了。
不明所以的凌十四看着他,眨了眨眼睛。
“走吧,十四郎。”他把孩子抱在懷裡,“我們回貴陽。”
他們的身影離去,琦攸並沒有注意到站在遠處的英俊男子。
十三姬站在他的身邊,“這樣好嗎?要不要我們搶回來?”
“不用了。”男子搖了搖頭,“他既然有了打算,就讓他去做吧,未必也不是一件好事。”
她白了他一眼,“真弄不明白,與其在這裡偷偷摸摸的看着,你爲什麼不去見他呢?”
“現在去見他的話,會把一切都弄亂,那個時候他一定會爲了我不顧一切的除掉燕瀟。”
男子輕聲呢喃,
——現在見面,還太早了一些。
十三姬擡起眼眸,“你還真是足夠冷酷啊。”
男子愣了一下,頗爲慚愧的低下頭,“我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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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解釋的話,我也不想聽,你應該有這個覺悟吧,如果紅秀遲早會離開他的哥哥。”
“要做好這個覺悟的人,應該是琦攸吧,到現在爲止,他都太依賴秀了,雖然自己完全沒有察覺到。”男子撇了撇嘴,“而且,這件事情,也不能說是我的責任。”
“就算如此……” wωω¤ тTk ān¤ c o
“回去吧,接下來的事情,交給燕瀟就行了。”
“嗯。”
同時,瓏珊才抵達玉龍,一羣的宗親就已經擁了過來,迅速的包圍了她。
“怎麼回事?”
明顯感覺到不安的氣氛,她微微皺了眉。
這麼急急忙忙趕回來,還未來得及跟燕瀟道別。
“宗主大人怎麼回來了?”
第一個發問的,是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正是瓏珊的堂兄。
“我不能回來嗎?”這個男人是當年瓏珊的競爭者中,很有實力的一個,因此,她對其並沒有什麼太好的態度。
“龍澈大人呢?”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彷彿在對方探究的眸子中察覺了一絲幸災樂禍。
“他在貴陽。”
“哦,這樣啊。”對方還未來得及說什麼,瓏珊便驚訝的看到,長久不諳世事的父親,緩步而入。
“父親大人……”
瓏珊呆了一下,注意到那個討厭的傢伙已經退了出去。
“你回來了?”月笑了笑,示意她坐下。
“嗯。”瓏珊心不在焉的答應了一聲,假裝不在意的喝了一口茶水。
“你把龍澈留在了貴陽?”
“我本來叫他一起回來的,可是,他好像不太願意……”
月短暫的沉默了片刻,忽然道,“你這一路上,可曾順利?”
“很順利啊,怎麼了?”瓏珊一臉莫名其妙。
“龍澈……”月微微猶豫,飲了一口茶水,“也許出事了。”
“出事?”她失笑道,“那小子會出什麼事?”
“燕瀟放你回來很有可能是因爲一個原因,”月淡淡的道,“藍家除了你,沒有其他適合的繼任者了。”
“父親你究竟在說什麼啊?”
“雖然不太確定,你原本此去貴陽,藍家似乎就沒有準備讓你回來。”
瓏珊的笑容僵住了,“不讓我回來……什麼意思?”
“我不知道他們達成了什麼樣的約定,可是,宗親和燕瀟交往,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月頓了頓,接着道,“在他繼位之前。”
“你是說……宗親拿我做籌碼,和燕瀟交換了什麼嗎?”
月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不過,我倒是覺得,燕瀟這孩子實在是有點可怕,可以的話,我還是希望把你交給紅琦攸,至少這樣一來,你不會有任何的生命危險了。”
瓏珊看着父親,“龍澈會怎樣?”
“我不知道,但是……如果是我的話,我一定不會殺了他,這樣一來,作爲不錯的交換籌碼,你也可以回去,還節省下了和藍家打招呼的時間,事半功倍。”
她咬了咬下脣,“如果他真的這麼做了,我不會原諒他的。”
“結果是相同的,如果他利用宗親來控制你,你還是一樣會知道,所以,我覺得他一開始就沒有在意這件事情。”
“那麼……我該怎麼辦呢?”
她輕輕嘆了一口氣,卻並不像是發問的表情。
“你應該知道,瓏珊。”
月憐愛的摸了摸女兒的頭髮,然後緩步走了出去,只留下她一個人默默的看着天花板上五彩斑斕的顏色。
秀和七絃姬抵達玉龍,已經是三天之後的事情。
玉龍城氣候宜人,頗有幾分異域風情,丟失了孩子,秀的心情頗爲沮喪,反而是七絃姬,看起來相當愉快。
書畫鋪子裡,賣的不是什麼古人的珍品畫作,反而不少倒是玲瓏姬年輕時候的畫像。
秀看着畫中金髮金眸的女子,忍不住覺得有一種驚豔的感覺——不得不承認,這玲瓏公主,確實是當世無雙的美人。
“聽說,這幅畫是昔日的紅顏公子所畫呢。”老闆笑呵呵的道,“雖然這是臨摹品,但是,也做的相當精緻了,玲瓏公主當年的風儀,除了與她交好的紅顏公子,又有誰能畫的出呢?”
上官紅顏當年一片癡情,玲瓏姬選擇的人,卻是藍雪那。
不知多少人聽了爲之嘆息的故事,現在依舊在流傳着。
七絃姬沉默不語,纖細的手指輕輕敲擊着竹滕的書架,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貴陽兵變,二十多年前,玲瓏姬一人闖宮,也不知留下了多少傳奇故事。
藍楸瑛,茈靜蘭,這些名聞遐邇的武將,和玲瓏公主一起,彷彿都變成了過去。
秀微微吐出一口氣,衝老闆點了點頭,拉着七絃姬走出了古董店。
“你要回貴陽嗎?”七絃姬忽然問道。
“……”少年的眉宇間掠過一絲黯然,“我不知道。”
“你一定要回去。”她平靜的道。
“……”
“你如果不回去的話,他也許會做出一些你我都不願意看到的事情來。”
“我知道。”懊喪的少年微微點了點頭。
她淺淺的笑起來,“還是,你怕他回去揍你?”
“什麼啊?”少年小聲嘟囔了一句,“我雖然不是很有魄力,也不見的那麼沒用吧?”
“他是你的哥哥。”
七絃姬只說了這樣一句話。
秀開始有點明白了,七絃姬很小的時候就失去了所有的親人,所以她很在意這些,並且認爲,那是人生命中很重要的一部分。
所以,不管琦攸做了什麼,在她看來,秀都沒有記仇的必要。
回到貴陽,已經是半個月之後的事情。
直接回了紅府,問了家人才知道,原來琦攸在數日之前就已經回來過了。
“他有說他去哪裡了嗎?”秀接着追問,旁人卻支支吾吾的答不上來。
七絃姬沉默着不說話,細碎的腳步聲傳來,她才轉過了頭去。
“啊啦,秀,七絃姬小姐,你們回來了?”
芯苑美麗的笑容一如既往,她扶着門廊,秀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或者說,是她手抱着的小小嬰孩。
“這個孩子是……”
“是琦攸哥帶回來的,說是以後讓我來照顧。”芯苑淺淺一笑,滿臉洋溢着幸福,“長的倒是很可愛,就是一直吵鬧個不停。”
秀細細的端詳着孩子,看了看七絃姬,“不知道,芯苑姐姐有沒有給他取名字呢?”
“嗯……這個倒還沒有……”芯苑一臉苦惱,“也想不出什麼好的。”
“‘琅瑄’怎樣?”
“琅瑄?”芯苑展顏道,“是個好名字,不如就叫這個吧,紅琅瑄。”
秀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腦袋,看着七絃姬,依舊沉默。
奇怪的是琅瑄在這裡……那麼,琅環呢?
皇宮。
“這是什麼意思?”拿着一袋藥粉,小雪額頭上的青筋亂跳,狠狠的瞪着眼前的罪魁禍首。
“你需要懷孕才能生孩子吧?喏,這以後就是你的孩子了。”
乖乖巧巧的嬰孩,已經睜開了深藍色的眸子,一眨一眨的,可愛極了。
“……”小雪輕哼了一聲,“我可沒有長期留下的打算,這是約定的最後一年了。”
“你可以不留在後宮,但是,你依舊是燕瀟的人,這一點無從改變。”
她漂亮的藍色眸子微微閃爍,“你是計劃好了的?”
“不是。”這厚臉皮的男人說起謊來還真的是一點也不臉紅,小雪轉過頭,看着他手中小小的嬰孩,“你給他取了名字嗎?”
“琅環,”琦攸認真的想了想,然後點了點頭,“就叫琅環好了。”
琅玉無缺,優雅溫潤,玲瓏剔透。
確實是好名字。
小雪好奇的看着琦攸,“你這一次,去得挺久嘛。”
“不管多久多遠,我都不會丟下你不管,這樣可以了吧?”
他沒好氣的應了一句,把琅環塞進了她的懷裡。
“藍龍澈呢?”
“我不知道,應該在宮裡吧。”
藍家傳出龍澈公子失蹤的消息約摸是在數日之前,但是風聲卻好像被什麼人封鎖了一樣,全無預兆。
“……”
“你要出頭?”小雪看着他,頗有點好笑的意思。
“我自身難保了。”他小聲嘟囔一句,“反正會有來救那小子的人。”
藍雪的藍眸眨了眨,“你知道的吧?,燕瀟讓人去殺上官吟。”
“嗯,他的目的只是孩子而已。”
“這是上官吟的孩子,你卻這麼簡單的交給了他?”
“我要活命。”
琦攸什麼都不說的轉過身去,推開門,看着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外的英俊男子。
燕瀟。
“你回來了。”國王面無表情。
“是。”
“我們的交易,也到了應該履行的時候了吧?”
“的確如此。”他一笑道,“放過我的弟弟妹妹還有七絃姬,我就不會再插手藍家的任何事情,也不會傷害藍家的任何一個人。”
這是一個很寬泛的條件,但是,燕瀟卻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好,但是,我不想看到紫若翎家血脈繼續延續下去,你應該知道怎麼做。”
“當然。”
他頭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我以爲你是一個什麼都不在乎的人。”燕瀟悶悶的聲音依舊在背後響起。
琦攸沉默。
若是真的什麼都不在乎,他又何苦走到這裡?
小雪看着他離去,把嬰孩放在牀上。
“你現在可變成壞男人的表率了。”她看了一眼燕瀟,沒好氣的道。
“算了吧,夫妻吵架也是正常,而且那傢伙不是還給你下藥嗎?”
“誰跟你夫妻吵架了。”小雪罵了一句,看着燕瀟一臉流氓似的笑容,慵懶的就像一隻貓。
“這孩子你準備怎麼辦?”她擡起眼眸。
“你想留着就照顧,不想留着就交給女官,這有什麼難的。”
“是你的人殺死了他的母親。”
“我是他的父親,這就不一樣了。”燕瀟嘆了一口氣,“小雪,別管這件事情好嗎?算我求你了。”
小雪的眼底的感情微微凝固,然後緩緩的點了點頭。
“等到你想走了,我就會送你離開。”
燕瀟淺笑着在她的眉心吻了一下,很快的轉身,消失在了門廊的盡頭。
秀一直覺得七絃姬和琦攸的思維方式很像,很多年之後,他找到琅環的時候,才發現,他們給了雙胞胎同樣的名字。
書房內,少年研磨洗筆,上好的雕花薄宣,一幅極美的仕女圖落在紙上。
圖中女子容貌極美,眉宇淡然,眼眸中卻隱隱的透出一抹剛毅,冰冷的嘴角緊緊的抿起。
他輕輕嘆了一口氣,反覆端詳着,忽然,露出了笑容。
裝裱什麼的都要自己做纔好,要是被其他人發現了,那臉可就丟大了。
忽然有人敲門,嚇了一跳的秀連忙拿了東西要往上蓋,才發現墨跡未乾。
“是、是誰!?”
不知道爲什麼聲音帶了遊弋不定,就好像小偷一樣。
“是我。”
七絃姬。
真是的,實在是最不應該出現的人啊。
秀慘叫一聲,也不知被什麼絆了一下,種種的摔在了地上。
“我進來了。”少女推門而入,因爲眼睛已經無法看清,她微微皺起鼻子。
“怎麼了?”
真是高興她看不見自己這副蠢樣,秀有生以來第一次覺得七絃姬小姐看不見實在是太好了。
忙忙的爬起來們,秀很不好意思的理了理被自己弄得亂七八糟的書桌。
“你在做什麼啊?”她有些莫名其妙。
“啊啊,沒什麼……沒什麼……”少年的臉因爲緊張而變得通紅,在這一點上和他的父親還真是出乎意料的相似。
一面發出類似於“哦呵呵”的傻笑,另一方面,秀的眼神也開始了毫無意義的遊弋不定。
“對、對了……七絃姬小姐有什麼事情嗎?”
“我只是想來向你辭行而已。”
少女輕輕淺淺的聲音讓秀忽然一怔。
“辭行是……什麼意思?”秀急切的握住了她的手,“你要去哪裡?”
“我已經活不了多久。”七絃姬微微垂下眼眸,“而且,繼續留下也會給你的哥哥造成麻煩,與其等到他來殺我,還不如自己去一個他看不到的地方。”
“哥哥是不會殺七絃姬小姐的!”秀微微漲紅了臉。
七絃姬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留在這裡不好嗎?”少年幽幽的道。
“很好。”
“那麼爲什麼……”
“紅琦攸他……”
“這不關哥哥什麼事情!”少年大吼道,用力握緊了她的手。
感覺到少年那份悸動的心跳,少女微微瑟縮了一下。
“只要有我在,不會有任何人傷害你,相信我吧……就算,就算我沒有哥哥那麼強。”
“放手,秀。”
七絃姬的聲音冰冷而沉着,一字一字道,“第一,作出怎樣的選擇是我自己的事情,第二,你鬥不過你的哥哥,所以,不要去送死。”
“……”少年抿緊了脣,一言不發。
“而且,他不殺你,不代表他殺不了你,永遠記住這一點,你看到的紅琦攸不過是冰山一角。”
七絃姬慢慢站起來,走出房間,只留下秀一個人頹然的坐在牀邊。
上官家的府邸。
鵲瀾此刻臉上的表情就好像吃了十個蟑螂那麼難看。
門依舊被緊緊的鎖着,他深吸一口氣,儘可能讓自己的心情愉悅一些,用溫和的語氣道。
“馨盈,你在裡面,對吧?聽話,出來吧。”
門慢慢的被打開了,鵲瀾吁了一口氣,剛要走進去,一個不明物體就這麼飛出來,他趕快低下頭。
一個巨大的花瓶在他身後的牆上被砸了個粉碎,如果命中的話,肯定是要出人命了。
無名火起,鵲瀾拽着門一頓猛踢。
“臭丫頭!你給我滾出來!現在!不然我就放火燒房子了!”
木門被踢得亂響,站在鵲瀾身後的家人不由自主的倒吸了一口涼氣。
看來他們的少爺真的是被氣的不輕。
“聽說你的精神出了問題,看來並不是空穴來風啊。”
他惡狠狠的轉過頭,紅琦攸正一臉微笑的站在後面。
“你妹妹真是太過於難以伺候了,我發誓,她要是有吟一半聽話,我就把我的眼珠子摳出來!”
“別說的那麼難聽。”琦攸撇了撇嘴,“我的妹妹再討厭,至少還是一個活人。”
鵲瀾的臉立刻僵住,“你說什麼?”
琦攸卻笑笑,對着門裡喊道,“馨盈,是我,開門吧。”
門立刻就開了,一個淡紫色長髮的女孩子探出了腦袋,看到琦攸的時候,臉上瞬間綻放出了笑容。
“哥哥!琦攸哥哥!”她撲到琦攸的懷裡,他笑着抱緊了妹妹。
“好了好了,聽話。”
“等一下!”鵲瀾一把揪住他,雙眼有些發紅,“你說吟怎麼了?”
“你做什麼?”馨盈大吼道,“放開我哥哥!”
“你別插嘴!”
鵲瀾的聲音很響,馨盈嚇得一時間沒有敢啃聲,琦攸笑着摸了摸她的腦袋,示意無妨。
“你說吟她死了?”鵲瀾的聲音有些顫抖。
“上官家的人應該早就得到了消息,不告訴你,只是怕你這個衝動的腦袋會做出一些蠢事,所以上官紅顏纔沒有告訴你。”
“父親他……”
“上官紅顏不是蠢人,他和玲瓏姬,藍雪那一起從藍家最糟糕的時候走過來,他看到的東西遠遠在你之上,鵲瀾。”
“吟……”鵲瀾一陣脫力,呆呆的倒在牆邊,“吟是他的女兒……”
“送走上官吟的是玲瓏姬,保護上官吟的舉措也就到此爲止了。”
“是誰做的?”鵲瀾咬着牙,一字一字道。
琦攸理了理衣襟,微笑道,“你以爲上官紅顏爲什麼不告訴你?讓你去送死?”
“是你?”
琦攸笑了一下,“如果是我,你準備怎麼做?”
“就算跟你同歸於盡,我也會殺了你。”
“那就當是我好了。”他輕輕的在青年耳邊吹了一口氣,鵲瀾猛地打了一個寒戰。
彎下腰抱起馨盈,琦攸慢慢的走了出去。
“要殺我的時候,隨時歡迎。”
走出上官府邸,馨盈拉着琦攸的手,慢慢的走着。
“哥哥……”馨盈小聲的問道,“上官鵲瀾他……”
“沒事,別擔心。”他笑着摸了摸妹妹的腦袋,“跟我先回家去。”
“唔……”
回到府邸。
馨盈走進許久未回來的房間,坐在鬆鬆軟軟的牀上,一晃一晃的。
“馨盈……”忽然很輕的喚了一聲妹妹的名字,少女好奇的看着琦攸臉上些許奇怪的表情。
“怎麼了,琦攸哥哥。”
“馨盈,你覺得上官鵲瀾怎樣?”
“……哥哥,他真的不是壞人。”少女的眼神中露出一絲懇求。
“我不會對他做什麼的。”琦攸溫柔的摸着馨盈的臉,“我也不想看到你有事。”
“哥哥……”
“相信我,可以嗎?馨盈。”
他吻了吻妹妹的臉,然後從衣袋裡掏出一個很小的藥瓶。
“收拾自己所有的行李,跟着上官鵲瀾去藍州,永遠不要再回來。”
馨盈呆呆的看着琦攸,“哥哥……”
“到了上官府邸,就把這裡面的藥丸吃下去,上官鵲瀾知道應該怎麼做。”
“記住我的話,不要去見任何人,只有你一個,上官鵲瀾不是一個記仇的人,他顯然也很喜歡你,不然不會那麼客氣……記住,除了上官鵲瀾,不要相信任何人。”
“爲什麼啊,哥哥……你也一起嗎?”
“我必須留下來處理剩餘的事情,了結之後,我會去找你,記住,一定要走,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也要走……”
“哥哥……”馨盈的聲音已經帶了哭腔。
“我會去看你的,別怕,馨盈。”他溫柔的聲音猶若春水,“別怕……”
鵲瀾一把撕開酒瓶的縫蠟,將燒喉的烈酒灌下,腹中一陣火熱,難受的要命。
“少爺。”
一個家人小心的上前道,“紅小姐來了。”
“讓她和她那個該死的哥哥都給我滾!”鵲瀾大吼道,把桌上的東西全部推了下去,“他們紅家的人都去死了算了!”
鵲瀾瞪大了眼睛用力的喘着氣,半晌,家人才小聲道,“少爺,你最好去看看,紅小姐……好像不太對。”
鵲瀾沒好氣的走出去,一把推開家人,搖搖晃晃的走出去。
少女抱着行李,沉默的站在外面,和以往的喧鬧不太一樣,只是沉默的站着。
“你怎麼了?被你哥哥掃地出門了?”鵲瀾醉眼歪斜,“來我這裡做什麼?”
少女的臉色很蒼白,“哥哥說,你會帶我去藍州……讓我永遠不要再回來……”
“帶你回藍州?爲什麼?我要做這種白癡一樣的事情……哈哈……你在開玩笑嗎?”
鵲瀾的話語嘎然而止,看到少女的下身,血液正在泊泊而出,不一會兒,就染紅了她的衣褲。
馨盈呆呆的摸了摸,滿手的紅色。
“你……你怎麼了?”鵲瀾的酒頓時醒了大半。
“我……我不知道……”她慢慢的倒了下去。
鵲瀾趕緊抱住她,大吼道,“大夫呢?!大夫在哪裡?給我把全城最好的大夫找來?”
“……”
兩個家人面面相覷,其中一個忍不住小聲道,“全城最好的大夫……除了紅少爺,不就是少爺自己嗎?”
紅府。
七絃姬很快的收拾了行李,拿了一些銀兩,衣物,箱底放着的,秀以前送給她的琴也拿上了。
這樣一來,也就沒有什麼牽掛了,想去櫻谷住一些日子,然後安靜的死去。
辭行的話,紅琦攸就沒有必要了吧。
她剛要開門,門就被打開了。
模模糊糊的看到前方的人影,冷玉色的長髮,很清冷的視線。
“你來了……”她立刻閉上了嘴巴,眼前的人,身上並沒有那股子很淡的藥草氣息。
“絳攸大人。”
她微微遲疑了一下,退回去。
“不用了,我只是進來坐一會。”聲音冷漠而沉着,和他的並不一樣。
“當然,”七絃姬笑了一下,“這裡是你的家,你想來隨時都可以,只是,我要走了。”
“……我知道那些事情。”
“哦?”
“你父母的死,所有的一切,我都知道。”
“……”
絳攸猶豫了一下,“你不想知道?”
“事實如此,已經無需辯駁,既然到了這個時候,也就沒有什麼必要再去追究真相。”她微微一笑,“人到了快死的時候,這種事情,又有多少計較的價值?”
絳攸微微一怔,嘆息道,“你個你母親真的很不一樣……或者說,你的性格比較像父親。”
“那麼馨盈呢?”
男子淺笑,“她誰都不像。”
七絃姬低下頭,“可以的話,我希望你們好好照顧馨盈,她只是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孩子。”
“我會的,紅家欠你們的解釋,我也一定會補上。”
“這個就不必了。”七絃姬拿起了包裹,衝着絳攸微微頷首,“再見了。”
她走出門去,絳攸忽然道,“你真的……不等他回來?”
“因爲她知道,我一回來,她就走不了了。”
悠然好聽的聲音響起,冷玉色的長髮飄蕩在腰間,白皙美麗的容顏,一雙血紅色的眼睛,慢慢退卻,變成了淺褐色。
“琦攸……”
“老爹你說過,不管這些事情嗎?”他微微的笑着。
絳攸欲言又止,看了一眼七絃姬淡定的表情,慢慢的走出了庭院。
“你不等我,就想走嗎?”
“是,”少女眼眸沉靜,“但是……看來是走不了了。”
“哦?”他笑了一下,慢慢的走過去。
她輕輕的道,“我以爲你會放過我……因爲你比任何人都知道……我活不到明年了。”
他沒有說話,慢慢轉過身,看着庭院理綻放的李花,似乎今年的花期,特別的長,清香四溢,一片溫柔。
“……既然你已經決定了,”她緩緩的道,“動手吧。”
許久,他一言不發,慢慢擡起手。
“我有說過,要殺你嗎?”
她的臉上露出了驚訝的表情,聽到他脣齒間戲謔的聲音,那隻溫暖的手,輕輕的撫上了她的側顏。
“我不會殺你的,但是,你也不能離開這裡,他們會找你。”琦攸輕輕的道,他轉過身,似乎準備走了。
“你不殺我,王不會放過你。”她一字字道,“我和馨盈不同,我是知情者,他容不下我。”
“……”
琦攸的身體停了片刻,接着加快了腳步,一言不發的向前走去。
少年急急忙忙的走進來,與他擦肩而過。
“哥哥……”秀轉過身,呆呆的看着琦攸。
“你回紅州去,這裡已經沒有你什麼事情了。”琦攸冷冷的道,“有些帳我們日後再算。”
“我不回去。”少年目光堅定,靜靜的道。
“哼,看來我們之間的帳要提前算一下了,我親愛的弟弟。”
他冷笑着轉過頭,少年一言不發的擋在七絃姬的前面。
“不要這樣……秀,等一下……”她忍不住開口。
“這是我跟他之間的事情。”少年一字一字道。
“的確呢,你揹着我一個人跑到藍州去,還要讓我同意你和她在一起,你以爲你是誰?小鬼。”他嗤笑道。
“也許是我錯了,我從一開始,就只是想要減輕一點哥哥的罪孽而已……”少年驟然提高了聲音,“死去的人已經太多了,難道不是嗎?”
“的確呢,善良崇高的紅家宗主,我親愛的弟弟,”琦攸的臉上露出了妖冶的笑容,“所以呢,你想要做什麼?”
“七絃姬小姐不可以有事,我不會讓她走的!”
“秀……”
“這裡不關你什麼事情。”琦攸瞥了一眼七絃姬,“我們之間的事情,我們自己解決。”
“哥哥爲什麼要這樣做,明明七絃姬小姐的存在不會對事情有任何的影響,就算她曾經想要殺你,也是因爲……”
“也是因爲我殺了她的家人,對嗎?小鬼,”琦攸微微吐了一口氣,彷彿每說一個字都要花上很大的力氣,“所以,你現在準備殺了我解氣?”
他在笑,似乎笑得很愉快。
“我不會殺哥哥的……”少年壓低了聲音,“我不會跟哥哥動手。”
“哦?那麼你想要怎麼做?帶着那羣沒什麼用處的廢物,然後從王的眼皮底下神不知鬼不覺的逃走?”他滿眼嘲諷,“你連這麼在殺手底下活下去都不知道,你連她都不如,你還想要保護她?”
“我……”
“你知道嗎?”他很用力的點了點少年的額頭,“包括你在內,全部都在王的黑名單上面,要死的,可不止她一個。”
“我?爲什麼?”
“因爲某個不知好歹的笨蛋發現了王的秘密,還不知道安穩的躲起來,整天到處多事。”
“你以爲拿着刀子給人縫了兩道傷口就知道什麼是死亡了嗎?弟弟。”琦攸輕柔的聲音很好聽,“我沒有上過戰場,但是我有着從七歲開始被幾十個刺客追殺的經歷,你知道那是什麼感覺嗎?沒有痛苦,也沒有疲倦,人能想到的,只有不斷的跑,想着怎樣活下去……就這麼簡單。”
“我沒有經歷過這些,但是我知道……這個世界上也有着很多可以解決事情的方法,我們不用去殺人,不用去做那些醜惡的事情!”少年大吼道,淺褐色的眸子顯得激動異常。
“只是靠說漂亮話?”琦攸笑道,“和你那滿腦子空想的爹媽一樣,你能做到的就只是這樣嗎?紅家,你以爲這個家族是怎樣被支撐起來的?你知道,因爲紅家有多少官吏百姓死於非命嗎?你的天真只會害死所有人,秀,你還差得遠呢。”
“我會證明給你看。”
少年緊緊的握住七絃姬的手,“我們走。”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任由少年拉着向外走去。
“你會死在外面,秀。”琦攸清麗的聲音猶在耳邊。
“沒有了紅家,你根本什麼都不是。”
馬車居然已經準備好了,有人在等着,少年已經收拾好了行李。
“我們走吧。”他衝着七絃姬勉強笑了一下,然後吩咐道,“走吧,凌九。”
坐在駕駛位子上的,正是凌九和少年凌一。
“是,凌主。”女子催動了馬車,車軸骨碌碌的轉着,慢慢的離開了紅家府邸。
琦攸頹然的坐下,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忽然,擡起手,發泄般的打着地上,一遍又一遍。
他的眼睛慢慢的變成了血紅色,青石板,如同鋼鐵般堅硬的地磚,竟然被打出了一條一條的裂縫。
凌十四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後面,呆呆的看着他。
“我要殺了他,”琦攸慢慢閉上眼睛,“我要殺了他!我一定要……”
“攸……”
“那個混蛋小鬼,這一次我不會這麼簡單的算了的!”琦攸瘋狂一般的站起來,一道火焰,將房間的牆壁砍出了一道巨大的裂痕。
認識了這麼久以來,第一次看到他發這樣的脾氣,凌十四有些錯愕。
許久,他深吸一口氣,似乎總算恢復了一些。
“讓人跟着他們,不用幹預,只要把所有的情況告訴我就行了。”
“是。”
“別讓王殺了他,其餘的,不用管。”
“是。”
“切斷所有紅秀在全商聯的財源和金錢。”
“是。”
天色淺暗,彷彿預示了即將發生的一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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